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群水欺我幼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蛋入壳去。唇焦口燥呼不出，归来倚壳自叹息。俄顷洋定水碧色，冬天凉凉向昏黑。贝壳多年冷似铁，娇蛋恶卧踏里裂，奈何牡蛎严守界，呜呼~悲哉~

——《白羽·无境海域篇》

“呼，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宿主，我们现在怎么办啊，剧情线里说理论上蛋三年后才孵化呢……”

萨摩像狗咖里的头牌一样，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白羽，作为一个菜鸟，它深刻的明白一个看着就很靠谱的队友的喜欢有多重要。

谁让白羽是毛绒绒控呢，她又不生气了。

无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靠谱的，她信奉的是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睡一觉，一觉不够睡两觉。

两人一拍即合。

睡觉吧，睡够三年再说。

……

一个月后。

白羽顶着俩大黑眼圈（虽是一颗蛋，但蛋壳上泛起了一圈一圈的黑色花纹）:“萨~~~摩~~~你~~还~~睡~~得~~着~~吗~~”

比三天没睡的白羽还多熬了一周的萨摩灵魂在飘忽:“睡~~~不~~~着~~~~~”

没办法啊，睡得太多了，她是真的真的真的一点都不想睡了。

好累。

远处传来了缓慢的水流涌动感。

白羽知道，那是日常负责照看她和公主殿下的侍女。她就住在公主殿下的床旁边的大贝壳里。

那是牡蛎的伴生武器。

很厉害的防御型护卫，平时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嗯？

脚步声？

只有那位龙族和雄性人鱼才会有脚步声。龙的体型太大，在宫殿里还是半人型更方便。而雄性人鱼的鱼尾是求偶时的pk项，如果不是战斗，一般不会露出来，不然有骚扰雌性人鱼的嫌疑，会受到严格的惩罚。

那位龙族一天到晚巴不得挂在人鱼女皇身上，虽然白羽只是一颗蛋，但是她对外界的感知仿佛跨越了蛋壳的限制，女皇除了公务之外会经常来看公主殿下，顺带看看自己，当然一颗蛋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她听到了不少对话，也算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

似乎，公主殿下昏迷的背后，不止龙族长老的搞鬼，但是——

哦，这和她，一颗蛋，又有什么关系。

蛋能做什么，蛋只会睡觉。

哦，现在还失眠了，因为睡得太多。

呵，女皇不来，那位龙族是不会来的。但是，整个宫殿的雄性人鱼都是护卫什么的，不会进入内殿，除非出什么大事了。

“翼殿下！二殿下从今早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卿大人（御用医师）也不知道原因，虽说二殿下并无大碍……但您还是看一看为妙。”

“……七年未孵化，当初米娅也不过是六年便孵化了……”

深沉的声音响起，好酥，一听便知是个薄肌美人。

塞诺尔·米娅，塞诺人鱼一族的公主。

“看来，是个会飞的小家伙。”

会飞？那看来是龙族血统偏多，为什么这位龙族很失望的语气，一位人鱼血脉多，一位龙族血脉多，这不是刚好互补吗？

白羽不理解，这时，一旁的侍女说话了。

是人鱼女皇身边的侍女长。

“翼殿下，您该明白海洋之心的重要性，这不仅仅是人鱼族的头等大事，这关乎陆地与海洋的和平。”

“……龙族从无畏惧。”

“哦，四海龙族都听你的？”

一道甜美却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压迫感。

“维维斯~你终于来了~”低沉的声音透着欢快，还有些委屈的腔调，像蛊惑人心的海妖。

“滚！”

女皇似乎动怒了，恶狠狠的怒吼，四周的水流一下子震荡起来，但是避开了牡蛎壳内和公主的床。

牡蛎壳被打击到，白羽听到了闷哼，她有些心疼，无聊的日子里如果没有牡蛎讲故事（也许牡蛎觉得那是胎教），她会更加无聊。

牡蛎里的蛋剧烈的摇摆起来，似乎在抗议，闹起了脾气。

女皇平息了怒意，给予牡蛎奖赏:“愿意为你求情？看来照顾的不错，升封吧。”

牡蛎兴奋的抖动两下，激动得给二殿下的蛋壳抹了层漂亮的珍珠乳。

白羽:谢谢，但是大可不必……我有洁癖，我讨厌分泌物。

“海洋之心丢失是最高机密，今日生辰宴，公主这里多增三倍护卫，闯入者，不论品阶，格杀勿论。”

女皇的声音像没有情感的机器人，冰冷且逼人，让人忍不住想臣服。

这就是海洋统治者之一的力量吗？

白羽有点兴奋。

或许是意识到冷落了那位龙族，女皇声音绵软了几分。

塞诺人鱼本就以歌声温柔甜美著称，女皇说话软了几分，便有种冷脸撒娇的感觉。

“翼~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句话三个转音，说话跟唱歌似的，女皇的声音又变得低了些，颇有警告意味，“别让我失望~”

“维维斯~你知道的，我从不令你失望~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如果你高兴……”

“呵，今晚的时光，就赏给你吧。”

三分轻佻，四分撩拨，还有三分居高临下的恩赐。

哇塞！是喜欢的女皇大人啊！

白羽莫名的有做任务的动力了。

她们似乎都离开了，侍女长将白羽抱起来带入另一个宫殿里。

这是……哪里？

白羽一直看不见外界，但现在连对外界的感知都没有了，仿佛灵魂来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原，伸手是天，脚下是无垠的旷野，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风声，万籁俱静。

水流涌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像巨龙掀起了波涛骇浪。

她听到了龙吟，凄惨的悲壮的痛苦的龙吟。

伴随着剥离骨肉的破碎声，她感觉什么东西融入了自己的灵魂，在灵魂外面筑起了一层皮囊。

什么东西？温暖又充满力量。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是她的蛋壳。

她……出壳了？

白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仿佛真的像幼崽一样，经历了漫长的孵化过程。最终有了个体的意识，然后破壳而出，迎接这个崭新的虚拟世界。

【宿主，虚拟世界的意思是，我们身处在一本书或者虚构的故事里，并不是和现实世界平行的世界。】

【所以宿主不用担心，这样的小世界可以独挡很多次，对本体的伤害很小，消耗也很小，非常适合新手呢。】

白羽利用系统的视野看到了自己。

一只小小的人鱼，上半身是可爱的人类幼崽模样，一般身是一只漂亮的胖胖鱼尾，冰蓝白，像北极的雪，南极的冰霜。

背脊在发热，尾巴像在被灼烧，身体在膨胀，白羽惊奇的发现，自己长大了一些，像十岁的小孩儿。

破碎的蛋壳化成能量被她吸收入体内，有种神奇的力量在背脊集中，伴随着一闪而过的疼痛，白羽感觉到背后多了双翅膀。

是……龙翼。

精致的脸庞像雪花精灵，冰白蓝色调的鳞片覆盖在淋巴结聚集的几个部位，漂亮的鱼尾变得更长更大，像古风舞里的长扇，飘逸梦幻，耳朵是尖尖的，没有鱼鳍，额头上接近眉毛的地方是龙纹，那是龙族皇室才会有的标志，每个皇族的标识不一样，这是天赋的象征。

黑中透红，像从黑曜石里迸发的熔浆。

真酷。

清冷的人鱼身体配上这暗黑系的龙纹，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白羽超级喜欢这种反差感，她对此非常满意，像只骄傲的小孔雀，抱着手臂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尾巴。

偌大的宫殿十分宽敞，高高的透明玻璃墙呈菱形，像空空荡荡的巨型奢华电话亭似的，贝壳编织的绒绒地毯上躺着一只背部流血的龙，岩浆一样的血液红中偏黑，有气无力的瘫在地上疼的喘息，看到空中兴奋的飞来飞去眼里满是满意的白羽，漂亮的暗红色龙眼里闪着惊喜。

侍女长轻轻的游到白羽身旁，温柔的将她搂在怀里，像抱幼崽一样抱着。

好吧，白羽又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才破壳的幼崽，幸好刚才的行为还算幼稚。

白羽乖巧的窝在侍女长的怀里，瞪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地上流血不止的黑龙，血腥味有些浓，白羽平时唯一杀过的就是小白鼠，对气味又生来敏感，下意识的缩了缩，似乎有避开的意思。

侍女长抱着白羽微微点头，正准备离开，黑龙的尾巴轻轻的靠近白羽，小心翼翼又不敢动弹，那双深红宝石般龙眼里满是期待。

【宿主，这是翼殿下，你亲爹。人鱼族重视幼崽，只有得到幼崽承认的伴侣才有资格陪伴在幼崽身边，亲缘关系反而不是很重要。龙性本淫，但伴侣至上，你得表示你的认可，不然……作为塞诺人鱼一族最讨厌的血腥战斗型天赋，在公主殿下清醒之前，黑龙估计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白羽不解:〖他为什么……怪怪的？〗

【宿主是说他的翅膀吗？那是他折翼给你，这样你就有足够成长的能量了呀，不然也不会提前破壳还能继续成长到十岁】

〖十……岁？〗

【嗯，不过你接下来会成长的很快，然后几百年都保持一个模样，人鱼是这样的】

白羽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喜欢，她想了想，伸手抱住了龙尾，笑起来。

侍女长似乎很惊讶，但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不过依旧保持着警惕，时刻关注着白羽。

巨大有酷炫的龙尾激动的抖动了下，轻轻柔柔的搂过小人鱼幼崽，慢慢的靠近自己。

白羽嫌他太慢了，她是个急性子，平生第一次摸龙哎，还不用怕被龙打，她可兴奋了。

小人鱼挣脱龙尾的束缚，龙尾一下子僵硬住了，愣愣的停在半空。小人鱼欢快的摆动尾巴，扑进黑龙怀里，好奇的打量黑龙的脑袋，伸出小手轻轻的碰碰黑龙的龙角，抓着龙须让自己随水流飘荡，玩得不亦乐乎。

龙眼里饱含热泪，大滴大滴的滚落。

小人鱼愣住了，她以为是自己揪疼了黑龙，毕竟他的翅膀处还流着血。她伸出手轻轻的擦龙的眼泪，有些手足无措。

〖萨摩，他，他为什么哭了？〗

【因为你认可了他呀，而且是表现得很喜欢呢，其实，黑龙是无境海域里异种，他的天赋是熔浆，这是人鱼天性里非常讨厌的一种，而无境海域里的龙族基本都是冰属性，塞诺人鱼一族之所以呆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的龙族是她们最喜欢的一款】

〖可是，公主殿下不是也……〗

【我找找，哦，找到了，那是古早剧情线里的了，当时公主殿下接受了黑龙的礼物，黑龙才算被接受的，公主殿下更喜欢大祭司，实际上，公主殿下几乎是被大祭司带大的，可惜女皇不喜欢大祭司，不然哪里轮得到黑龙】

白羽没有疑问，很轻易就接受了这个设定，甚至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

白羽从小在孤儿院长大，那个时候的孤儿院还不算孤儿院，顶多算是有几个小孩儿的院子，她唯一的朋友便是比她早几年呆在那里的小云朵，她的双子座死党。

她从来不觉得亲缘关系是多重要的，院长婆婆和小云朵就是她的家人，这才是真实的，长期有效的。

不过这种还是挺神奇的，至少她现在很喜欢黑龙这种风格，可太酷了！这和家长会上自己家来开会的是铁血军人有什么区别！很骄傲哎，太有气势了吧。

大祭司掐着点儿来，似乎以为现场是侍女长防备黑龙的模样，有点得意，满怀自信的看到了一脸慈祥微笑的侍女长和温馨抱着小人鱼的骄傲黑龙。

甚至侍女长还用深海并蒂莲给黑龙治疗了翅膀的伤口。

大祭司感到很震惊。

二殿下的额头甚至遗传到了黑龙的龙纹，这简直是塞诺人鱼无法忍受的一点，他们崇尚冰清玉洁的浅色调，怎么能忍受黑中透红这种诡异妖邪的暗色调花纹出现在面部！

黑龙察觉到大祭司的视线，嘚瑟的蹭了蹭小人鱼。有洁癖的小人鱼想躲开，但是考虑到黑龙脆弱的小心脏和可怜的承受能力，她怕激发黑龙敏感的泪腺，决定宽恕一回。

“二殿下还很虚弱，还是让我先为殿下祈福吧。”

大祭司还是很有和黑龙pk的资本的，这声音婉转动听，像拨动琴弦，大珠小珠落玉盘，却又似流水润色，温润柔和，银白的鳞片好看极了，银白的柳叶型发饰，精致的胸链亮晶晶，衬着柔和的肌肉线条，飘逸的浅蓝色披肩突出了大祭司的气质，一看就很有学问的感觉。

好像，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会更喜欢大祭司了。黑龙和他一比，大祭司简直就是白月光级别的啊，黑龙跟个大反派似的。

但是，不怕反派坏，就怕反派帅嘛。白羽还是喜欢黑龙，大祭司有种老狐狸似的不舒服的感觉，她不喜欢和心眼子多的人呆着，累，还有演戏，麻烦。

她讨厌麻烦。

“公主殿下不讨厌我，二殿下自然也是不会的。”

说着，大祭司就要来抱小人鱼。

侍女长没有阻止，显然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黑龙有些伤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他也没有动。

小人鱼有些生气，她亲人不多，真正算起来只有两个，院长婆婆和小云朵儿，但在她们面前，无论何时，她永远是被坚定选择

那一个，黑龙真是该打！

大抵是小世界的影响，白羽的心性也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小人鱼幼稚的挥起尾巴恶狠狠得拍了黑龙，虽然和挠痒痒一样，但是黑龙还是会错意了，肉眼可见的蔫吧，大祭司开心抱过小人鱼，下一秒，就被小人鱼恶狠狠得咬住手臂。

然后，牙崩了。

小人鱼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人鱼鼻子抖抖，哇一下大哭起来。

大祭司本来很伤心的，自己竟然被厌恶的咬了，这会儿就肉疼起来，伸出利爪把自己的胳膊抓出血，恐怖的抓痕又以神奇的速度恢复，他又抓了一下，温柔的唱起歌哄起来。

居然，不疼了。

小人鱼看着大祭司手臂的伤口，呆呆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祭司笑起来，不是讨厌他就行，很快，他使了个法术，伤口就好了，似乎很神奇黑龙竟然真的得到了二殿下的喜欢，也对黑龙脸色好了许多，给他顺便疗了下伤。

大祭司怜悯的抚摸着小人鱼的额头上的龙纹，给予她海神的祝福。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因为出现这种色调的花纹代表瑕疵，也就是说，在塞诺人鱼族等大部分人鱼族眼里，你是残疾儿童没什么区别，所以需要不一样的关爱和怜惜】

〖……？？？〗

【淡定宿主，这意味着在你十五岁之前，你将享受废物般的智障生活，只需要张嘴就行啦！爽不爽！】

废物般的智障生活……呵，你这话说的，真的是……

好吧，我承认，有点小爽。

白羽高兴得眯起眼，笑得甜蜜蜜。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聪明，真不错〗

【因为，都是伟大的全知大人告诉我哒】

〖……〗

哦，差点都把手册忘记了。

〖对了，那我长大了呢，十五岁之后呢？〗

【唔，我问问……噢！是去学院上学！】

〖……〗

算了，还是好好享受——

这美妙的童年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