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台生锈的铁门在乐的倚靠下咯吱作响，轻飘飘说出口的几句话显得分外凉薄。
毕竟一个人独自在楼下守了这么久，不耐烦找上门来也是应该的。
不过“亲过瘾了没有？”这样的问话听起来还是挺奇怪的。
我摸摸嘴唇回答道：“虽然挺舒服，但我对亲吻还远远没有到上瘾的程度啊。”
有月憬在一旁咳嗽两声后便不作声响了。
于是话题很自然地又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哥得病了，阿乐。”我指着他脑袋说，“你们有找过医生吗？”
憬抢先一步回答了：“这并不是医生就能解决的……没关系的夜子。”
乐沉吟片刻：“我不在意那些。而且他得病之后，反而活蹦乱跳了很多。”
“但我很在意呢……”我看向任务栏里刺眼的红色任务标签，将其与有月憬对上号。
我就知道这种等级的紧急任务不会只是让我杀掉一个人那么简单，当时在埃尔迦德，本以为讨伐完爵银龙就可以平息怪物的种种骚乱，没想到打完后反倒引出了冥渊龙和啮生虫这么个更大的麻烦，那段日子真是打得我昏天黑地。
所以，倘若今天和我说，“杀死『X』的首领”只是任务的表面，无伤消灭斯拉、或是我根本就选错了讨伐对象，反而更加符合这个“游戏设定”。
毕竟，游戏总要追求剧情的扑朔迷离。
“什么游戏？”
阿乐的表情好奇中又带着些许疑惑，我意识到方才自己说出了声。
“对哦，你们还不知道呢，关于我的来历……”
2.
我把有关怪物猎人和我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们。
憬很聪明，乐是游戏高手，因此二人都很快接受了现实。
“游轮。”
乐突然很笃定地提出。
游轮怎么了？
“那个时候你没留意？”他回忆道，“你不应该很兴奋吗，老乡见老乡之类的……老大你也有印象吧？”
“啊、当然，当然了。不过这个领域的知识我并不是很了解，所以……”
有月憬皱了皱眉。
乐也不卖关子，他自顾自嘀咕了几句便解释起来，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觉得我当时该激动。
当时晚宴上的发布会内容，正是有关于我诞生的那个游戏——怪物猎人崛起的vr重制版。
我早该发现异常了。
乐这时一说，我脑中掩埋的记忆才一点点复苏。晚宴上酷似炎火村烤肉的餐品，先行消息中被设定为“消失”的原主角，甚至那个科技公司的名字“艾路”，都和我的来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以确定的是，那场发布会的参与人员，乃至于发布会本身，都蕴含着某些亟待探索的秘密。
3.
“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阿乐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
问得好。
其实我也想知道。
于公，我和他们之间绝对是泾渭分明、势不两立的敌人；于私，我确信……
我并不确定他们是怎样看我的。
我说：“至少我们暂时不应该是朋友。”
“对，只是接过吻然后一起在楼顶度过平安夜的关系。”乐看上去颇为不屑地补充道。
“你非要这么说也找不出毛病。”
我盯着他看，“但我怎么感觉你对我和憬亲了一下很有意见？因为你哥没给你晚安吻吗？”
“……是又怎样？又和你无关。”
行，权且不管这个怪小孩，我发觉憬已经一个人坐着默不作声很久了。
“憬，你别再想着死了，知道了吗。”
我拍拍大腿站起身，“我啊，可不是你们这样的无业游民，明天还得上班，先走了。”
4.
一只有力的大手从身后攫住了我的手腕，用力得我一时没走开。
是……憬？
他垂着头，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
离别的拥抱吗？我试探性往他那儿走了两步，本以为会看到他一如既往在平静中带着几分寂寥的眼神，然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顿时就明白，那不是他。
“会有些惊喜吗？”他说，“我回来了。”
我动作行云流水就是往他脸上实打实地揍了一拳：
“知道答案的事还有必要问吗？”
很遗憾，这一拳的力道或者惊吓并不足以把斯拉塞回去。
“听说你之前是被我亲得吓回去的？再试一次会怎样？”我思索着。
“不行！”
“不要！”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时间说不上斯拉和乐谁更可疑。
斯拉的脸上闪现过一瞬空白，快得我差点都没发现，紧接着，那副令人讨厌的、仿佛游刃有余于所有事的表情又被佩戴在了他脸上。
“别想多了，人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斯拉低声呵呵笑着，（说实话他根本没必要解释这一点），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我的手，握拳抵在嘴边，喃喃自语说着：“那家伙真是个废物……”
我尚未来得及反驳，他的下一句话便轰炸而来：
“或许你至今的选择都是错误的。”
“进入坂本商店，加入ORDER，刺杀我本人，全都是错误的。”
被他如此彻底否定，这样一看我在这里的几年还剩下什么？我瞪了他一眼，他慢条斯理擦拭着嘴角早已干涸的血痕说道：
“任务叫作刺破混沌的秩序之刃，其中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你是刃这一条。”
“可你究竟是属于秩序（ORDER）的刺刀，还是……你必须作为刀，去讨伐杀联那荒诞不经的秩序呢？”
“……”
我被他绕晕了，一时说不出话。
他喘了口气，纤长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脖颈，向后慢慢退了几步，和一旁的阿乐交换了个眼神，大概敲定了什么事。
“你尽管去想吧，烈焰，选择错了并无所谓。”
“『X』会是你的后路。”
“对。”阿乐之前闷了半晌，现也点点头。
5.
他们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纵身从楼顶消失于夜色之中。
心脏仅仅是有种怅然若失的膨胀感，我过了几分钟也从天台一跃而下，向着家的方向一路荡过去。
最终也只是想到，原来从天空消失的退场方式并不是我的特权。
6.
完美落地悄然无声，我精准降落在公寓露天走廊。
——鬼知道为什么我回个家都下意识要这么蹑手蹑脚。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是城市已然陷入安眠的时间……
等一下！这个延迟出现的爆炸消息是！
我呆站在门口，眼看着熄屏显示页面一条条加载出来巨量信息，光影明暗交替，毫无疑问那些消息都来自于同一个来源：
我家。
我家今晚好像供着两个神。
不是，供着两尊大佛。
不、也不对，我是说，南云和大佛似乎赖在我家准备过平安夜来着的。
「想等的话就再等一会儿就好。」
以上是我发送给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他俩极有可能在我家过夜了。
我不该发那条消息的。
占卜师说过的特别的出刀和见血，在斯拉那边已经都体现了，还剩下一条“不要轻易许下约定”不就在这儿了嘛！那条消息某种意义也算是约定吧！
要是他们已经睡下了，那我突然进去可能会吵醒他们。
要是他们还没睡，那就更麻烦了。首先是没能在平安夜及时回家的追责，其次是我在哪儿干了什么的追问，我难不成要说今天去和我们的敌对势力老大在楼顶聊人生哲学吗，更别提一个人在外晚归而且不回消息了……
大佛倒是还有可能睡一觉就忘，但南云这关可不好过。
一想到那两双黑漆漆的大眼睛要一齐追踪着我的视线，我就忍不住想给神神廻打电话救命。
哎，神神廻先生。
7.
等一下我怎么还真拨出去了！电话！
8.
神神廻的电话铃声是一段总之是什么什么大调的古典音乐，据说是可以给恶心的工作环境舒缓心情。
曲子的最开头两个音符，我听到了，然后我迅速掐灭了电话。
我听到的他的铃声是从屋里传来的。
9.
我说啊，实际上，我根本没做错事啊对不对？
先是去某个地下会所加班，然后下班途中偶遇任务对象，实则我也是在加班，最后自己一路散步回了家，还没花一分公司的钱。
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好想隐身……让我和地面融为一体吧……让我安稳地度过至少这一个平安夜吧……
10.
这样的念叨似乎真起作用了。
低头看去，我的身体渐趋透明，准确地说，是像变色龙一样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用特工电影里的话来说，我记得有个词叫作“光学迷彩”。
显然我身上的变化并非此等高科技效果。
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种可能，当即就浮现出一只猫咪的影子——就在前一天，冷傲这不是还喂了我吃自己做的实验品全新兔团子吗！？
我不知道该感谢冷傲不该。
在门外稍加检验过后，我探索出来果然还是要紧贴着墙壁或者地面，拟态的效果才会比较牢靠。
于是我悄悄打开了一点门的缝隙，死命将自己挤了进去。
我决定慢慢爬回我的卧室。
烈焰（指着有月脑袋）：你，这里有病！（1000%纯善意）
ps.在最无助最想打游戏的日子我上了个榜……虽然对我没什么效果但是冲啊死笔快写啊！！
我的目标是七月内再写十万字完结
此外再次例行感谢断更许久后依然垂爱点进来看看的观众朋友们[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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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敢问路在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