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 小默：我到站了，等我到家收拾完一起啊！

余默就住在安南美院旁边的玉溪苑小区里，因为工作室老板是安南美院的老师，她平时除了游戏的策划工作，还需要做老板的行政助理，住在美院附近方便见老板。

安南美院是安南全省唯一一所专门美术类学校，但余默不是安南美院毕业的。

五年前，她在安南艺大电影学硕士毕业。相比较安南美院，艺大可供选择的艺术专业更多，综合排名也比美院靠前一些。

余默租的房子在二楼，室友叫牛小柳，是余默在安南艺大读研时的直系师妹，也是余默的闺蜜。

余默洗漱完赶紧回卧室按下台式电脑开机键，登陆游戏。

[好友] 小默：111111

[好友] 全糖芋圆：你真够快的。

[好友] 全糖芋圆：又不吃饭？

[好友] 小默：别废话啦，赶紧组上我进副本了，本子打完你带我去电影院挂机，我还要写东西。

[系统] 玩家 [全糖芋圆] 邀请您进入副本 [鹰鱼] 难度等级为六，是否接受？

余默打开麦克风，哒哒哒哒连敲了几下鼠标接受邀请。

一进副本，狂风席卷着波浪将全糖和小默拍在河边的草地上。

“不是，这怎么到六级难度上来这么多？上来就给我干一半血？！”

余默再看全糖的血条竟然纹丝未动。

全糖给小默往右下角打了标记，示意她往角落里站。

全糖没有在游戏里开麦的习惯，就算是紧张激烈的副本，他也只在队伍频道打字让同队的小默知道他要说什么。

[队伍] 全糖芋圆：你这号练这么久就这吗？靠边站让我一个人打，你死了这本子白进了。

余默麻溜地躲到角落里观战。

霎时，河里冲出来一条棕色的大鲶鱼，硕大的鱼眼在鱼脸两边凸出来，恶狠狠地却怎么也瞪不到身前的全糖。

河水顺着大鲶鱼身体流回河里，露出了坚硬厚实的鱼鳞。大鲶鱼身后长了一对老鹰的翅膀，帮它悬在半空中了！

全糖甚至没有它的鱼头大……

“它斜眼啊！它瞪不到你，在瞪我……”余默看着曲面屏上栩栩如生的怪物，好像下一秒就要向她冲撞而来。

余默的声音都在抖，她正好在 [鹰鱼] 侧面被 [鹰鱼] 死死盯着。

好邪恶的形象！！跟四级难度的 [鹰鱼] 已经完全是两种生物了！

这到底是哪个原画师的心理侧写？？！虽然余默在设计初期看过画稿，但这做成三维未免给到的震撼也太大了点！

[鹰鱼] 突然猛地一展翅飞得更高了，巨大的翅膀将屏幕变暗许多，吓得余默一哆嗦。

“啊啊啊啊！！全糖！！快！快打他翅膀，先把他打到水……”

余默还没说完，只见全糖手上发出一道刺瞎双眼的金色亮光，等金光散去， [鹰鱼] 已经毙命，狠狠摔进老巢。

屏幕上又是一片晴朗。

余默“切”了一声：“没劲儿，你说你回回打副本找我来干嘛？”

[队伍] 全糖芋圆：这么帅气的瞬间，没有人围观就可惜了~

一个白眼隔着网线给到这个自恋狂：“……”

“砰”的一声，水里爆出满屏金光闪闪的道具。

“别动！让我来。”

余默立刻转换了表情，颠颠地赶过去收获，全糖看着她连1级 [人字拖] 都捡到包里才带她离开副本。

这种感觉真是爽极了！

叮。副本传送出去读进度时余默收到一条消息。

丁备工作室（33人）

丁备：“@所有人，明天大家上班前收拾一下形象，我们聘请了新人全职原画师明天到岗，不要每天那个飘来飘去的样子吓到新同事。”

丁备就是余默的老板，安南美院的讲师，快40岁了还是讲师并不是因为实力不行，而是他实在太忙了，学校的事情除了上课都管的很少。

丁备是学建筑出身，本科时期创作的漫画在台城得了金奖后就开设了自己的工作室，早些年做漫画和动画，三年前才和朋友开始合作，做了《下课了》这个游戏，只负责游戏策划和美术。

丁备工作室（33人）

丁备：“余默你公司老人，你明天对接新同事工作，接他入职，别迟到了。”

策划部-余默：“好的，丁老师。”

“昨天我在办公室听到人家说这个原画师是老丁外包了好几年的，明天大学区出的那个布偶猫坐骑就是他设计的。”同事白婕一条消息弹过来。

“怎么可能？好几年了怎么可能我完全不知道，美术那边工作好多都是我对接的。”

余默感觉难以置信，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号人物：“所以难度6的鹰鱼是不是他画的？？”

余默显然还在刚刚的恐惧和震撼中没缓过来。

“那我咋知道，我没对接过原画师，鹰鱼六级的正式副本我还没进过。”白婕也是工作室的文案策划，“大姐，你虽然也打杂，但你就是个策划，有你没对接过的人太正常了，你顶头还有金大呢，你把你师兄放哪了？”

白婕说到金大，那盛气凌人的模样立刻浮现在余默眼前，恐惧更加深了一点。

金大本名金禹杰，余默和牛小柳当年在安南艺大的直系师兄。

说到这个名字，余默和牛小柳都要不寒而栗，想起曾经被师兄支配的恐惧，牛小柳不来工作室金禹杰要背一半的锅。

如今的金禹杰是工作室的主策划，余默的顶头上司，但是还好他够忙，经常不在公司。

牛小柳第一次被金禹杰检查论文的表情，余默现在还记得。

“默默，金禹杰真的有一种灵魂不在人间的气质，这让人窒息的控制欲……”

多年后牛小柳再次找工作，余默已经进了丁备工作室。

“小柳你就跟我一起呗，丁老师这里很好的，咱俩还能一起上下班。”

“不不，金禹杰在我应该没机会跟你一起下班了，咱俩都得住在公司里加班。”

余默一想到牛小柳被金禹杰折磨的样子就傻笑起来，瞥到屏幕才想起来还有个大活人在等自己。

全糖已经带着余默坐在电影院里吃经验，又是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两个人挨在一起坐着，银幕散发出的簌簌白光照在两人脸上，时亮时暗。

6条好友消息。

[好友] 全糖芋圆：直接带你去电影院吗？

[好友] 全糖芋圆：不是吧？已经在忙了？

[好友] 全糖芋圆：不理我就直接带你去了哦。

[好友] 全糖芋圆：[/略略] 坏人。

[好友] 全糖芋圆：赶快把你包里那些破烂扔了，包满了我都没法送你 [3D眼镜]。

[好友] 全糖芋圆：哼！给你放角落里让你啥也看不到。

余默放下手机盘坐在椅子上，开始敲击搭在腿上的无线键盘，回复全糖。

[好友] 小默：刚公司有临时消息，忙了一会儿。

[好友] 小默：幼不幼稚，我就算不坐角落里又能看到啥？工作室又没钱买电影版权。

幼稚。

说到幼稚，余默还真不知道全糖到底多大了，毕竟全糖从来没有主动开过麦，更无从得知其他信息。

只知道他是个经济独立的社会人。看他去年的IP地曾经在英国待过一年，话里话外会提到学业，大概是做过留子，算来他应该是已经毕业回国。看他如今成天挂在网上，也是个有钱有闲的公子哥。

有一次打副本的时候，全糖不小心打开麦自己没看到，余默故意开玩笑逗他说话，只听到对面的麦里传来劈里啪啦的键盘声。

以及一声轻轻的冷笑。

应该是男的。

“男的？！”牛小柳听到这个惊天大八卦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余默，他这样天天陪着你，之前还让你跟他奔现，现在你又确认他是男的，你俩真没事儿吗？”

“能有什么事？我到现在只听到过他一声冷笑，还是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要是真想跟我有什么会这么藏着掖着吗？”余默拧开手中的汽水瓶。

“也是，不坦诚的男人不要也罢！”牛小柳气鼓鼓地抱着胸，好像那个被全糖吊着的是她自己。

“要不你让金禹杰找人帮你查查他的注册身份……”牛小柳把脸埋在抱枕里，嗤嗤地坏笑起来，“不行不行，我太邪恶了，这事是犯法的……”

余默瞪大眼睛看着牛小柳，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你疯了吧？”很离谱，但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也合理。

“而且就算查出来又怎么样？就算真合适，我开始主动倒贴跟他网恋？我没事儿吧？”

“不过……”熟悉的坏笑又出现在牛小柳脸上，“你就对他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余默站起来就把牛小柳往她卧室里推：“没有，赶快回屋跟你纸片老公们约会去吧。”

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余默大概自己都不会信。

虽然没在现实中见过面，全糖的确是这两年陪伴自己最多的人，有的时候上线看到他不在，也没给自己留言，心里还是会觉得失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到这个游戏里小小的身影会让她觉得很安心。

[好友] 全糖芋圆：这么晚什么事啊还找你。

[好友] 小默：明天来新员工，让我明早去接一下，办入职。

[好友] 小默：如果我猜得没错刚刚那大丑鱼就是他画的，画得那么丑估计本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发怒] 明天会会他，给他上上课。

[好友] 全糖芋圆：哈哈哈，小黑狗可别乱咬人哦。

[好友] 小默：不说了明天早起，我要赶紧上床休息，今晚不挂机了先下了。

[好友] 全糖芋圆：那明天忙起来又不知道到几点了，你要不给我一下微信呗，约个时间上线别总让我等你。

这已经是全糖不知道第几十次跟余默要微信。

[好友] 小默：不。

[好友] 全糖芋圆：为啥？我平时又不会骚扰你，我俩都认识多久了都没个联系方式，神出鬼没人说不见就不见。

[好友] 小默：因为不想浪费时间跟人社交啊……（全糖语气）

[好友] 全糖芋圆：还怪记仇的你个小黑狗。

[好友] 小默：你什么时候跟我进副本能开麦，我什么时候加你微信。

余默没给全糖继续接话的机会，刚发完消息就按下ESC退出游戏。

余默第二天醒来看到手机的第一眼，是白婕的微信消息。

“默默，醒了吗？顺路帮我带个你家楼下的包子呗，麻辣牛肉的。”

消息是半个小时前发来的。

余默瞬间清醒从床上弹坐起来，随手将头发一挽用鲨鱼夹把长发盘起固定在脑后，5分钟洗漱出门。

“你不会还没醒吧？？！”白婕的尖叫声从语音条里传出来。

“……谢谢不用带了，来不及吃了，祝你好运……”

余默在心里虔诚地给她道歉，脚上是一刻停不下来。一边小跑一边回复打字：“新人来了吗？”

“刚到。”手机那头的白婕正伏在桌面上，用文件盒打掩护，暗中观察刚推门进来的新人，“很高……好像有点帅啊……可惜姐英年早婚啊，哎……”

“你帮我看着点，我打车20分钟到。”余默站在路边伸手拦车。

来不及了，怕新同事等太久，余默决定今天斥巨资打车上班。

“诶，真的挺帅的，就是太腼腆了，跟他说话他只会笑。”

“属于安静的美男子，嘿嘿。”白婕的笑已经穿透手机被余默感知到了。

“你土不土还安静的美男子，什么年代的词了。”余默回复完白婕抬头对司机说，“师傅开快点，急着见帅哥。”

余默到工作室楼下的时候已经比预想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趁着电梯上5楼，给自己喘了口气。心里正为自己迟到没法第一天就给新人树立威严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余默远远透过玻璃门看到公司前台旁边站着一个高挑挺拔的背影，上身穿着黑色皮衣夹克，右肩上挂着黑色双肩包的一根肩带，下身是白色休闲裤和米白色的德训鞋。

她边观察边往里走。

也许是听到了电梯到五楼的声音，背影缓缓转过身来。

对面的人主动对她打招呼：“余默，你好。”

见她没有反应，那人继续道：“好久不见，我是路原，还记得我吗？”

……

余默，你还没睡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