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离在兰焉知那具有统治级力量的恐怖信息素压制下，几次试图站起来，但背上仿佛压着一座山，只能不甘的发出咆哮：“啊——”

远处传来警笛鸣叫声。

兰焉知点到即止，收敛了笑容，重新盖好了抑制贴。

失去信息素压制的时离就像一头见了红的公牛，牟命般就要向兰焉知撞来。

但兰焉知只是轻巧转身，轻松躲过，可时离却已经来不及刹车，就这么一头撞到兰焉知身后墙上，晕倒过去。

白皙的额头上流下蜿蜒的血痕。

兰焉知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双手插兜，对着师虞颜耸耸肩：“很抱歉让你的朋友受伤了。”

但话语里分明没有半分歉意。

师虞颜走过去，站到时离面前，却不是来帮他的。

她蹲下身，将自己的弦音对准对方手腕上的弦音，通过扫描进行了数据拷贝。

站起身后，师虞颜直截了当地说：“他不是我的朋友。”

兰焉知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嗯哼，他确实不配。我有个问题，他为什么能操控阿波罗？”

师虞颜说：“说来话长。这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她叹了一声，耐心和她解释：“众所周知，如今的联邦，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政府能舍弃AI的辅助独立运作，每一个AI系统看起来都完美无缺。可是，成百上千个这样的政府中心AI，加起来的算力与数据存量，都远没有黎明星的AI系统所需要的庞大。”

“也就是说，当年，为黎明星设计AI辅助系统，是一项前所未有的、最蔚为壮观的人工智能项目，绝不是一家之力就能做到。而彼时的联邦军政府还没有如今这样集中的权力。故而，为了最大限度地汇集到项目资源，阿波罗系统设计之初，是多家协力、共同入股的。”

“其中就有他时家？”

“时家是当时最著名的科技企业龙头。除了联邦军政府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外，时家持有了百分之三十，是第二大股东。虽然改革后取消了阿波罗系统的股份制所有权，但时家作为第二股东所具有的系统超级权限却一直保留了下来，直到今天。”

“联邦不打算收回吗？”

“问题在于，时家之后成功由商转军，家里出过数位威名赫赫的将军。鉴于他们家族军队背景深厚，还有对那几位老将军的尊重，此事就一直悬而未决着。”

突然一声巨响，是什么玻璃破碎的声音。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师虞颜和兰焉知对视一眼，兰焉知说：“看来是警卫队终于姗姗来迟。”

然而来者并不是警卫队。

几十名穿着作战服的特种单兵刚刚打破纳米力场盾，鱼贯而入，从他们中间走出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面色冷峻，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副位高权重的样子。

男人沉声命令：“立刻清理现场。任何有攻击意向者，格杀勿论。”

“是！”

男人从腰间取下一把消声枪，不消瞄准便精准击碎了所有的监控摄像头。

他的视线一直在搜寻着什么。

直至看见师虞颜的身影，他大喜过望，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罕见地泄露出一丝笑意，声音洪亮地喊了声：“小颜！”

师虞颜听到来者的声音，一瞬间对今天的事有了因果上的对应。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对着兰焉知狡黠地眨了眨眼。

“什么？”

“有机会再告诉你。”

师虞颜转身，又换上了和面对时离时如出一辙的得体笑容，朝走过来的男人礼貌地招了招手：“泽坤哥，竟然惊动了您。”

权泽坤笑得宠溺：“那可不是。听说你出事了，我立刻带队赶了过来。嗯，这位是…？”他看向兰焉知，嗅到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Alpha信息素气息，那是刚刚与时离对峙时残留下的气味。

权泽坤立刻擦掉因为对方容颜而产生的些许轻视，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他从不用掩藏什么，权泽坤对每一个出现在师虞颜身边的Alpha都忌惮非常。

师虞颜微妙地挡在兰焉知身前，替她挡掉对方不友善的凝视。

“泽坤哥，这是我的同校同学。今天的意外事件里，幸亏她帮了我很多。”

“哦！原来是意志的同学啊。那也算是我的学妹了。你好啊小同学。”

“您好学长。”兰焉知不卑不亢。

两人握手，权泽坤有意试试她的力气，故意用了挺大的手力，兰焉知丝毫不让，也同样用力回握。

双目相对，颇有些火药味。

师虞颜怕兰焉知吃亏，便开口转移话题：“泽坤哥，时离受伤了。你待会还是看看他吧。”

“哦，是吗？”权泽坤松开兰焉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学妹好力气，但要成为一名职业军人，还要加倍努力。”

兰焉知不甘示弱，道：“多谢学长。我一定努力。”

权泽坤决定放过眼前这个毫无名气的小孩，毕竟，时离，才是这一次行动的关键。

“小颜，阿离弟弟现在在哪？受伤严重吗，怎么伤的？”

“他被医护兵带走了。其实没什么事。泽坤哥，你快去忙吧，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军队的帮助。”师虞颜说。

“好。小颜，你还好吧？没有受伤吧？”权泽坤关切道。师虞颜摇摇头，叫他放心。

“哈哈，好！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把自己保护好！”

权泽坤临走前瞥了眼兰焉知，便大步离开，想来是赶紧去检查时离去了。

待他走后，师虞颜估量着马上执政官邸的人就要来接她，她暂时不想让兰焉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便先与她告辞。

“所以，这件事不只有一个主谋，是吗？”兰焉知突然说：“时离做局，但他没想到是局中局。”

师虞颜心里讶异于她的敏锐，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兰焉知叹了口气，双手插进裤兜里，又恢复了那份漫不经心的做派：“多得是这样勾心斗角的事，对吧？你也蛮辛苦的。对了，这么说，你也是意志军校的学生？”

“是。不出意外，你该叫我学姐。”

“啊？不会也毕业了？”

“没有。就比你大一届。”

“你怎么知道我今年入学意志军校。”兰焉知刚说完就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信息封锁只针对三等公民，我这问题问的也太蠢了。好了，再见，学姐。我是说，开学见。”

兰焉知转身去找朱愿遂，背着身子给师虞颜挥手作别：“有缘再见咯。”

师虞颜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景，下定决心，出声叫住了她。

“等等。”

兰焉知停住脚步，微微侧脸：“嗯？”

师虞颜快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重新自我介绍下吧。我叫师虞颜，意志军校统治学院统治学系第一部。”

兰焉知笑了，轻轻回握住她：“我叫兰焉知。「焉能知之」的焉知。目前还不确定在哪个学院，但是想学点可以摸到星兽的课程，还想住云岫湖边的校舍。”

“摸到星兽？”师虞颜哑然失笑，“你很喜欢？”

“喜欢，联考也选了星兽学。但可能我看到别的选择会改主意吧，说不定。”兰焉知说。

“作为学姐友善提醒下你，云岫湖校舍可是真的很难抽到喔。而且一旦落选，很容易被随机抛到比较恶劣的地方。”

“那就听天由命，但总要搏一搏的嘛。”兰焉知眨了眨眼睛。

意志军校校区庞大到占据一整个星球，校舍分布遍布全星，多姿多彩。

有些坐落在类似云岫湖这样山清水秀、田园牧歌式的地方，有些藏身于高耸入云的现代都市群中，有些则非常恶劣，什么海底隧道校舍——阴冷异常；沙漠洞穴宿舍——昼夜温差巨大；防空洞宿舍——据说经常闹鬼，等等等等，丰富得超乎想象。

·

两人作别后，兰焉知找到朱愿遂。她们本以为出去这座艺术馆前一定会被军队抓住盘问了解情况，却发现门口的士兵只是摆摆手就让她们离开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师虞颜早就嘱咐好了一切。

直到确认她们进入永夜城，师虞颜的几名亲卫才离开，返回向她汇报。

【黎明星第一区·执政官邸】

作为联邦第一执政，亦是终身执政，师家连续五代都是这座宏伟得像一组史诗的执政官邸的主人。

与其说是官邸，不如说是宫殿。

这里日夜有上千名军人巡视守卫，狙击手时刻待命，核能武器布满角落，天眼监视无死角严防死守。而号称联邦最无懈可击的安保系统，保护的仅仅只是四个人的安全而已——

现任第一执政官师沉，和他的妻子时烟雨，还有他们唯一的女儿，师虞颜。

还有前任第一执政官师鲲，联邦史上第一位在世期间主动离任的首席执政官，离任后将自己的执政之位交给了独子师沉。

作为执政之女，师虞颜从十五岁起便单独住在官邸里的一处副院。

说是副院，形制却是按照蓝星时代的古希腊神庙的造型设计，一如主楼那样宏伟壮观，空旷孤寂得像众神的诅咒。

大理石庄重而寒冷，黑白色调的建筑不带有一丝温**彩，殿前长长的台阶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身份、地位与尊严。

师虞颜从小就觉得，这座官邸像神殿，像大礼堂，像竞技场、祭祀台、方尖碑或阅兵场，但唯独不像家，一个人类普遍定义里的家。

所以，她情愿住在意志星上相比起来小小的校舍，也不愿回来，回到这个庞大而空洞的“家”。

·

顶楼卧室华丽繁复，像一场复古的旧梦。

师虞颜坐在书桌前，这张书桌是坎瓦人进献的国礼。就像这间房子里的所有物品那样，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

她浏览着今年学校提供的选修课程，看到「宇宙生物学」时，突然想到兰焉知说自己喜欢星兽。

不知怎么的，这个以往她毫无兴趣的学科，却瞬间有了异常的吸引力。

即便她知道，新生课程里不会有这门选修。

想了想，她便在「宇宙生物学」的栏目前打了勾。这门课的教授是鬼邋，全校最好的星兽学老师。

那么，她已经有了第三门副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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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军校狂徒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