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吧。”

“我们分手吧。”

桌上烛光摇曳，婉转的小提琴曲在餐厅流淌。

林序微笑着注视对方，在对方惊愕的神情下，轻声重复：“我们分手吧。”

“是在开玩笑吗？”对方笑了笑，握住林序的手，“别开玩笑了，这个玩笑不好笑。你快看看我给你买的这枚戒指，全世界限量一枚，很适合你。”

林序挣脱出自己的双手，拿过桌上红丝绒钻戒盒，盒子上烫金logo无不述说戒指的昂贵。

林序取出戒指，套进食指：“不合适。”

他可惜地说。

“不是这只手指。”对方从座位走下，单膝跪在林序身前，动作与眉眼泛着温柔的情绪。

“是按照你无名指大小的定制的戒指。”对方摘下林序食指的戒指，捧起他的手，想要圈住窄细修长的无名指。

林序遗憾地说：“但我的无名指从不戴戒指，不论是左手还是右手。”

他毫不留情地抽走了手。

“……”对方愣了愣，以为林序只是还未改过习惯，便道，“那就等以后，我会一直为你留着这枚戒指。”

“阿厉。”林序唤着自己为对方取的昵称，无奈又坚决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们不合适。”

叮叮当当，小提琴曲不知什么时候改为钢琴曲，正到乐曲高-潮。

对方倏地站起：“什么意思？”

“要分开的意思。”林序最后看一眼自己的第十七任对象。

一米八八的身高，肩宽腰窄，长相出色，右边眼角有一颗红痣，像一枚血钉杀在骨相之上。林序一直偏爱有泪痣的人，他总觉得有泪痣的人的前世有着神秘的故事，让他忍不住想要探究。

第十七任便是靠着这枚靡艳的红痣，在一众追求者中杀出重围，成为林序的男友。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为什么？”对方显然不肯放手，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经历，愤怒又茫然的问，“这次的分手原因又是什么？”

林序含着笑看一眼他手里的戒指，不再说什么，站起身。

“林序！”对方眼疾手快抓住林序的胳膊，牢牢地禁锢着林序。

他不解道：“明明我们在一起很开心的，我们的朋友很羡慕我们，我们很相配。”

林序侧目，看见对方抓住自己的手因用力而骨节泛白。

“错了，我的朋友并不羡慕我们。”他的笑意褪去，“因为我的朋友压根不知道你的存在。”

对方脸色一白。

“我希望我们能够好聚好散。”林序摁住对方的手，将自己被掐的隐隐作痛的胳膊解救出来，“但你如果非要闹得不愉快，我只能报警了。”

“阿厉啊。”林序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这样是骚扰。”

在林序拿出手机，当着对方的面在拨号键按下报警号码时，对方终于领悟到了林序要分开的决心。

他痛心地看见林序离开，看着这个自己深深迷恋的人决绝地走出餐厅。

突然——

他夺门追了上去。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林序上了一辆车。

林序不喜欢雨水，可这人宁愿冒雨，也要离开。

他心里一窒：“林序！！！！”

砰。

林序关上车门，对司机道：“师傅，开车。”

细碎的雨滴盘踞在车窗，将车外的景象晕成斑驳色块。

车里的电台播放着人气低迷的情感节目，主持人帮来电听众拨通前任的号码，转达多年的思念与不舍。

于是一段在多年前按下暂停符的感情在今夜，仅靠一通电话便重续前缘。

难怪人气低迷。

应该是这样，林序靠在座椅，应该是主持人帮着听众拨打了前任的号码，但已成空号。

也不行，这样没有看点。

应该改为前任接通了来电，但听见某个姓名后，冷声质问：“能不能不要自我感动？”

林序挽起嘴唇，他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

他就是这样的人，持靓行凶，多情而无情，而他这样的人，注定是感情博弈中的常胜方。

当胜利成为家常便饭，感情对他来说，也就失去了色彩和温度，在他心中毫无分量。

车辆颠簸时，他的手机响了。

大概是前任的电话，林序今天并没打算分手的——他还没来得及删除对方的一切联系方式。

不是有一句话是‘删除前任的联系方式是对现任最基本的尊重’。纵然林序对感情并不珍重，可他享受感情中追逐与征服带来的片刻欢愉。

林序追求阶段性1v1，虽然他此时还并没有现任，但不妨碍他提前尊重现任。

他原本不打算接这道电话，目光落到手机屏幕时，发现来电并不是前任，而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44444444444。

更没必要接了。

这样的号码大多是网络虚拟号，不是让贷款就是诈骗。

他甚至不愿意与前任浪费口舌，更别说这种电话。

林序伸手挂断，指腹在落到挂断键的前一秒忽然顿住了。

44444444444

【接听】【接听】

并没有挂断键。

手指悬住，林序轻轻皱了下眉。手机一直在轰鸣震动，前方开车的司机歪过头，冲他说：“接吧，不接也得接。”

林序眉头皱得更深了，司机扭头的弧度俨然超过了正常人脖颈的活动范围，他几乎达到了100°。

林序抿了抿唇：“我要下车。”

“为什么不接呢？”司机提醒道，“或许对方找你有什么事呢？”

林序摸到车门把手，无声地拉拽几下。

车门锁死了。

没办法，林序只好接通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甫一接通，听筒那边就传来一道沉沉的男声，像冰刃一样。

“林序。”电话那边念着林序的名字，“你总是这么容易收回你的温情，这是你第十七次伤害别人的感情了，很好玩吗？很骄傲吗？”

落在耳边的声音莫名有些耳熟，林序问：“你是？”

“哈。”电话那边的声音蓦然停滞了一瞬，“林序，你没有心的。”

林序本来就没有心，太多人这么说他了。

毫无杀伤力的一句话。

林序平静地看着司机：“如果只是为了指责我，那么我收到了你的指责了，可以挂电话并且让我下车了吗？”

司机也举着电话，他眼角的红痣翕赩，像一滴血泪：“或许，我真该狠下心惩罚你这个感情骗子。”

“要惩罚我可以。”常走夜路总会撞鬼，林序早有心理准备，只是……

林序真诚地发问，“你是我的哪一任？”

他想死的明白一点。

“林序！！！！！”

司机蓦然拔高声音，刹那间，林序的视野血红一片。

失去意识和恢复意识好似只有一个眨眼，林序再睁开眼，他并没在出租车上了，而是出现在一个温馨的房间里。

他正坐在床尾，床尾处放了一个落地镜，镜面投映着林序的倒影。

容貌姣好，五官是上帝精雕细琢的手笔，一双桃花眼勾着人，垂眸时，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瞧着十分可怜。

正是因为了解自己，林序对‘反差’这个词理解得十分深入。

很好，他应该是遇到了什么诡谲的力量，而这股力量做的是惩奸扬善的好事，把他这个感情骗子带到了这里。

“嗯？”林序忍不住问，“是要把我关在这里吗？”

他猜测，那股力量应该在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他隐隐感觉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但是不辩方向。

如果是被囚禁，那他就洗洗睡了。

晚餐时喝过的红酒酒劲上来了，微醺困倦。

“检测到罪人的罪孽值达到100%，你需要完成一百个惩罚赎清你犯下罪。”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罪人。

嗯。

好吧。

林序听着：“你是？”

“你的监管者。”

林序问：“是把我带入这里的那位非人类司机吗？”

“不是。”

林序弯了弯嘴唇，没有说什么。

“以后这样的问题我不会再回答，现在宣布对你的第一个惩罚。”

林序打呵欠：“可以等我先睡一觉吗？”

“你觉得呢？”对方冷哼。

“可是我好困。”林序眨了眨眼，“真的不可以吗？我的……”

“监管先生。”

“……”这个声音说，“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林序是被一股电流激醒的。

他半边身体都麻了，林序很委屈：“下一次能换一种叫醒方式吗？”

“你完不成惩罚的内容，会比这还惨上一百倍，你会死。”监管冷硬地说，“现在宣布你的第一个惩罚。”

林序洗耳恭听。

“第一个惩罚：你的男朋友总是觉得自己不够漂亮，告诉男朋友，他很漂亮，帮男朋友树立自信。”

“可我的每一任男朋友都很好看。”林序说。

“特指惩罚里的‘男朋友’。”监管者说，声线仍旧冷硬，但尾音微微扬了起来。

“明白了。”林序说，“惩罚里的‘男朋友’并不是我的前任，而是……npc？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是。”

林序又问：“剩下的九十九个惩罚里都有‘男朋友’吗？”

“是。”

林序意外地抿唇，这算是……

惩罚吗？

他总觉着‘男朋友’三个字代表着恋爱中，恋爱主题的惩罚？也是，他毕竟是因为感情而被抓到这里来。

但恋爱主题的惩罚对他来说难道不是专业对口吗？

“听着。”监管者说，“每一次惩罚，你只有五次机会，若五次机会用尽仍完不成惩罚，你将迎来天打雷劈的惩罚。”

“被惊雷击中的滋味你已经领略了其中的百分之一，若不想被劈死，就用心去完成你的惩罚。”

林序点头：“好的。”

监管者的声音消匿了，取之的是门铃响声。

林序循声走到门边，打开门。

外面站着一个一米八八的男人，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脸，但单看这符合美学公式的身材比例，就算不是惩罚，林序都很乐意与他说话。

门外的男人垂着脑袋，轻轻地唤道：“宝贝。”

低低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依赖与亲近。

看来这就是他的男朋友了。

“在呢。”林序完全打开门，一阵阴冷扑面而来，“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要喝一杯Blue Lagoon么？”

阴冷让林序想到了蓝色珊瑚礁，是一款清凉的酒品。

男朋友感兴趣地抬起头，但随即又低下头。

就在男朋友抬头的一瞬间，林序捕捉到了男朋友的长相。

是很好看的长相，可惩罚里却说男朋友不自信？

林序来了兴趣：“怎么了？”

男朋友委屈地说：“我觉得自己不够漂亮，配不上我的宝贝。”

“怎么会。”林序垫脚捧起男朋友脸，“明明这么好看。”

“宝贝觉得我……好看吗？”男朋友的声音带着一丝克制的疯狂，“还是只有脸好看？”

林序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是全身上下每个地方都很好看呀。”

“真的吗！”疯狂的情绪攀升，男朋友歪了歪头，侧脸放在林序的手掌上，满眼爱意，“那宝贝，你觉得我哪根触手最好看。”

“当然是每根触手都好看。”林序顿了一下，他感觉到手掌的濡湿，男朋友伸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不仅是掌心，林序感觉到双腿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缠住，腰际也裹了一条像是湿哒哒的毛巾。

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等等，男朋友再说什么？

触手？

林序低头一看，缠住他的那些东西十分符合男朋友的描述。

八条藕粉色的触手各缠各的，吸盘牢牢地贴在他的身上，隔着薄薄的衣料正贪婪地吮吸他肌肤的温度。

林序：“？？？？”

什么丑东西！

“宝贝，你觉得哪根触手最好看？”男朋友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脸庞再次贴在他的掌心。

粘液覆在他身上到处，沿着他的身体黏腻地滑落，有些地方还拉出了丝。

没忍住。

“……都好恶心。”

噗呲——

八根触手突然停止了吮吸，刺向了林序的心脏。

视野陷入黑暗以前，林序看见男朋友阴沉的脸：“是吗，那就去死。”

林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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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