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去的时候一起坐大巴，走的时候，却是各自坐着豪车回家。裴樾罕见地沉默，在温泠看手机的时候，她能察觉到裴樾用复杂的眼光打量她。

在温泠下车前，裴樾叫住她：“泠泠，你妈妈去世后，你消失了大半年，那段时间你在哪里？”

温泠回头，逆光模糊了她的表情，她的声音柔软中带着几分清越：“当然是和哥哥在一起。”

难不成是在孤儿院吗？

今天季星川邀请温泠在傍晚七点看同一片夕阳。温泠提前十分钟来到露台坐在秋千椅上，女佣端了很多盆花上来，将露台布置成小花园。

本来负责花草的员工还有莫岱的母亲，但自从她在温泠面前说了那一番话后，平时就很少在温泠面前出现。

天边的落霞如同一片橘子海，温泠暂时无暇顾及看风景，她帮着一起移动花盆，移动了两个后，她被女佣制止：“小姐，我一个人就可以，你歇着。”

说罢，女佣惊讶地看着温泠身后的天空：“好多气球。”

温泠回头，粉色和白色的大片气球正在融入橘子海里，像动漫里出现的一帧，盛大而浪漫。

温泠恰巧穿着粉色的抹胸蛋糕裙，她站在围栏边，眼睛里倒映着这宛若告白的场景。

温泠拿上放在秋千椅上的手机想拍下这一幕，Line弹出消息，季星川发来了一段视频，温泠点开，是成群的粉白气球在三二一倒计时结束后，被放飞的画面，季星川仅露出了一只右手。

在这一刻，惊喜感叠加到满。

随后，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温泠莞尔：但是今天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

温泠下楼后还听见管家和女佣在讨论，不过她们猜测的是有人在求婚。

同一片天空下，光的作用使季星川的笑容更加耀眼，他回复：有没有可能我是单纯想让你开心。

季星淮从左侧的小道里走出来，一条细小的白线缠绕在他的指尖，白线的另一头是一个粉红色的气球。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在草地上面对面地站着。

季星川的气球计划，季星淮并不知情，事实上，从这一学期开始，双生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以往大幅度减少。是季星川在主动疏远哥哥季星淮。

浪漫的气球秀被季星淮看在眼里，他很难不被自己内心的失落所缚。

“你向她告白了吗？”季星淮问。

“是。”季星川给出答案。

不过她还没有给明确回复。

“你是真的喜欢她，还是……”

季星川说：“我不是为了和你赌气，也不是为了报复你。我承认，我刻意在她面前模仿过你的语气和表情，但是她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即便你比我先认识她。”

温泠看见季星川那条消息后愣了神：我很开心。谢谢。

不管梦是真是假，谢谢你当时陪在我身边。

消息弹出来：猜猜我现在在哪儿？公主，你现在能不能偷偷过来？我就在西边的这边草坪上。

温泠找了一个借口溜过去，很大片的草坪，夕阳在天边快要成为一个点，季星川坐在绿色碎花的野餐布上朝她招手，天光暗淡，但他很耀眼。

温泠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就穿着一件很简单的白色短袖，光凸显出他的喉结，温泠从没觉得一个人的喉结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季星川偏过头看她：“公主，别看我现在表面很平静，但我其实很害怕。”

温泠不解：“害怕？”

“害怕你不喜欢我，害怕我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季星川顿了顿：“更害怕我给你造成了困扰，让你讨厌我。”

“没有讨厌。”温泠说。

“那是喜欢吗？”季星川喉结滚动。

氛围在这一刻就变了。

季星川抚摸着温泠的脸，他的眼神极尽温柔：“公主，那你喜欢我吗？”

温泠脑袋里闪过很多东西，画面最后定格到那张潦草的画上，但温泠不想骗他：“我远没有想这么多，因为我内心深处还是将你当做朋友。如果说要转变成喜欢，我很迷茫，我的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谈恋爱对我来说不是我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温泠解释了一通，越解释越像渣女发言。

季星川的告白对她来说太快了。快得她害怕自己昏头答应，从而踏进游戏的陷阱。

他不应该喜欢她的。

她完成任务后肯定会离开游戏世界。让妈妈突然在这个世界复活，这不对其他人而言就成为惊悚故事吗？

“对不起。”温泠愧疚道歉。

“不用道歉。”季星川笑，他折下一根杂草，一点点绿色的液体映在他的手指头上：“是我逼得太急了。你偷溜出来，是不是该回去了？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早有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不用道歉，不用愧疚，不要有心理负担。”

“嗯。谢谢你今天的礼物。”温泠尽量收起不安:“那我先回去了。”

“嗯嗯。”

天半黑，温泠若无其事地同管家打了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

……

八点左右，温泠收到青藤的消息：杨奈退学了。

温泠：为什么？

洛青藤：我也觉得很突然。我问他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他没有回我，电话没接。

温泠：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我和你一起去他家里看看。

温泠还带了女管家，因为女管家不放心温泠晚上独自外出。杨奈住在城中村，他的父母在酒吧上夜班，负责洗杯子。这边的自建房密密麻麻，道路极窄，四通八达。温泠和女管家跟着洛青藤在巷子里绕来绕去。

洛青藤在现实中的方向感也没有那么好，谁让她有游戏导航指引呢。三人爬到七楼找到杨奈家。

事实证明是两人想多了，在家看球赛的杨奈解释他退学的原因：“我很早就想转到公立学校。一直犹豫不决，是因为我放不下维卡纳为学生提供的资源。可我在那里没有一天是开心的。自从我决定转学后，我反倒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是我的二手手机出了毛病，一直花屏。”

“这样也好。”从杨奈家里出来后，洛青藤说了四个字。

“前面有污水，两位小姐抬脚。”女管家提醒。

她们走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前面仅有一盏老化的路灯，很像犯罪电影的拍摄地。如果只有温泠一个人，她肯定是不敢走这条路的。三个人在一起，反倒有了别样的冒险感。

“站住。”一声怒喝打破了黑夜中的寂静，前方十字交叉处，少年一个帅气的飞踢将逃跑的人踹倒在地：“就这逃跑的速度，还敢当小毛贼，真有意思。”

少年从小偷手里抽出女包，在看清包的牌子后怀疑人生：“市场上20块钱的包你也偷，你怎么想的？”

小偷喊冤：“我是看中里面200块的现金。”

说完，他得到了少年更嘲讽的眼神：“你搬一天砖不就赚回来了，出息。”

少年踹了一脚小偷的屁股：“滚，像我一样学点好的。”

温泠三人皆认出了少年的身份。

段贺。他怎么在这里？

段贺也看到了她们，大家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从后面跑来了一个穿着广场舞舞服的阿姨气喘吁吁地从段贺手里接过包：“谢谢你啊，小贺。现在像你这样有正义感的小孩可真是少之又少。”

这真的是段贺吗？是段贺没错，标准的寸头造型。

温泠和洛青藤面面相觑。

温泠在想，现在段贺和洛青藤都在，系统会不会突然冒出来让她做任务。

洛青藤则在搜寻她的记忆，有关段贺的支线还有这出？她怎么不记得了。

很快，温泠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着地，段贺朝她们摆了摆手就走了。阿姨将包里的两百块钱取出来揣进兜里，不忘向温泠三人夸赞段贺：“每天骑个摩托车从我们街道经过，我还以为是什么小混混，没想到是个好孩子。”

话音刚落，段贺骑着一辆摩托车界的法拉利出现。

“嗨，小哭包，再见。”

他又走了。

温泠在心里猜测，青藤也住在附近，难道段贺每晚来这边是为了保护青藤。

段青藤说：“这人果然是人来疯呀。城中村东边有摩托车赛场。”

温泠第二天上网球课时，见到了段贺。温泠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推开了那间休息室的门，段贺果然在沙发上睡觉。

温泠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他，段贺睁开疲惫的双眼，在看见是温泠后他打了一个哈欠：“怎么？隔壁休息室又有人在欺负人。”

温泠摇头：“没有。”

她疑惑：“摩托赛车有那么好玩吗？让你昼夜颠倒。”

段贺仰躺着笑：“我就是晚上找乐子。”

“你也可以白天找乐子。”

“白天不是得上学吗？”

“但是你白天在睡觉。”

段贺长叹一声：“我就喜欢上学睡觉。只有睡觉才能压制我想谈恋爱的冲动。”

温泠：“……”

她想起了令青藤烦不胜烦的追求事件。她担心自己给青藤惹麻烦，什么话都没再说，关上门走了。

门里段贺哈哈大笑。

今天下午话剧排练时，温泠闹了一个乌龙事件，她和双生子走下舞台时，温泠不小心踏空了，她下意识去抓走在她右后方的季星川的胳膊。

自季星川告白后，两人的关系好像拉近了一步，又好像更远了。

披着王子披风的“季星川”扶住了她：“脚还好吗？”

“我没事。”温泠没有回头看。

这时，她的左手被人十指相扣，她讶异向左看去，戴着恶龙犄角的季星川歪着头笑：“公主，你又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