白羽蹑手蹑脚下楼,刚出黑乎乎的楼道,就看见一个黑袍闪过,她赶紧退回一步,趴在楼道口悄咪咪张望。
外面不黑,是绯红的世界。
巨大的圆柱子挡住了白羽大部分视野,但她看见了。
圆柱子四周是一圈花坛,延伸出可以坐的地方,一只黑袍怪就坐在那里,手上似乎还拿了张神似报纸的东西。
她听见黑袍似乎在碎碎念什么,透着一股悲哀。
不一会儿,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从白羽的角度看,就是一匹马车从不远的半空突然冒出来,然后慢慢降落,停在了圆柱子不远处。
准确来说,那大概得叫牛马车,因为拉车的是一只上半身人下半身马的牛首怪。
黑袍看见了,慢悠悠的起身,飘上牛马车,没有多言,牛马车就在沉默中嘎吱嘎吱的离开了。
白羽左瞧瞧右看看,确定没有其他明显的生物在,就轻轻走出来。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看着并不是很大,圆柱子后面就是她刚刚下来的地方,顶上和白羽预想的一样,是孤岛,尖锐的岛底和圆柱子融为一体。
圆柱子前面是没多远便是悬崖,悬崖之外仿佛被巨型黑色幕布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给人一种那边不是悬崖的虚幻感。
白羽走到圆柱子旁边。
说实在的,这和人类社会公共场合里的那些圆柱子加花坛没什么区别,除了这里花坛里的花是彼岸花之外。
她想了想,坐在黑袍怪坐过的位置旁边。
冰冰凉凉,没什么特殊的。
白羽有时候很没耐心,但有时候又过分有耐心,比如现在,她就静静的看着悬崖外的天空。
幕布似乎在变得透明,白羽看见了绯红的天空,一轮绯红的圆月。
如果不是突然一阵轰动声,她大概还能继续坐着不动。
这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是悬崖的地方,牛马车载着黑袍怪去往一头,白羽注意到了,那是一个黑黑的洞,很小很小,但在牛马车穿过的时候会突然变大,变成牛马车刚好可以进入的大小。
另一边没有小洞口,但是喧闹声的确是从那边传来的。
白羽犹豫了一下,一直坐在这里还挺冷的,腿也麻了手也麻了,还是去看看吧,反正她都死了,总不能死的再死吧。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不是没有洞,而是这里有一个小瀑布——白羽觉得这应该是个景观瀑布,瀑布发出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听起来像三个人在吵架。
瀑布的后边是个拐角,拐角进去有通道,怪不得对面没有洞口,刚才白羽没看见就是因为这个视线盲区。
白羽这个时候又没有好奇心了,谁会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下关心瀑布里的吵架,再八卦那也是鬼故事啊。
有点惊悚。
瀑布里的声音像青蛙又像人声,但瀑布只是静静的流淌,连水声都没有。
白羽加快脚步拐进了通道里,她走得很急,虽然照理说她现在没有心跳,但她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紧张的奏鼓。
她走得太快了,以至于没有听到身后的吵架声突然停下了,变成了疑惑的交谈。
“呱,你们看见有人过去了吗?”
“呸,死鱼眼,老花了你!”
“我好像听到……有蛙在胡说八道。”
“我好心提醒!这是守门蛙的职责!”
“呱,你听到了吗,有蛙说这是它的职责哈哈哈哈哈哈哈!”
“呱,竟然差点有救了,它真不该呆在瀑布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你们!呱~~呜~~”
……
白羽走了一小段黑乎乎的路,终于到了一个洞口前。
这是正儿八经的一个大门口,破破烂烂的。
两边贴着白纸黑字的对联,看上去快掉了,边角皱皱巴巴烂烂的。
上头挂着纸灯笼,破了几个洞漏着风,呼啦呼啦的,红色的鬼火摇曳,白羽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影子。
门两侧的烛台已经满是蛛网和灰烬,青蓝的幽火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灭。
一块被啃了一半的牌匾被风吹的铛铛响,听上去像是铁的声音。
上面写着:阴魂司。
超级怕鬼的白羽盯着牌匾看了一会儿,淡定的走了进去。
无他。
白羽不认识牌匾上的字。
……
“写的什么?鬼画符一样。”
嗯,怎么不算鬼画符呢,可不就是鬼画符嘛。
……
白羽进去之后,脑子里一个蹦出来的词就是,菜市场。
入口的是一个灰袍子,和白羽之前看到的黑袍怪不一样,灰袍的没有戴面具,而且没有皮手套,是纯粹的手骨。
他面庞清秀,除了苍白,看不出来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小鹿眼显得他格外温和,一点也不吓人。
白羽没有太害怕,直白的注视让这位正在昏昏欲睡的灰袍清醒过来,他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进来,半晌,他反应过来,笑眯眯走向白羽。
“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管理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啊,对了,你的临时身份牌呢?哎呀,差点忘了,不好意思……”
他很热情,白羽默默的退后两步。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白羽根本听不懂临时身份牌是什么,也许是走错地方了?她不知道,但现在肯定不能说。
白羽一直盯着他灰袍上的字绣,歪歪扭扭的,好半天才认出来是:【见习管理员】
哦,见习的啊,怪不得这么热情呢,看起来不靠谱的样子。
可以试着骗骗。
“你……见习……”白羽半张脸都缩在毛衣里,努力和他保持距离。
太可怕了,还不如看骷颅头和丧尸。
灰袍大概也没想到她的关注点这么奇怪,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恍然大悟,笑起来。
“啊,是因为我很久之前就跳槽了,这不是突然忙起来了嘛,临时回来帮忙的,所以很多流程都不太记得了,也只能穿见习生的袍子。”
他边说边靠近了些,白羽缩了缩脖子,把下眼睑也缩进毛衣里,默默的往后又退了两步。
“……哦……”
白羽不说话了,灰袍在等她拿出临时身份牌,也没有说话。
一片喧闹里,这里显得尤为寂静。
“你的临时身份牌,女士。”
面前的灰袍依旧微笑着,语气没了刚才的热情,像坠入冰窖,笑容里透着几分嗜血的威胁。
呜。
好可怕。
白羽慢慢的慢慢的以一种诡异的堪比树懒的速度原地蹲下,蹲下,再蹲下。
她把整个人都埋在大衣里,像个鹌鹑蛋。
灰袍噗嗤笑出声来,疑似被气笑。
一只有力的爪子抓住了白羽的胳膊。
为什么说爪子呢,因为锋利的指甲穿过厚厚的毛衣勒在肉上很疼。
白羽想,胳膊肯定青了或是紫了。
白羽被强硬的拽起来,其实算是温柔的,只是指甲真的很锋利。
是一个西方贵族服饰装扮的优雅青年,除了面庞白中透灰,脸庞有几道奇怪的纹路,眼神如刀,透着鄙视和不屑之外,都挺好的。
白羽看见了他的身份牌,像怀表一样挂在胸前的小口袋上。
啊,还真遇见丧尸了。
青年不屑的高昂着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连这都看不出来,出去几年,只会坐牛马车了?”
这大概是某种骂人的话,因为白羽看见灰袍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原来,牛马车是被鄙夷的存在。
“比不得某人,出、不、去。”
也许这是更恶毒的诅咒,因为青年已经脸色青紫,准备破口大骂了。
“你这个……”
“嗯?聚在这里,聊天?”
就在他优雅的仪态都绷不住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轻轻飘过来,但青年立刻安静下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白羽顺着声音看去,一个酒红色礼服的青年漫不经心的走过来,高挑的桃花眼笑眯眯的,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他和普通人完全没有区别,非说有的话,大概就是普通人没有他那样优雅矜贵的气派和难以描述的美貌吧。
有种沉淀几千年的贵族底蕴养出来的继承人的感觉。
白羽猜中了。
这是蒂斯克亚家族——血族亲王一脉这一代的继承人。
维因莱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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