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幕悄然降临，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张东宸独自躲在房间里，思考良久最后拨通了陈美玉的微信视频。视频接通的瞬间，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跟以往一样。
“妈，最近我和哥哥学习都挺忙的，不过进展还不错。”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中满是骄傲和感激，“尤其是哥哥，他可帮了我大忙了。不管是那些复杂得让人头疼的数学难题，还是拗口的文言文，只要我有问题，他都会耐心解答，有他在，我心里踏实多了。”
“那你就好好跟小□□习，别白瞎了人家的心意。你也别总打扰他，你俩的成绩差距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陈美玉在那边正在做面膜，她斜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还挺惬意。
“还有啊，妈，牛阿做的饭那叫一个绝！每餐荤素搭配得特别合理，既营养又美味。就说昨天的糖醋排骨吧，色泽红亮，咬一口，外酥里嫩，那酸甜的滋味在嘴里散开，别提多下饭了。还有清炒时蔬，绿油油的，火候刚刚好，吃着清爽可口。食堂的饭菜也行不过和牛姨做的一比，可就差远了。”
他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又浮现出餐桌上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要不让牛姨中午也给你们送饭？”
“不用了，中午正好跟同学们一起在食堂，还挺热闹。对了妈妈……”张东宸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心翼翼地把话题引向心中真正想说的事：“妈，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了一会儿新闻。看见你和爸爸了。”
“啊这么巧啊！哈哈哈。”陈美玉在那边笑得还挺开心，“算是咱们三口远程团聚吗？”
“你还怪幽默的。”张东宸看妈妈不太在意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我还看见他身边跟着的是女明星安娜。”
“嗯！那个活动是你大哥张东杰的文化公司牵头的，安娜是形象代言人所以一起参加了。”
“哦！”张东宸挠挠头，“大哥做文化公司赚钱吗？”
“赚啊，不赚钱谁干啊？”陈美玉也在视频那边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个听说是你姜阿姨牵头弄的，算是姜家主要产业。你别小瞧那个公司，在四十多年前国家刚刚开始开放和外国的深度文化交流，他们家先试了水，光折腾文物就不知道赚了多少了。”
“啊？”
“嗯，傻孩子你以为文化公司就只是办展览啊？”
“有钱人的世界我果然理解不了。”
“东杰应该有很多生意，经营范围蛮广，具体我也不知道。”
“那那个安娜……”
“她长得漂亮不？”陈美玉先抢着问。
“嗯，明星嘛！不漂亮能当明星？不过再漂亮也没有我妈妈漂亮。”张东宸嘴甜地说着。
“哈哈哈！我就当你真心夸我了。那个安娜是你爸爸的第十朵金花。”
“……”原来他中午没有猜错，只是二人的关系比他猜得还更进一步，“我以为是刚刚认识。”
“也认识有几年了。安娜火了以后也低迷过一段时间，后来是你爸爸帮了她一把。”
“你之前就知道他们的关系？”
“差不多你中考前后吧。”
“啧，果然男人永远都喜欢二十多岁的女人。”张东宸鄙夷地说着。
“哈！说得你好像不是男人一样昂？”陈美玉故意逗他。
“我不一样，我喜欢二十多岁……不，我就喜欢一个人！”
“谁啊？小九啊？”
“妈妈！”张东宸赶紧捂住了手机话筒，眼睛往门口瞅，不知道这房间到底隔音效果怎么样。
“你不装直男吗？装得怎么样啊？”
“好着呢！和我们班男生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张东宸还有点骄傲。
“妈妈还是那句话，不要早恋，不要耽误前程尤其是小九的前程。”
“嗯好。妈妈我跟你说我们班有个男生叫马玉涛，他可逗了。有点像赵磊……”
母子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互道了晚安。
结束视频通话后，张东宸把脸深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沉默片刻，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给陈美玉发了一条微信：“妈妈，等我考上大学，你就跟爸爸分开吧，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你、我和哥哥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消息刚发出去没几秒，手机屏幕便亮起，陈美玉的回复迅速映入眼帘：“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安心把高三这一年顺利度过，别分心，其他的都别想太多。”
看着这条回复，张东宸的眼神有些黯淡，手机屏幕很快暗了下去，整个房间也随之陷入一片昏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下几缕微弱的光影。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寂静。紧接着，卧室门被缓缓推开，孙耀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孙耀扬明显愣了一下，按以往这个时间，七宝总是睡得毫无形象，四仰八叉的。他微微皱眉，带着些许嗔怪：“中午不睡，晚上怎么也还不睡？高三学习这么累，你就不困啊？”
“哥哥！”张东宸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满心欢喜地喊道，“你怎么过来啦？”
“起夜放水，顺便过来看看，怕你又踢被子着凉。”孙耀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
最近，暖气已经开始供应，当初交房装修的时候，家里铺设的是地暖，这会儿房间里暖烘烘的，睡觉只需盖一床薄被就行。而张东宸睡觉向来不老实，老是踹被子，这几天孙耀扬便养成了起夜顺便帮他盖被的习惯。他走到床边，轻轻拉起滑落的被子，动作娴熟又轻柔，帮张东宸重新盖好，又掖了掖被角，眼神里满是宠溺。
张东宸乖乖躺好，伸出手跟孙耀扬的手指勾了一下，“哥哥晚安。”
“晚安，七宝。”孙耀扬习惯性地抬手揉揉七宝的头发。
那天大课间，孙耀扬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帮忙批改卷子。张东宸坐在座位上，眼睛盯着桌上的圆规，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新奇的点子。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致勃勃地把圆规的尖脚拆了下来，又翻书包找出一小段橡皮筋，一番捣鼓之后，一个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弹弓”就诞生了。
他拿着自己的“杰作”，眼睛滴溜溜一转，拍拍前面马玉涛的肩膀，挑挑眉问道：“嘿，玩不玩这个？”马玉涛本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一听这话，哪还坐得住，立马两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
于是，这俩活宝就在教室后排拉开了“战局”，你一下我一下地互相发射着小纸团，玩得忘乎所以。欢声笑语在教室的角落里回荡，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教室前门已经悄然打开。
就在两人玩得正起劲的时候，马玉涛顺手操起一块橡皮，想也没想就搭在“弹弓”上用力射了出去。巧了，此时王老师正迈着大步走进教室，准备开启这堂课的知识之旅。那橡皮裹挟着一股劲风，不偏不倚，直冲着王老师飞去。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嗖”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哗啦”一响，王老师头上那顶原本稳稳当当的假发，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力直接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滑稽的弧线，随后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
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东宸和马玉涛更是呆若木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只感觉后背发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瞬间，整个教室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定格在了原地。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空气也变得无比安静，掉落在地的假发孤零零地躺着，像是一个突兀闯入的不速之客。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前排的几个女生，她们先是惊愕地捂住了嘴，接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就像决堤的洪水，迅速在教室里蔓延开来。同学们有的笑得捶胸顿足，眼泪都飙了出来；有的笑得直拍桌子，桌上的书本被震得乱跳；还有的笑得趴在桌上，半天直不起腰。
王老师不愧是久经沙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神色间竟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微微弯下腰，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假发和那块“肇事”的橡皮，就像是捡起寻常掉落的书本一般自然。随后，他轻轻吹了吹假发上沾染的灰尘，又用手细致地捋了捋，试图让它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才抬起头，目光平和地轻声问道：“这是谁干的？”
马玉涛偷偷地揉了揉鼻子，脸上带着几分心虚与无奈，慢腾腾地站起身来。
“这弹弓哪来的？”王老师的声音依然很淡定。
“小七……小七做的。”马玉涛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张东宸。
王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缓缓扭头看向张东宸。
张东宸尴尬地站起身，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王老师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冲他们俩摆了摆手，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两人哪敢违抗，耷拉着脑袋，乖乖地跟在王老师身后。
眼看就要到办公室门口了，恰逢英语老师迎面走来。女老师一眼就瞧见王老师手里的假发，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呀？假发咋还掉了？”
王老师无奈地苦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张东宸和马玉涛，半开玩笑地说：“唉，你还是替我问问我们班这俩‘卧龙凤雏’吧。对了，这个‘凤雏’你还认识，就是你平日里得意的课代表呢。”说着，王老师还特意看了看小七。
小七赶忙乖巧地冲女老师笑了笑，试图用笑容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女老师见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摆手说：“哎，可轻点批我的宝儿啊！”虽是玩笑话，却也透着几分对学生的袒护。
小剧场：
张东宸：完了完了完了，哥哥不在就惹祸了。
马玉涛：没事儿的七哥，大老王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张东宸：不不不，你不懂，我那乖巧的形象是不是塌方了？
孙耀扬：以后离马玉涛远点，都被带坏了！
马玉涛：……所以有一天兄弟之情也会消失的对吗九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