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来继承师傅的一切的。”
游珩抬眸,眼底情绪渐浓,“你师傅是谁?”
居然没否认!
苏旎望着他深深点头,一副果然如此表情,“师祖前缘未断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旁的三人都一脸震惊。没想到师祖居然真有前科啊。毕竟,像她们这种修无情道的,最忌讳的就是爱上别人。
“没有!”见她们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游珩冷冷道,“既然如此,将人交给千杀殿公正审理吧。”
“等等!我是合欢宗掌门许当歌,岂能交由你们审理!”
游珩:“不认识。”
“嘴硬!你听到我名字,难道没有一点动容?”许当歌厉声中带着点梗咽,“你忘记了吗,我师傅是您的初恋,许净秋!
她横眼冷了瞥苏旎等人,鼻中一声不屑轻哼,“都是这群狐媚子,将你的心魂都勾走了,所以你就装作不认识我、不认识我师傅了。”
几个人蹲在一旁看热闹,结果无端被泼了一身脏水。
苏旎气得鼻孔冒烟,“诶,你们三角恋,扯我们干嘛。我们是正经师祖孙关系,你不要瞎说哈。”
西陵嫮:“对!血口喷人!”
郁雾:“你是认错人了吧。”
许当歌没见过真人,实话实说她也不确定,“怎么会……你不是修无情道的吗?”
游珩:“是。”
“你不是掌门吗?”
“是。”
“那就是你!”
苏旎抖了抖怀里的鸡,“她说得是真是假。”
鸡翅摸了摸鸡嘴,做出一副思考状,“约真。”
“那师祖说得……”
“也真也真。”
“蠢货!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苏旎放下咯咯哒,“你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就不能把原委都告诉我吗?”
“天鸡不可泄露嘛。”秃鸡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其实原因很简单:都告诉她了,之后怎么压榨她。
苏旎狠狠拍了下咯咯哒的屁股,秃鸡!她辛辛苦苦完成任务,它一点其他线索都不舍得给她。
可憎可恶!
陈最瞥了眼许当歌,她正被郁雾苏旎联手松绑。本是应该感谢,但她瞪着鼻孔,好似别人欠她二五八万一样。
“成亲居然还搞世袭,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陈最话少,但每一个字都阴阳刻薄。
她本性社恐,强迫自己修炼几百年,就是为了替师傅报仇。
许当歌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这是应该的。师傅为心上人付出那么多,我继承师傅的一切,当然要包括他。”
手脚被解开,许当歌第一时间便指向了游珩。
“许净秋?这个名字,我有些印象,”游珩一下严肃起来,交代几句就匆忙离开,“此事稍后再议。”
苏旎顺坡而下,将许当歌安置下来,就住她旁边,方便她能完成任务。
许当歌看着游珩的背影消失不见,心中更加笃定,“看吧,做贼心虚。”
苏旎连连点头,一副狗腿子成精一样,扒在她的身上,邀请她入住她的隔壁,“嗯嗯,姐姐说的是!”
许当歌被苏旎这幅模样下了一跳,“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讨厌任何修无情道的人!”
苏旎捧着双颊,努力将眼睛睁到最大,“啊,那姐姐帮我剜去双眼好了。不看姐姐,还不如让我瞎了。”
“正好,我来帮你。”
说罢,真拿出一把刀,在她眼旁比划。
“不行!”
许当歌冷笑一声,就知道她在哄人取乐,“不是你说你想瞎吗?”
苏旎环抱上许当歌的胳膊,倚靠她肩上,“姐姐不让我看,我可以偷看,但双眼挖了就是真看不见了,一辈子也看不见了。”
“油嘴滑舌!”
西陵嫮跑过来,指着许当歌的鼻子就开始骂,“你才油嘴滑舌呢,你不仅油嘴滑舌,还花枝招展。”
她向来不允许别人说苏旎一点坏话。
苏旎一手扯着一个,生怕她们真打起来,“好啦好啦,不要再为我打架了,任何一个女人受伤我都会伤心的好吗!”
“讨厌你!”
西陵嫮反手将苏旎握住,扯出了房间。
“师兄,师兄。”
游珩传音未果,便只能亲身到他寝殿找人。
空荡荡的一件屋子,床褥和枕头,都是摆放好的。桌上落了些许灰尘,看来有些时日没回来了。
游珩回想起,上次见他还是在几日前,他似是对他当时的决议不满。
千杀殿。
游珩跨门而出,正巧碰到封安回来。
封安还是几天前的装束,眼神木讷,“师弟,你找我何事?”
游珩:“师兄去哪了?”
封安:“最近繁杂碎事不胜枚举,几月后的试炼,我需要与各宗门对接,脚忙得着不了地。”
确有此事,不过……
游珩仔细打量,他泼墨般的黑发间隐藏着一根红细绳。
游珩:“师兄,我欲详谈一事,传音给你,为何不见回复。”
封安无措地摸了摸身上,一脸局促与不安。
“师兄,你别找了,”游珩走近他几步,两指间出现一张符箓,“是我记错了,我尚未传言给你。”
封安接过那张符箓,脑子转不过来,愣愣地看着游珩离去的背影。
“破。”
符箓被灵气点燃,封安瞬间炸开,碎成一片片的人皮,剩几根木棍,还在燃烧。
玄青烈系在手指的红丝线抖了抖,将他从小憩中扯醒。
“师傅,掌门来了,怎么办!”
未见人,先闻声。
乌冬鼻嘴并用,大口喘气。他跑得踉跄,到师傅身旁,自觉跪下。
随后,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玄青烈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他脸被扇歪,耳中回荡一阵鸣响。
玄青烈随意摆了摆手,一个正眼也没给他,“回去吧,当时什么也没发生。”
任游珩潜入,将封安带走,他拦不住。
潮湿的地牢,不见天日的幽黑。四肢、脖颈,一根根铁链像拴狗一样,将封安锁住。
熟悉的翠竹味灌入他的鼻腔,封安喉咙像是被几层利刃划开的疼,声音嘶哑,强撑开口,“师弟……”
封安朝光亮处跪走几步,脚下的链子被拖拽,沉的不知有几千斤重。游珩将他扶起,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重量。
锁仙链贯穿着他的手脚骨,稍微运动就是钻骨的痛。
“早看你不顺眼了。”
许当歌手中钩织结尾,一件红色小毛线衣织成。随即,抱起地上闲溜达的秃鸡,给它套上,“秃鸡,早看你不顺眼了。光天化日裸奔就很过分,坑坑洼洼的鸡皮肤更是罪加一等。”
许当歌横眉,语气不善,“你们这群人,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却天天无所事事,怎么不知好好修炼!”
苏旎环顾四周,“我?”
许当歌点了点头,“尤其是你,你印堂发黑,气息虚浮,一看身体就不好,不勤加锻炼,小心哪天舞剑的时候突然暴毙。”
“她?”陈最嗤笑一声,望着她的眼底十分不屑,“她体壮如牛,一下午能砍一千根竹子,怎么可能身体不好。”
无人附和。
陈最看向那两人,眼底带着点探究。
苏旎与西陵嫮心虚对视,慌忙垂首点头。
郁雾:“你还会看面相?”
许当歌昂起脖子,“自然,上至阵法炼丹符箓,下至美容美发护肤,还包括心理学,恋爱心理学,物理与心理学,我们合欢宗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合欢宗大多灵脉灵基不佳,再努力修炼也难凭自身得道飞升。于是创派人便想出这么个手段,人情感,骗取灵丹法器,投机取巧。
“什么叫骗,我们一没偷,二没抢。明明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送给我们的。”
心甘情愿被骗,心甘情愿奉献。
郁雾指了指自己,“那你看看我什么面相。”
“心冷,不好骗。”
苏旎暗暗摇头,看起来不怎么准嘛。她将陈最扯来,“那你再看看他。”
“痴情人,好骗。”
都错。
苏旎挑眉轻笑,果然,嘴上花活多,其实只是个江湖骗子。
许当歌不理她的暗嘲,“我这次来就是要向你们师傅讨个说法,是非对错,统统了断。”
陈最:“我师傅算比较好的了,你别污蔑他。”
郁雾跟着附和,“是啊,你肯定认错人了,我们无情道上下十多代,你凭什么认定是我们师祖。”她拜入师门也有些时日了,能感受到师祖骨子里的善。
“对啊,师祖看起来不像那种人。”
许当歌才不听这些,她们都是他徒弟,自然是维护他。更何况他们说他是‘比较好’,那一定是他有很多不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陈最补充道,“他只对我算比较好,对她们几位,都是个顶个的好。”
“我幼时都是师姐在带,日常都很少见师傅的面。”
冷漠离家的丈夫,绝望孤独的主妇,这听着师祖确实不像什么好人呐。
“你师姐,她是怎样一个人?”许当歌幽幽来一句,剩下三人全都看向陈最。
她们的师傅,只活在别人的回忆里,无情道优秀毕业生,可惜她们从来没见过。
“她......她可好了。漫天的黄沙,是她将我带回苍梧山,师傅不同意收我为徒,也是她硬磨师傅将我留下。”
陈最渐入回忆,一贯冷峻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我的心法武功,统统都是她教的,师傅带给她的糖,也有我一份。”
“只可惜,她道心不正,爱上了我......”
苏旎几人,双手抱拳横在胸前,面露鄙夷。
“你们干嘛那么看我!”
陈最身后的游珩,脸色铁青。
他瞥了眼苏旎,一副看戏模样。当着她面造谣......要是以前,她保准要将他嘴撕烂。
陈最不懂她们的暗示,继续为自己辩解,“不然她怎么会渡劫失败,都怪我......自此之后,师傅也常常消失不见。我知道,肯定是他气我引师姐动心,害了他得意弟子。”
“哇塞。”
“不信。”
“想多了。”
身后传来熟悉淡漠的声音,陈最虎躯一震,不敢回头。
游珩横了他一眼,陈最立马乖巧站到一旁。
游珩:“你不是要说法吗?跟我来。”
众人随游珩来到一座高坛。
九层塔,上祭仙府各仙,下镇妖兽恶魔。
不算是禁地,只不过此地气场杂乱不定,她们这种入门弟子,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塔前镇守着一只白毛小猴,一看是游珩,立马开门放行。
第一层藏**,中间七层管妖魔,第九层则供奉着历任掌门排位。
苏旎瞥了眼一排一排的书柜,有的堆放着竹简,有得则架着几个金文石器,再还有一些装订成册的书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霸道仙君爱上我》、《仙君虐我千百遍》……
郁雾顺着她的眼光,也看到了这几本书。
她也自认爱学向学,看过的书没有上万,也是成百上千本。但那几本书,她都没听说过,更不提看未看过。
郁雾扫过一个个书架,暗暗惊叹,“不愧是九层塔,这里面藏着好多没见过的书啊。”
苏旎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得亏她没看过这些书,没看尚且如此,看过了岂不是更不得了。
九层塔没有楼梯,游珩将她们带到顶楼。
手可摘星辰,虽然现在刚入夜,天上的星星也不明显。
穿过几面檐廊,映入眼帘的塔芯,上下悬挂着十几幅画像,皆是长庚仙府历任掌门的画像。成千上万盏长明烛置于地上,照着塔内格外明亮。
游珩遵师兄之言,将她们带到上任掌门顾诩画前。
画纸千年不腐,但已有些泛黄。画中人白衣素裳,衣袖泱泱,真好似神仙般飘扬。
许当歌心中一紧,好像呼吸被掐断。明明从未见过,但她见到这幅画像,总觉得熟悉。
这就是师傅心悦之人吗?
一滴泪滴在地板上,意外拍出声响。
许当歌胡乱抹干眼痕,背在身后的五指凝结灵力,准备将画像取下带走。
苏旎电了她一下手心,灼烧一般的疼。许当歌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灵力也随之消散。
不知道是谁的灵力,她扫了周围几人,都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看她。
苏旎笑嘻嘻开口,“不行的哈,这种属于长庚仙府公共财产,你不准拿。”
这么大一副画挂在九层塔,多有面儿啊。就这么被她拿去,缺了一副,光秃秃的多难看。
许当歌陡然夹细嗓音,娇媚可爱,把她骨头都要酥掉了,“仙尊,你看她~”
夹什么夹,她也会!
苏旎学着她的样子,捏起喉咙,不停跺脚,“师祖,你看她~”
游珩:“此画是离火封画,你要碰,伤得也只有你,此外有镇塔兽镇守,拿下你也带不走。”
九层塔向来是只进不出,里面的物件就算碎成渣也不可能让人带走。
“好吧……”
许当歌瘪着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下一秒,她整个人都飞了出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生抢那副画。
“啊———”
许当歌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抱着画卷跌在地上,打翻了一地的长明烛,灯油顺着她的衣服燃着了,大片肌肤被烧得血肉模糊。
苏旎小跑几步,想去扶她。她却像是惊弓之鸟雀,不断向旁边躲,哪怕身上再痛,也要将画像带走。
许当歌眼睛迅速扫过四周,瞬间锁定目标,助跑几步,准备从檐廊直接跃下。
九层檐廊瞬间被封住,整个塔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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