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越新搬的小区有地下停车场,可以直接上楼。宁越租的房子在十二层。
司柏川提了宁越的行礼,又转到后备箱,拿出一捧奶油白的月季。包子一样饱满的花朵,个头均匀一致,每一枝都有成年人拳头大小,品相极好,娇艳欲滴,一看就不便宜。
宁越家的花瓶不大,他这一捧就只包了九枝。
瞧着宁越视线在花束上多停了半秒,司柏川便知道这礼物买对了。和宁越在一起的这半年,家里的插花基本都是“苏衍”挑的,每次拿新鲜的花回去,宁越的兴致总会格外高几分,话也比平时多一些。他会按着“苏衍”以前和宁越相处的方式,渐渐让宁越习惯现在的他。
司柏川心虚,不敢提是为了庆祝宁越出院,只说,“习惯了,路过花店的时候,看见橱窗里摆的月季不错,就买了。”
宁越沉着眼,鼻子里轻嗤一声,淡淡地瞅了眼花束,转头往电梯走。
这月季一看就是从植物星来的新品种,瞧那新鲜度,怕是今早才落地。他和苏衍可负担不起这么昂贵奢侈的东西当作日常的生活情趣。哪怕司柏川尽量重现着他和苏衍以前的相处模式,可有些东西,到底是变了味儿。
上了楼,司柏川看着宁越输了密码,宁越一开门,他立马扶住门框,挤了进去,生怕被宁越关在门外。
这行为太过幼稚、滑稽。特别是配上司柏川那一身矜贵优雅的气质和俊美无俦的脸。
宁越顿了顿,到底忍住没回头理他,径自进了屋。
一居室的出租屋,布局结构和之前租的差不多。只是,同样是第一次来,这一次,这屋子的鞋柜里可没有特意给他准备的拖鞋。
司柏川也不在意,拿了双宁越夏天用的拖鞋,小了两圈,但总比不穿强。
屋里落了一层灰,时间长没有换气,空气不是很好,司柏川捧着月季花束,若无其事地倚在卧室门口,问宁越,“宝贝儿,花瓶呢?”
宁越正在收拾医院带回来的衣物药品,只把司柏川当空气,根本没打算抬头理他,更不可能答他话。
司柏川并不在意,进了这屋子,他就算有了成功的可能,能让宁越理他,那就是成功一半了,哪有那么容易。现在这个时候,宁越不理他才是正常的反应。
“宝贝儿,你身子虚,上床歇着,这些活儿交给我。先把床单换了,被子潮不潮,不行也得换。”司柏川抢了宁越手里的行礼包,开始着手换床单被褥。
宁越被司柏川推到一边,眉头动了动,想问司柏川怎么知道他今天出院的。又想,明实生物是司家旗下的,明实医院隶属明实生物,也是司家的。那司柏川想知道他哪天出院岂不是太容易了。
司柏川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在医院的。
若是一开始就知道,那司柏川就是看着他洗标记,标记都洗了,现在又来纠缠,图什么?
捐干细胞呢?
他和洪叔之间的协议医院并不知晓,司柏川又清楚多少。
若是司柏川什么都知道,看着他洗了标记,捐了干细胞,不闻不问,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儿,是怎么想的?到底想要干什么?
游戏没玩够,还想再标记他一次?
看看他究竟有多愚蠢,多好骗,有多容易被标记,多缺Alpha!
把他当傻子耍吗?!
就以为他想不到这点儿吗!
宁越看着Alpha忙忙碌碌的背影,胸腔内气血翻涌,双手攥拳,他自觉不是个冲动的人,但此时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揍人。
司柏川一顿,异于常人的警觉使他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几乎条件反射,本能地往旁边一侧,一躲,一把抓住偷袭者的手腕,另一只手稍微一用力就将人按到了床上。
宁越双手后剪被摁在床上,红着眼睛瞪着司柏川,气喘吁吁。
司柏川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忙松了手劲儿。宁越这是要谋杀亲夫啊。一个omega,性格这么烈,除了他,换个人,谁消受得了啊。
“这都是身体本能,肌肉记忆,你提前跟我吱一声,我肯定不躲啊。”司柏川急着解释。打是亲骂是爱,宁越真对他不打不骂,那才难办呢。
宁越更气了,咬牙切齿,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真是气狠了,宁越到底有多想揍他啊。看着宁越气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司柏川的心比挨了揍还疼。这该死的身体本能,自己的omega,躲什么躲。他若是反应再快点儿,就该顺着宁越的拳头,趴在床上让宁越狠狠揍一顿。
司柏川坐到床上,一把把人抱到腿上,偷偷释放了些安抚的信息素,抓着宁越被他掐得通红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揉,“我知道你气我没有早点儿找你,但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去标记手术做了。”
被标记的omega即使分手了依旧受信息素的影响,情感上再厌恶Alpha,生理本能也会抗拒失去Alpha的标记。经过理性和感性的抗争,大部分omega从分手到下定决心做标记清除手术,中间怎么也要挣扎个半年左右,有的甚至会拖几年。
他知道,宁越在同意捐献腺体干细胞之前,就已经去过市三院。
他真没想到宁越会一点儿都不留情,说断就断,这么早就去做标记清除手术。
做的越早,越说明他在宁越心里其实没那么重要。
司柏川声音里带了些失落和无奈,“我毕业之后就去太空部队服役,今年遇见你的那个时候,才刚回来。一回来就遇上你……”
司柏川垂眸,看着宁越后颈包扎的白纱布,顿了顿,继续说,“你不知道司家到了年末有多忙,有多乱,今年又是我回来准备正式接手司家的第一年。”
“我去找你,看见你搬了新家,跟到这边,发现小区各方面条件还可以,想着你在气头上,便打算等过了年,你没那么气了,我也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了,再回来找你。”
“前两天,事情终于办得差不多了,但一闲下来就得了重感冒,去了趟医院。你上次住的那间病房其实是我们家留给自己用的,我这次去也是住那间,就想起那时,刚刚标记的时候。调了你的病例,结果,就看到你正在住院……”
司柏川深吸一口气,将宁越抱在怀里,真话的部分他说完了,需要编的部分,他暂时说不出口。
宁越是他的omega,他也舍不得让宁越捐腺体干细胞,但他弟弟的病情等不得,等不到他再找一例符合配型要求的供体。
一边是因为他而被人绑架,分化期受了刺激,生命垂危的亲弟弟,一边是被他永久标记了的omega,他没法选。
宁越捐腺体干细胞,宁越不会死,小羽也不会死。
宁越不捐,宁越还是宁越,但小羽会死。
若只论感情,认识半年的omega肯定没有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重要,但偏偏那个omega是宁越。
他是喜欢宁越的。
宁越又救了小羽。
如果宁越不是一个孤儿,如果宁越的原生家庭,哪怕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家族,他都会想办法把司家的门槛砸矮了、砸烂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宁越娶回来。但偏偏不是。
他只能将错就错,将苏衍的身份坐实了,给宁越和他们以后的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总好过把宁越领回司家,备受蹉跎冷眼。
如果当初宁越没有意外识破“苏衍”的身份……
可没有如果。
他清楚的知道,就此分手,放了宁越,才是对宁越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是圣人,没有大度到让自己的omega依偎在别的Alpha怀里。
一想到有别的什么Alpha,会抱着宁越,对宁越做自己对宁越做的事,会让宁越怀孕,让宁越挺着肚子生儿育女,他就要疯。
他甚至做过这样的噩梦。
若是梦境变成现实,他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甚至阴暗扭曲地庆幸着,一个omega一生最多只能做一次标记清除手术,宁越这次做了标记清除手术,那日后他再把宁越标记了,宁越这辈子就只能是他的了。
他自负地坚信着,没有哪个Alpha能把他的标记覆盖。宁越只能是他的。除非宁越恨他恨到不要命了,不惜摘除腺体。他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他欠宁越的,余生,他都会好好补偿给宁越。
他会对宁越好。给宁越最合适,最好的。
宁越被司柏川圈在怀里,Alpha结实有力的胳膊勒的他骨头疼。看似真诚的剖白,他一个字都不想听。他怎么可能再信一个曾经骗过他的人!
不管司柏川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他爱的是苏衍,苏衍已经被司柏川亲手杀死了。
宁越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应付司柏川实在是一件费心费力的事,他身上乏的厉害,至少今天,实在没有精力再跟司柏川纠缠下去。
怀里的人不闹不动,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自暴自弃的被他抱在怀里,司柏川圈着宁越的腰,钳住宁越的下颚,虔诚而小心的吻上去,试探着,叼着上唇,磨蹭着下唇。
宁越不配合,但也没有力气反抗。
司柏川好像偷了腥的猫,给宁越换了宽松的睡衣,自己高高兴兴地去卫生间冲冷水澡。
家里没有他的换洗衣物,只能让助理陈鸣收拾一些过来,小到牙刷毛巾,大到办公用的电脑、文件资料。
宁越这性子,第一次仗着宁越喜欢他这张脸,喜欢他的声音,第一次有多好追,现在就有多困难。
他是不敢离了这屋,他一出去,宁越一准换密码或者搬家。宁越现在这身子,没比他弟弟好多少,可经不起这些折腾。
好O怕缠A,烈O怕闲A。他多些耐心,总能让宁越回心转意,接受他。
苏衍是他,司柏川也是他,宁越能爱上苏衍,没道理不喜欢他。更多的是接受不了两人的相识是建立在那场因为游戏而来的欺骗,还有背景身份上的差距。
身份是假,可人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
他倒真希望自己就是苏衍。
司柏川翻了围裙出来,挽了袖子,在屋里边收拾卫生边熬粥,陈鸣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陈鸣提着大包小包,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后头还跟着吴妈,提着刚做好的晚饭,以及两大包从别墅那边特意搬过来的新鲜食材。
饭食上的忌讳和之前往医院送的一样,陈鸣不说,吴妈也能猜出几分,这必是同一个人。结合司家最近的事,她甚至脑补出了一场司家大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爱上为自己弟弟捐献腺体干细胞的善良平民omega,但因为双方身份的差距,爱而不得,不能在一起,好一场电视剧都不愿意拍了的狗血情节。
纵使脑补了这么狗血的情节,吴妈见了司柏川捆着件十几二十几星币的蓝格子围裙,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手里还拿着锅铲就跑来开门,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眼巴巴地看着司柏川。
刚一要说话,就被司柏川压低着声音制止了,“别闹出声音,里边睡着了。”
吴妈连忙嘴巴一闭,视线还粘在司柏川手里的铲子上挪不开,心下明了,这是怕门铃声扰了心上人睡觉,连铲子都没来得及放,就赶来开门的。新婚蜜月,如胶似漆呢。
有钱有势的Alpha养几个外室不是什么稀罕事,就是,她觉得容家那位看着落落大方,随和近人,但却不像能容人的。
而且,司董和夫人恩恩爱爱,感情极好,怎么就生出大少爷这么个,嗯,说好听的叫风流多情。怕不是基因修饰的时候敲错了基因,突变了吧。
“行了,东西给我,你们回去忙吧。”司柏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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