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解脱

黑暗之中突然有一束光亮,是手机提醒没电了。

池潇被这一束光亮弄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双手撑起身体去拿在放在书桌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和来电很多,多到看不完,但他没有心情去看这些信息,更没有力气打字、说话。

息屏放好手机,剩下的那点电由它慢慢消耗直至关机。

他又躺下,又入睡了。只有睡觉才不会想起,可真正想要入睡又很难,要很久很久才能入睡,而这个时候是最痛苦的,一闭上眼脑里就会自动浮现那些画面。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力不从心,说好要带他离开,就在真的要迎来那一天了,没想到现实给他当头一棒,这一棒还不够还来一棒,上天跟开玩笑一样。

是吗,上天在开玩笑吗?

开过了。

他将身体卷缩起来。

次日,他又被强烈的光线弄醒了,随即而来的是开门声。

“醒了?”程钊慢慢走进来。

池潇坐了起来,看向窗户,问程钊:“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

“星期二了啊。”这时候阿冷应该是在外地好好生活了才对。

“去洗漱吃早餐,你昨晚没吃饭。”

“……带我去看贺天举。”

病房里只有机器发出来的声音,贺天举妈妈黄芍守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贺天举,等待着他醒来。

池潇轻轻推门进来,看见她的背影心里难受起来,他静静走到床边。

黄芍注意到他,转头抬起头对他说:“小池来了啊。”声音有些沙哑。

“阿姨,对不起……我没能——”池潇低头,微微垂眼,脸上是自责的表情。

“不怪你,”黄芍伸手抓他的四指,“要是没有你在,小举可能还会伤得更严重,幸好有你在。”黄芍轻拍他的手背。

池潇呼吸越来越重,心也越来越难受,也在想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受伤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反正自己没有家人。

黄芍慢慢松开他的手,问:“现在在朋友家住吗?”她大概知道他们的事情,知道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池潇是住不下去的。

“在朋友家。”

“在朋友家啊,那就好。”

“嗯……”

病房里又是只有机器的声音,“滴——滴——”

程钊推门进来,刚才他去接电话了。

他走到池潇身旁,对黄芍说:“阿姨,你去休息,我们来看守。”

“好,有你们在我也放心了。”

黄芍握拳用手捶了捶自己腿,然后起身。

“阿姨,小祁我去接,您好好休息。”池潇说。

黄芍说:“不用,你叔叔去接。”

“嗯。”

等黄芍走后,池潇看着贺天举,问程钊:“阿冷的事情,怎么样了?”

程钊微微转头看他,想要告诉他但又不敢告诉他。

见程钊迟迟不开口说,他就说:“你应该都跟他们说了吧,我也迟早会知道的,程钊。”他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转头看程钊。

“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我们,一封写给你,明天他就安葬了。”

“给我吧。”

“他让你好好生活。”

“拿给我。”

程钊避开他的目光,“我烧了。”他怕,怕池潇看到信里的内容会想不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看到。

池潇表现得倒是很平静,平静说:“他还说了什么?”

“谢谢你照顾他。”

六人轮流放花在墓碑前,脸上无疑都是沉重的表情,话语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悲哀地看着。

十月的秋风徐徐吹来,有些温和,池潇想起程舰冷是在十月出生的。

十月生十月归,阿冷,你应该走直线而不是走圆圈,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去时池潇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他就走着回去。

路很远,但总会走到目的地,只是时间问题,也仅仅是时间问题。

为什么不再等等,要是有时光机就好了,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朋友与家人都在自己身边。他想。

沿路的树木不停地掉落树叶,清洁工正拿着扫把扫人行道的树叶,周围的人们说说笑笑,大道上车来来往往。

他独自一个人走着,背影告别初秋。

你也算解脱了吧。

晚上去看贺天举,和贺天举的家人守了大概三个小时,快九点时黄芍就让他回去休息。

走出医院,他被眼前的灯光晃花了眼,有种迷茫涌上心头。

他从裤带中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程钊来接他。

他蹲在医院门前的路边等待程钊来接他,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已经好久没看信息了。

界面只是停留在微信界面,没有点进与谁的聊天界面,白色数字的数值都是很大,但他没心情去看。

他息屏,抓着手机双手向前伸直,以膝盖作为支撑点支撑双手。

他闭上眼睛,突然想喝酒了,好累好累,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在房间里了。

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也记不清程钊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一闭眼一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眼前,距离眼睛大概有十几厘米,微微眯眼通过指缝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光。

“今天是星期四了啊。”他低喃道。

他下床,肚子发出声响,昨天晚上他没吃饭。

他出房间去洗漱。

见程钊这么久还没来找自己他就去找程钊。

一大早程钊就被程宋章和他妈妈拉去见一个人,但他发了信息给池潇,而池潇根本不会去看手机,所以觉得有些奇怪。

程钊他妈妈原本和朋友去旅游,听到他回来立马取消行程回家见他,前天刚到。

敲门,喊他,没有一点反应。

估计不在,池潇心想。

吃了东西又回房间里,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的景物,样子有些发愣。

想起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

他突然想把自己锁起来。

中午还没见程钊回来,他又待在房间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他就出房间进程钊的房间。

他想找出那封信。

那封信被程钊放在桌面上,用装有相框的照片压着,他的手有些颤抖,颤抖地将那封信抽出来而他没有勇气去看。

“你烧了才对。”

他拿走这封信和桌面上的一个打火机,他回房间里蹲在垃圾桶前,在垃圾桶的正上方点火烧掉这封信。

眼睛死盯着正被火烧的信,灰烬落在垃圾桶里。火很快就向上蔓延,他的手指被火烧到了,因非条件反射他松了手,被烧成灰烬的信落完到垃圾桶里,而空气中的烧焦味仍未散去。

他突然想哭。

“程舰冷,你不该写,你怎么这么自私,我们为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答应你带你离开的,我已经答应你带你离开的,就差一点点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你是想让我们……让我……”他说着说着开始有些哽咽,也说不下去了。

空气仍弥漫着烧焦味。

下午他去看贺天举。

守了一下午还是没见贺天举醒来,晚上又继续在医院。

九点多时黄芍叫他回去休息。

下楼刚好碰见杨央玫和周明明。她们每晚放学后都来,只是总是碰不上池潇,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池潇没有心情更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和她们简单说了自己现在在哪就走了。

贺天举这么久还没醒让他的心情更糟糕,他没叫程钊来接他,他去了一家店喝酒。

不考虑后果,他现在只想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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