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真杀了人,男奴不敢停留,他捂住耳朵,将池塘挣扎的声音隔绝在外,快步离开了。
只留下闻恩在水中求救,危在旦夕。
闻恩痛苦极了,他不清楚自己招惹了谁,明明上一秒还在庆幸自己做对了选择,总算过上安稳的日子,结果下一秒就遭遇不测。
可是谁呢?谁会如此恨他,恨得不惜亲手杀掉他?
闻恩想不到,更无力再想,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求救,他双手奋力划着让身体上浮,可水却顺着嘴巴一股股呛进喉咙里,让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不完整的求救声,这里如此偏远,又有谁能来救他呢……
没人,或许没人能听到他的呼喊。
就在闻恩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完,胸腔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痛苦让他想要放弃时,突然隐约在岸边看见一道人影,是谁……那是谁?
人影的出现鼓舞了他,闻恩在死亡边缘再次蓄积了力气,挣扎道:“救命……救我……救我!”只一眼,闻恩的脖子却仿佛被扼住了,声音吞回了肚子里——他看见了纪宗政,那竟然是纪宗政。
贵族冷着一张脸站在岸边,明明看见了落水的他,明明一句话的事就能将他救起,可没有,贵族一动不动,只是站在岸边冷眼旁观。
闻恩知道,将他推下池塘的另有其人,纪宗政是在他落水后来到的岸边,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如此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就好像,好像在借刀杀人一样。
想到肚子里的孩子,闻恩突然扑腾着大呛一口水,在这频临死亡的一刻,他骤然被这口水呛得恍然大悟了,他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可笑,他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了纪宗政,看清了这个贵族!
纪宗政一定早看见了有人将他推下水,而纪宗政不准备救他,因为这一切正合他意,纪宗政就是想顺水推舟除掉他肚子里的孩子,或者说如果可以的话,恐怕想连他也一起除掉!
闻恩暗暗发笑,太天真了,他真是太天真了。
就在他以为自己能仗着这个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以为自己做出的那些解释已经取得了纪宗政的信任,以为自己走了大运还真能母凭子贵的时候,这个贵族给了他重重的一击。
闻恩在这濒临死亡的瞬间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现在想来,或许纪宗政留下那医生让他保守秘密是真,所谓照顾他的身体不过就是一个幌子!纪宗政从始至终就没想过留下这个孩子!一个奴隶的孩子,一个只会时时刻刻提醒纪宗政那段屈辱日子的孩子!只怕纪宗政早就恨极了。
人果然不能奢望离自己太远的东西,奢望多了总有一天会失望,就像现在,闻恩甚至要将自己和孩子的命都搭进去。
纪宗政竟然冷眼旁观他的死亡。只要想到这个事实,闻恩就通体发寒,这股寒意比之池水更甚,而在这股寒意中,一股巨大的失望却渐渐让闻恩重塑了自我,心里产生了滔滔不绝的恨意。
闻恩在沉入湖底之前想,别让他找到活下去的机会,如果他能活下去,他绝对不再指望任何人的搭救,他不仅要脱离奴籍,他还要生下这个孩子,他要将自己和孩子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手中,他要让所有看轻他、鄙夷他的人后悔!
他要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
许是上天觉得闻恩命不该绝。
就在闻恩即将溺亡的刹那,又有人赶到了岸边,闻恩得救了,但救他的并不是纪宗政,而是唐辰洲。
唐辰洲处理完正事后又在大厅看了出好戏,他寻着纪宗政的脚步也来到了池塘边。
而被救起的闻恩早已晕过去,他昏迷前的唯一记忆,就是迷迷糊糊中看见唐辰洲和纪宗政两人在争论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原来是老爷子纪年堂带人来了,纪年堂以带两个侄孙女儿散心游玩为由,未经纪宗政同意就将两个纪家女安置在了达维庄园里。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这显然是给纪宗政床上塞人来了。
唐辰洲刚在书房处理完正事,出门就见到这一幕,幸灾乐祸地便要去找纪宗政说道说道,没想到恰巧看见纪宗政站在岸边冷眼旁观闻恩在水中挣扎的一幕。
唐辰洲当即便吓了一跳,虽然他也曾威胁过闻恩如若不说出真相,便将他送给死侍做男奴,可那毕竟只是威胁,更不要说他后来去问宗政如何惩治,宗政说“算了”。
所以在唐辰洲心里,还一直以为宗政和这叫闻恩的男奴发生关系后产生了什么情愫,才连连心软,连带着他都对闻恩高看了一眼。
可万万没想到才短短几天,原本说“算了”的人竟站在岸边就如此冷漠地旁观奴隶死去!异香的真相不是还没解开吗?药不是还没拿到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病不治了?
唐辰洲自诩对纪宗政足够了解,可此刻仍看不懂他,但他知道,闻恩绝对不能死,至少也要先拿到药再说!
唐辰洲越过纪宗政,二话不说吩咐人将闻恩救了起来,他疑惑问:“宗政,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说算了吗?药还没拿到,怎么突然连他的命都不想留了?你清醒一点!”
纪宗政闭了闭眼,没有反驳。而没人注意到,直到见闻恩被救起,男人浑身僵直的肌肉才彻底放松下来。
纪宗政心道,是啊?他这是怎么了?他也很想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像一遇到闻恩的事就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呢?
见纪宗政默不作声,唐辰洲叹了口气,劝慰道:“我知道,因为你母亲你厌恶奴隶,可做事总要分清主次不是吗?等拿到了药你想做什么都没关系!”
纪宗政继续沉默,半响才睁开眼,看着躺在地上被救过来的闻恩,好似突然被点醒了,他语气僵硬,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他说:“我母亲怀孕了,怀了一个奴隶的孩子。”
话来得太突然。
这下轮到唐辰洲沉默了,纪母和奴隶出走一事在联邦不是什么秘密,但他微怔了许久,没明白这事和闻恩有什么关系。
没等他接话,纪宗政目光移向闻恩,一字一句又砸出另一个重磅炸弹,纪宗政道:“他也怀孕了。”
毫无波澜的语气,却听得唐辰洲瞳孔震颤,男人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谁?你说谁?”可纪宗政的视线再明显不过了,他看的是地上的闻恩。
但……怎么会呢?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的事?两个云泥之别的人,就因为一次意外,竟然有了孩子?
唐辰洲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闻恩是太过于幸运还是太过于倒霉。幸运在纪宗政是一个有隐疾的人,如果治不好,很可能这会是他唯一的孩子。倒霉在纪宗政这个人非常心狠,同时又极为厌恶奴隶,厌恶到即使怀了孩子,他也能狠下心除去。
这可是纪宗政唯一的孩子。
想到孩子,唐辰洲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他两手一拍,像有了什么妙计,激动道:“宗政,你应该留下这个孩子,这可是你的亲生孩子,有了他就不愁没人培养了,更不需要再费力气去外面搜罗好苗子!”
唐辰洲刚说出口,越发觉得这想法太对了了,没错,这孩子必须留下!
可没想到纪宗政听完这话反倒皱了皱眉,面无表情摇头:“不,那些孩子必须继续培养。”但话锋又一转:“就算我放过他,一个混杂了奴隶血液的孩子,能不能成器还两说。”
“你太固执了。”唐辰洲连连叹惋,“你这么多年没有成家的动静,老爷子那边绝对有所怀疑,听我的宗政,留下闻恩和孩子绝对对你有好处。”
见纪宗政没再反驳,唐辰洲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家老爷子带了两个纪家女过来,现在正在大厅等着你呢。”
“什么时候的事?”纪宗政闻言情绪总算有了波动,他望向唐辰洲,得到一个“刚才”的回答。
唐辰洲突然抬手拍了拍纪宗政的肩:“宗政,你懂我是什么意思吧。”
纪宗政眯了眯眼,心中有万千种想法在撕扯,最终道:“我知道了。”说完他指了指闻恩,下达命令:“来人,先把他带回内院!”
“是!”
——
获救后的闻恩被送进了达维庄园内院,作为管家的弟良接到命令后立即给闻恩安排好了房间,但在看见闻恩脸的一瞬间,弟良明显微怔,这不是那天找弟安遇到的人吗?
看样子和纪大人关系不简单,弟良不敢再看,急忙收回了目光。
而另一边,纪宗政吩咐了医生过去,但自己并没去,他坐在书房处理公务,却又好似在忍耐着什么,内心的焦躁越来越强烈。
平时的他并不会这样。
他时而在书房踱步,时而翻书页审批文件,最后脑子里都会跳出闻恩那张脸,闻恩在水中挣扎的样子、闻恩呼喊着救命的样子,鬼使神差的,他竟产生了要去闻恩房间看一眼的冲动。
纪宗政起初迫切地想压下了这个念头,最后焦躁突破顶点,他妥协了,就在纪宗政拉开书房门的瞬间,一道柔弱的身影撞进了他怀里,紧随其后是股钻进鼻尖的馨香。
纪家女。
纪年堂带来的纪家女中的一个。
纪宗政冷笑,他遇到过太多妄想爬床的人了,这样的招数更是早已看厌,他没想到自己没去赶人,反倒有不长眼的往他怀里扑,本就焦躁不已的贵族当即大怒,直接退后一步,毫不怜香惜玉地眼睁睁看着人摔在了地上。
纪宗政动作迅速地后退,从书房抽屉里拿出一把枪来对着女人,面色铁青道:“纪年堂选人也不选些聪明的过来,长个猪脑子,怎么,是让你白白来送死的吗?”
纪家女显然没想到纪宗政会完全不顾及她的身份,同为纪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能拿枪对着她?
女人吓得面色惨白,连连摆手道:“您不能杀我!我,我是老爷子精心挑选送来的……您要是真杀了我,老爷子一定会怪罪您!”
纪宗政最厌恶别人搬出纪年堂的名号来压制他,他实在是厌恶至极。又想到当初突然出现在农场的那批武装,不是纪年堂还会是谁做的,纪年堂简直是想置他于死地!
事已至此,祖孙俩闹到这个地步,纪宗政再也不想忍,他想到什么,松了松五指将枪放下,坐回了书房的沙发上。
好啊,很好。
既然老爷子要逼他,他倒是不介意给老爷子送去一个大礼,只是上了年纪的人,可千万别吓到才好!
纪宗政心情忽然放晴,他两腿大张,诡异地笑了笑,命令道:“过来。”
纪家女被枪吓到腿抖,有些走不动了,只能磕磕绊绊回答:“我……我腿软了。”
“那就爬过来。”纪宗政冷然道,好似“爬”在他口中并不是个多羞辱人的词一样,“纪年堂派你过来,想必给你派了任务吧?我可以给你机会,我数五声,爬过来,你的任务是什么,我成全你。”
成全?成全她?没想到纪宗政会态度大变,纪家女诧异又惊喜,立马顾不上腿软不软了,硬撑着爬了过去。
她靠在纪宗政腿边讨好道:“我服侍您。”
“别碰我。”纪宗政却突然踹了女人一脚,垂着眼冷冷望着她:“自己玩会吗?我要你自己玩,先取悦我的眼睛。”
纪家女被踹后不敢再靠近,只能跪在离男人不远不近的位置,声音颤抖答:“会……会的。”
“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女人抓住机会不敢磨蹭,立马褪去了衣物,白花花一片肌肤露了出来,随后,女人一条纤细的手臂往下滑去,开始前前后后动起来。
某个地方不一会儿就泛起水光。
而在这样香艳的景色下,纪宗政却依旧表情冷漠,女人见纪宗政没有反应,暗暗咬牙赌了把气,吟哦声变得更婉转动听起来。
直到最后,女人将自己玩到巅峰,喘息半响才平复下来,却见纪宗政依旧一副柳下惠的模样,大吃一惊。
她可是从小被教养长大的,就是为了学习这取悦男人的功夫,未来好嫁给高官贵族生儿育女。纪宗政再如何能自控,又怎么会毫无反应?
她不信!不服气的女人一时气急,忘了纪宗政的提醒,突然上手碰到了纪宗政腿.间,那里软哒哒,就像一摊烂肉。
真没有反应!
女人大惊,宛如碰到烫手山芋般,突然弹开了,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魂飞魄散地磕头认错:“纪……纪大人,我的错…怪我,您饶了我…都是我的错!”
仿佛眼前的男人不再是位高权重让万千男女垂涎的联邦首相,而是踏进去就一辈子挣脱不出的泥潭沼泽。
而女人不知道,纪宗政要的就是这效果,他阴沉地牵了牵唇,一字一句交代:“既然你是纪年堂的人,应该知道这么多年他往我这儿送过很多人,可我一个也没收用过。”
“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真正原因,可以替我转达,我不是要为抗他的命令,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终于,终于说出了关于身体的秘密,纪宗政却没有丝毫男人面对隐疾的不甘与难过,他反倒觉得痛快,极为痛快,纪年堂不是想让他娶纪家女吗,可他对她们每个人都硬不起来,他做不到!
这是多么的痛快!他终于不用被血统绑架!终于不用让疾病的诅咒传给一代又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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