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鹿莞尔根本就没办法再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事已至此只能上前,大大方方回道,“好巧,你怎么在这儿?”
“你刚才好像想当做没看见我。”陆濯清说。
鹿莞尔的笑容僵在脸上。
突然被拆穿,我有些汗流浃背了哥。
陆濯清却没多纠结这件事情,只忽而问道,“你刚从篮球场那边回来?”
“你怎么知道?”鹿莞尔瞪大了眼睛。
陆濯清眼睫微垂。
笨蛋,一套话就全直接把实话说了出来。
也太没防备心了。
“路过看到了,”陆濯清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把水递给她,“喝水吗?你的脸全晒红了。”
鹿莞尔想拒绝,虽然自己现在确实口干舌燥,只不过还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出来,那瓶冒着冷气的矿泉水就已经塞进了她的手里。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有一瓶,“你怎么买了两瓶。”
“一瓶给别人买的。”
“哦。”鹿莞尔点点头,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排在了“别人”的范围之外。
她扫到他的手里还有两根金锣火腿肠,还没待多问几句,却听身后传开一小声猫叫声。
鹿莞尔一回头,看到一只小橘猫晃悠悠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陆濯清蹲下来,把手中的火腿肠掰成一小块一小块丢给小橘猫。小橘猫看到火腿肠眼睛一亮,小口小口的吃着。
“它受伤了。”鹿莞尔看到小橘猫的猫掌包扎了白色的绷带。
“嗯,二号食堂玻璃碎了,它路过那里,手掌不小心被玻璃扎伤了。”
“你替它包扎的么?”
“不是。”没一会儿陆濯清手里的两根火腿肠已经完全喂完,小橘猫吃饱了,满意地挺着肚皮走远。
陆濯清起身,把手中的火腿肠包装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不紧不慢地补充,“学校有自发的流浪猫保护组织,应该是他们帮忙包扎的。”
“那还挺好的。”鹿莞尔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凉水下肚,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几分燥热。
“我要去社团了,以后见。”
“青协?”
“你怎么知道?”
“不是今天五点钟才开会么?”
鹿莞尔被晒懵了,脑子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这你也知道?”
“我也报名了青协的志愿活动,我以为你知道。”
“我记起来了,”鹿莞尔记起来了,“我记得中午统计名字的时候见过你的名字。”
“嗯。”他勾唇。
记得就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语气里却隐约含有几分笑意。
鹿莞尔侧眸看他一眼,却见他嘴唇轻抿着,只以为是自己刚才幻听。
“休息会儿再去?现在还早。”陆濯清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冷饮店,“我请你喝奶茶。”
“我请你喝吧,毕竟你刚才请我喝冰水。”鹿莞尔先他一步到冷饮店点单,回头问他,“你想喝点什么?”
她对谁都很界限分明,欠了人情就要请回去。
陆濯清不矫情推辞,“柠檬水就可以。”
“好。”鹿莞尔很快回来,手里捧着两杯柠檬水。她最近戒糖减肥,而且她也不是很爱喝甜的饮料。
鹿莞尔把其中一瓶递给他,两人在冷饮店里坐着吹空调。
虽然鹿莞尔不算是内向的人,但是偶尔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多多少少都会觉得有些许局促。
可是和陆濯清在一起待着会觉得还挺舒服的。
因为他也是一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他每次和她之间的距离以及说的话都恰到好处,不会觉得生分,也不用担心冷场。
面对面坐总觉得有些尴尬,两人并排坐着,方向正对着冷饮店的大门口,能够看到门口时不时走过几个学生。
冷饮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听着听着困意袭来。
鹿莞尔今天忙了一整天,中午也没午休一直在核对人员名单,之后又被傅恩琪拉去篮球场,现在才得空休息。
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困得半死,喝了几口柠檬水就想趴着睡会儿觉。
鹿莞尔打了个呵欠,“我有点困,想睡一会儿。”
“你睡,我到点叫醒你。”
“会麻烦你吗?”
本来一起来冷饮店喝奶茶,结果她却睡起觉来了,这说出去都不太像话。
陆濯清微垂眸,温声回,“不会。”
他求之不得。
鹿莞尔眼皮都在打架,也顾虑不了太多,枕着手臂闭目养神。
很快意识开始逐渐消沉下去,不知睡了多久,店里的音乐换了一首又一首,她的左边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她睡眼惺忪地抬起头,视野里是陆濯清的脸。
“四点半了。”他说。
鹿莞尔揉揉眼睛,起身缓了一会儿,眉目逐渐清明起来,“走吧,我们现在去开会。”
“嗯。”
陆濯清跟在她身边走着。
一路上虽然两人没怎么说话,氛围却也还好。
两人一路走去青协会议室,推门进去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了,这些人都是报名这次青协组织的志愿活动的。
鹿莞尔一进去便直接朝着演讲台走去,而陆濯清很低调,他不是青协的领导人物,只不过是报名参加活动的,所以自然坐在会议室后排。
他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
却依旧能够吸引不少人的目光,纷纷往后看他。
有些人即使不是主角,有时候也是无法被人忽视的存在。
陆濯清就是这样一个人。
只不过陆濯清对这一切都已经习以为常,当做没看见那些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靠在椅背上坐着,坐得很规矩。
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演讲台上的鹿莞尔看。
会议室里约有四五十个人,除了青协的工作人员,其它都是报名这次志愿活动的志愿者。
有个高个少年朝鹿莞尔的方向走过去,递给她一叠白色的A4纸,上面应该打印着的是这次发言需要用到的发言稿。
鹿莞尔接过发言稿,小声说了声谢谢。
这个少年叫谢齐嘉,物院的,今年也是大二,是前部长陈闫桉的直系学弟,现在担任青协的副部长。
谢齐嘉拿着话筒先在台上热场子,“大家好,很开心大家能够报名我们青协这次的志愿活动……”
谢齐嘉在台上说着开场白。
鹿莞尔捧着稿子站在一旁,低头在默默看着。
后排站着两个刚被招进青协的同学,在默默议论。
“那个女生就是我们青协的新社长吗?我记得我面试那天是副社长面试的我,他这么厉害才是副社长,我一直觉得社长是男生才对,没想到是个漂亮小女生。”
“性格偏见了吧?她超厉害的,你是没看见过她社长竞选的时候,脱稿发言说得可溜了,而且她文学院绩点第一。”
“你怎么知道。”
“很不巧,她是我女朋友班上的。”
“你姐弟恋啊?”
“不给啊,你他妈别歧视姐弟恋ok。”
“好好好……不过她看起来好像也没这么厉害,这个时候才看稿子,待会儿发言不会出错吧?”
“这我怎么知道。”
陆濯清弯了弯唇,心里默默回复身后几人刚才提出的问题。
他给出的答案自然是——不会。
她不会忘词,甚至能够把这次发言做得很漂亮。
要说为何他能如此笃定,就要说起几年前。
陆濯清第一次注意到鹿莞尔这个人,是在高二的秋天。
那时候,一场秋雨让整座小城市都陷入了大降温,校园的枫树叶一夜之间变黄,叶子飘落,铺了满地金黄。
飘落的枫叶落在鹿莞尔肩头的时候,陆濯清在学校英语演讲竞赛后台休息室注意到她。
有些清瘦,漂亮且安静乖巧。
这是陆濯清对她的第一印象。
令他对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实际上还是另外一件事。
当时他是英语竞赛现场的工作人员,而她是这次英语比赛的主角,她当时捧着厚厚的稿子,站在后台休息时的角落小声背诵着,拿着稿子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唇色也有些发白。
陆濯清看多了这种情景,一些心理素质不强或者实力不太过硬的选手,在后台的时候都会发抖。
在她上台时,陆濯清把调好音量测试过得话筒递给她,顺口安慰了一句,“同学,别紧张。”
她朝他点头笑了笑,而后拿着话筒头也不回地站在舞台上。
起初陆濯清并不在意她的表现得如何,因为台下匆匆一眼他便刻板地给她下了定义——表现必定不会太好。
毕竟她在台下都能够抖成筛子。
直到那个清冽的声音卷着秋风吹进陆濯清的耳朵,他才惊醒似地抬起头来。
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太合身的校服套在她身上,略显得有些宽大,整个人略微显得有些清瘦单薄。
可是吐字却铿锵有力,整整十几分钟,就没出过半点儿差错。
面对台下乌泱泱的人群,她那天的表现十分漂亮,干净利落的声音砸落在地面之上,也一字不差地砸进他的心里。
她下台时,把麦克风交还进他的手里,陆濯清接过麦克风,回头看着她一路离去的背影,以及看到那叠稿子孤零零地被放在椅子上,被风吹得翻了几页。
陆濯清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在这场并不要求脱稿的高中演讲比赛,她连稿子都没拿。
他轻笑出声来。
她不畏惧上台,只是害怕自己没能把这件事情做到最好。
她也并不是畏惧到发抖的胆小鬼,恰恰相反,这姑娘勇敢得可怕。
若换成他,估计也没有完全脱稿的勇气。
“大家好,我是鹿莞尔,青协的新任社长……”
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发言台上,手里拿着黑色的话筒,同样这次没有携带任何稿子。
陆濯清的思绪被她缓缓地拉了回来。
台上的鹿莞尔并不怯场,从善如流地把这次志愿活动都说明了一个大概,包括活动时间,集合地点之类的东西都说得清清楚楚。
半路不带任何卡壳,就算是有人听不明白举手问了几个问题,她也能够瞬间回答出来。
让人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社长也确实是有一点实力的。
会议只持续了半个小时便散场。
除了青协成员,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场。
陆濯清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待在这儿,他起身欲跟着人群出去,临时却被人叫住——
“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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