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第一次这么急着想要出差。

苏衍周一早晨从他家离开之后，一直没有再出现，电话、消息也没有，在这信息时代，可以说杳无音信。

之前吵了架，宁越不确定，苏衍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想要分手，可苏衍当时不是……

宁越心神不定。他喜欢苏衍，而且睡都睡了，生米煮成熟饭，现在，过了当时的冲动劲儿，他也拿不准注意，是不是真的要……

“小宁，登机了，东西别忘了拿。”赵雯见他心不在焉的，提醒道。

“啊，好。”宁越回头看了看周围，又确认了一遍，工具箱、电脑、双肩包，手机和身份证在兜里，椅子上也没有落下的东西。

从上京到555所，坐飞机大概两个多小时。这次，加上他和赵雯，一共去四个人。

555所隶属太空部队，大部分员工是退役的Alpha。出发前，宁越特意换了隔绝率96%的信息素贴。

一贴一百星币，处在Alpha比较多的环境里，安全起见，全天都要用信息素贴。一天两贴，就是两百星币，差旅补贴全搭进去了。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爱情和星币，全都不如意。

好在555所这边管理严格，员工办事态度比较好，效率高，不拖沓。算是这次出差的唯一慰藉。

还有一点，让他充分认识到苏衍的帝休木信息素有多么变态。

临时标记一般持续2-3天，特别优秀的Alpha，临时标记可以持续3-5天。

但现在，今天是周二，他出差已经有一周了，距离被苏衍最后一次临时标记也已经过去九天了，可他身上，属于苏衍的帝休木信息素丝毫没有减弱。

若不是因为他当时不在发情期，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被苏衍永久标记了。谁家临时标记能持续这么长时间。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信息素贴可以抑制omega信息素溢出，却阻止不了临时标记后苏衍留在他身上的Alpha信息素。

他第一次切身体会到，标记中，所谓Alpha对omega的庇护是什么意思。

哪怕只是临时标记，苏衍的信息素也足够霸道和强势，好像在他周围展开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几米之内，几乎所有的Alpha都绕着他走。他也几乎感觉不到别的Alpha的信息素对他的影响。

虽然有些狐假虎威，但这几天，他过得比beta还自由，空气都是甜的，好像回到了十四岁分化以前。

怪不得被标记之后的omega一般不需要佩戴信息素贴。

这才是大多数omega选择早婚的原因吧。

永久标记，对omega既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自由。

被一个Alpha束缚，却不受其他Alpha的影响。准确的说，是不受信息素等级比标记omega的Alpha的信息素等级低的Alpha的影响。

若是被苏衍这种等级的Alpha永久标记，那几乎就和其他所有的Alpha绝缘了，相对应的，也达到了一个极高的自由度。苏衍能打败的Alpha，他全都不用怕。

omega献出忠诚，Alpha对omega庇护，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互惠互利，不平等的是，Alpha可以同时标记多个omega，omega却只能被一个Alpha标记，不能同时被两个或以上的Alpha标记。

出差这几天，宁越也想了很多。

他那天，可能是第一次被Alpha临时标记，情绪过于敏感，有些钻牛角尖了。

就像苏衍说的，其实两人各方面条件差不多，至于那套房子和存款，是对Alpha在太空部队服役时优秀表现的肯定，是Alpha应得的，不应该因为Alpha的优秀，成为两人感情之间的阻碍。

他应该为自己能拥有这么一个优秀的Alpha感到骄傲，而不是患得患失，惧怕着，不敢前进。

苏衍有一点儿说的对，他想找一个条件和自己差不多的，除了相信自古流传下来的“门当户对”，还有一点儿，他确实是怕，或者说担心，担心对方条件比自己好，婚后的生活会不平等。

标记后，信息素的影响下，omega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会倾向于地对自己的Alpha无条件服从、依赖。

刻在基因里的天性和本能已经如此了，若是其它外在条件，依旧受制于Alpha，他会疯掉。

好在，他自己有工作，能赚钱，能养活自己，不需要仰仗Alpha生存。他有试错的成本。

若是真的不行，以后分了，他也能独自，一个人很好的活下去。

而苏衍，也值得他去试一试。

宁越摸了摸手机，自从上周一从家里出来之后，两个人之间连一条消息都没有。

苏衍明明没同意分手，说两个人冷静一段时间，慢慢消化这件事。

可谁家刚确认关系的情侣一冷静就要冷静十天半月的，这是冷战吧。

苏衍会不会觉得他当时无理取闹，性格不好，合不来？

毕竟当时两人刚刚发生关系，临时标记，出于Alpha的天性，在信息素的影响下，苏衍会本能地、不受控制地想要对自己刚刚标记的omega好，所以当时才会迁就他，不同意分手。

但冷静下来后，想明白了，就要分手？

宁越烦躁地揉了揉额头。

他只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被人临时标记，刚和苏衍发生关系，又发现两人的经济条件不匹配，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

早知道这样，在遇到苏衍之前，他该学着多交几个男朋友的，有了经验之后，再应付苏衍，也能游刃有余，松弛有度，不至于患得患失、慌手慌脚。

现在，两人感情进行地太快，他连个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不摔跤。

他固然想和初恋走到白头偕老，但那只是理想状态，而理想状态是不存在的。

宁越咋了下舌，他若是能把苏衍留住，这理想状态倒有实现的可能。

等出差回去，他就和苏衍好好谈谈。

能成，就继续谈下去，不成，就一拍两散，现在这么拖拖拉拉，不明不白的，算个什么。

“咔嚓——哐当！”

“这什么声？”

车间里有人诧异，宁越也被突然的响动吓的手上一颤。

“是那边仓库。”555所一个设备部的员工指着车间里距他们二十多米外的库门说，“他们那边今天大扫除，收拾卫生，可能是碰倒什么东西、架子之类的了。”

他们现在测试检修的是一条包装生产线，下了生产线，直接入库，仓库和车间直接连着，从车间可以直接进入仓库。

生产线的控制系统老旧，不符合现在的生产要求，需要重新做程序。

进度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点儿，宁越全神贯注，没心思听这几个人闲聊，他只想赶紧把手里的活儿干完，明天回家。

倒是电工的老李喜欢八卦，和555所几个Alpha员工聊的不错。

555所等级制度森严，员工职位每升一级，享受的待遇都是质的差别。这种制度下，员工和员工之间，部门和部门之间，勾心斗角。

负责这个车间的生产一部和设备一部，更是积怨已久。一有生产问题，双方总要互掐一回。一方怪另一方设备保养、维护不到位，耽误生产，一方又怪另一方操作不规范，损害设备，还推卸责任。

“要不，咱们过去看个热闹，看看那边把什么干碎了？这也算损害公共财务了。”设备部员工甲幸灾乐祸。

“反正这边没什么事了，那就去看看？”设备部员工乙跟着起哄。

“空气里，怎么闻着味道有点儿甜？你们闻到了吗？”设备部员工丙突然警惕起来。他们这种企业，真有什么泄露了，十有**就是大事故。

宁越跟着皱皱眉，他带着防护口罩，暂时没闻到。

“是有点儿，这味道闻着像……”设备部员工甲突然拍了下大腿，“不好，我得去看看。这帮废物。”

555所几个设备部的员工一股脑儿全涌去仓库那边，老李要去的时候，被赵雯一嗓子喊回来了。来甲方干活儿，哪能上杆子去看甲方热闹的。

那边“哐当”地推开了大门，推门的声音震天，从开门声里，足见这两个部门平时的积怨有多深。

宁越继续灌程序，突然皱了皱眉，隔着口罩，他也闻到了一股甜味儿，很像信息素，但又不是，更像某种人工合成的化合物。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甜的呛人，气都不想喘了。

宁越加快手上的动作，他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这味道，说不准就对身体不好，甚至有毒，还好他戴着口罩。

宁越突然抬头，看了眼没做任何防护设施的赵雯三个人。

这车间是生产强效A用抑制剂的，虽然清理过，但他怕有抑制剂残留，所以穿的防护服，戴着口罩、手套，赵雯几个是beta,不受抑制剂影响，也就没必要穿。

“他们那边别是什么危险的化学物质泄露了，你们没穿防护，要不先出去？”宁越问。

“我这边马上就完事了，你们收拾了东西出去等我。”宁越说。

老李笑道，“没事儿，他们自己不也什么没穿吗，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先收拾东西是真的。”

老李说着，起身和另一个焊工，手脚麻利地开始装工具箱。

“他们这种地方，对有毒有害的化学药品管制相当严格，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更不可能随便放在仓库让人打碎了。”赵雯玩笑道，“再说，真有什么，大家还能把你一个人扔这儿，自己跑了？”

说话间，宁越干完手上的活儿，起来关电脑，“行吧，正好我也完事了，咱们先出去等着。”

“这味道，甜兮兮的，让人想吐。”宁越嘀咕一声。

“甜的？很浓吗？刚刚他们也说是甜的，我怎么没闻到？”老李惊讶道，“难道是年龄大了，鼻子不好使了？”

宁越一愣，突然变了脸色，拧着眉问赵雯，“赵总也闻不到吗？”

赵雯摇摇头，瞬间，也变了脸色，盯着着宁越，“不好！”

转头对老李说，“老李，你和老王在这边收拾东西，我带小宁去医院。”

“怎么突然要去医院？”老李诧异。

赵雯没时间管老李，问宁越，“小宁，你现在什么感觉？”

宁越摇头，“我穿的防护服，暂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