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13)

四爷生气,真不是没有道理的。jiujiuzuowen

这个气不止生弘历的,弘昼那小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当时为什么一闻到这小子身上有福|寿膏的味道,就气的特别厉害,甚至当场就想吓这小子一顿。真当是闲的跟你逗闷子呢?

林雨桐之所以那么生气,盖因禁du这事,四爷下过令的:早在雍正七年,就颁布了大清第一个禁烟令,明确规定:凡兴贩鸦片烟者,照收买违禁货物例,枷号一月,发近边充军,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照邪|教惑众律,拟绞监候;为从,杖一百,流三千里;船户、地保、邻佑人等,俱杖一百,徒三年;兵役人等借端需索,计赃,照枉法律治罪;失察之汛口地方文武各官,并不行监察之海关监督,均交部严加议处。

连失察的地方文武官,都要严加议处。可以说,大清第一个禁烟令是下的还是比较严厉的。

可这个禁令,不仅被满朝上下的大臣给忘了,就连弘历和弘昼那两个不孝子也完全给忘掉了。

他爹说要禁|烟,然后弘昼作为亲儿子,不仅不禁,反而去参与吸食。你的记性呢?你这就不是给你老子脸上呼巴掌了?

但是,雍正年间确实是没有指定的律法对吸食者加以制裁。弘昼对此是这么辩解的:“儿子只算是被引|诱的良家子弟,就是贪图新鲜,上了瘾了,真不是诚心的,更不是明知故犯。”装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弘昼知道他老子为啥生他的气的时候脑子还算是灵光,总算是从犄角旮旯里想起他皇阿玛还下过这样的旨意。

这位想起来了,还有没想起来的。

弘历定下这个烟必须禁之后,就召集了内阁大臣,来来来,商量一下这个禁令怎么下对吧?然后张廷玉这个老臣,终于被弘历给想起来了。叫人去瞧瞧,问他身体好了没?好了就来吧。算是比较给他皇阿玛的面子。

张廷玉不好装病了,主要原因是一直病下去估计就见不到先帝了。再看看最近的风声,大的动向没有,却突然查起了烟。

这个事情,张廷玉本来也没想说话的。但是,一听这位万岁爷张嘴说的话吧,他觉得不说不行。

乾隆一脸的怒色,“……兴贩鸦片烟者,没收违禁货物,杖五十……私开鸦片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杖一百……”

这个处罚明显是比先帝的禁令要轻的多。而且,这玩意屡禁不止,不正说明利润高吗?开铺子的掌柜,都是下人。真正的东家可都不在此列。再说了,这杖五十,杖一百的,这是个很有弹性的操作。禁令下到个州府,天高皇帝远的,逮住这样的人了,衙门这板子是真打了还是假打了——只有天知道。别说是京城不知道,甚至主管的父母官都未必知道,只要给衙役塞了银子就能逃避惩罚的事,你又能怎么样?压根就起不到作用。

所以,这么颁布的禁令,到了下面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当然了,他不好直接说这个不对,只提醒道:“万岁爷宽仁,比雍正七年之禁令宽和许多……”

乾隆:“……”雍正七年?压根就不记得好吗?有这一条吗?好吧!应该是有的,张廷玉一提,他还真给想起来了。

所以,朕需要一个中场休息来缓解这个尴尬。

吴书来适时地出现了,“万岁爷……”他疾步走到主子身边,低声道:“太医院黄大人来了。”

乾隆蹭的起身,“各位爱卿先商议,朕去去就来。”

去了偏厅,黄大人也确实在。并且应该是等了不少时候了,绝对不是要急着见的。而且,这位是为了推卸责任,一有时间就等着召见,在这边禀报太后的病情总比被太后喊去各种的应付强。说实话,给装病还不能拆穿的病人看诊,并且要编造病情,徐徐渐进的开各种不一样的补药,也是一件挑战人的事情。因此,他果断的跑来了,哪怕在外面做冷板凳。

万岁爷肯定知道太后是怎么回事,因此这两天他天天蹲在这里,天天也不见召见。今儿内阁议事,他已经做好了又空等一天的准备的,结果很突然的,万岁爷要召见。

他赶紧进去,皇上也不问,叫起之后就那么端着茶一口一口的喝。上面不问他得说呀,可这怎么说你呢?

“太后娘娘这两日,进食日渐少……”

呵!那是因为零嘴吃的多了吧。弘昼过去看望,那大包小包的,药材都是样子货,带进去的多是吃食,京城里最有名的糕点都被弘昼给搜罗了一遍,别当他不知道。

“臣观娘娘……多是肝气不疏所致……”

呵呵!你直觉说是气的不就完了。这老大夫,精的过了头了。这个‘观’用的好,什么时候大夫瞧病只看脸色就行了?这肝气不疏感情不是把脉把出来的,多能耐的本事哟!

“娘娘有了年岁,心宽气和,诸事顺遂,方可养生……”

呵呵呵!就是得顺着呗。

乾隆没兴趣听了,有这个功夫尴尬也缓解了,此人可以打发了。他放下茶盏直接道:“进食少,就多开些健脾开胃的汤药。肝气不疏,那怕是和亲王又在外面淘气了,惹的太后动了气……”

黄太医:“……”和亲王可真可怜。他觉得和亲王那是真孝顺,他去问诊,三次里有两次和亲王都是陪着的,却独独不见万岁爷。

他不敢说不是,只低低的应是,“臣下去好好斟酌方子……臣告退。”

还算有点眼力见。

那边吴书来已经叫秘书丞将旧年的禁烟令誊抄了过来递进去,弘历拿着看了看放下这才起身回到御书房,“爱卿们商量的如何了?想来也是朕太急躁了。诸位大人回去商量商量,朕呢,就提一点意见,先帝在位所颁布法令,有售卖者,有开烟馆者,甚至又管控官员不利的惩罚,但独独没有对吸食者的惩罚。当然了,这也跟当年吸食者远远不如现今多有关。因而,各位爱卿,你们该在拟出一份《吸食鸦|片烟治罪条例》,三天时间,朕等着看。”

“嗻!”众人起身,领旨退出。

张廷玉心里就赞了一声,这位万岁爷,在脑子不抽的时候,办事其实是挺靠谱的。

他行动迟缓,走在最后。乾隆就叫住了他:“张阁老留步。”

张廷玉站住回身恭敬的站着,乾隆这才道:“你跟朕走一趟吧。”估计此人是皇阿玛乐见之人。

于是,张廷玉就被带着见到了年轻的过分的先帝。

张廷玉的眼圈红了,四爷的眼圈也红了。甚至主动上前,一把扶住要见礼的张廷玉,一路扶着往里走,“衡臣呀,难为你了。”

张廷玉拽着四爷的手臂,拽的紧紧的,只不停的摇头,一句话却也说不出来。

君臣在书房里说话,乾隆讪讪的没有跟进去,去庄子里的菜地找他皇额娘去了。林雨桐正蹲在瓜地里,在南瓜苗上嫁接西瓜。永璜在边上坐着看,“皇妈麽,这般出来的瓜能好吃吗?”

好吃那是真未必有多好吃。要论起好吃,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吃,但是,“西瓜不能在同一片地上连年耕作。这东西又不耐储存和运输……”尤其是以现在的运输条件来说,更是如此,“京城里每年吃的瓜,多是京郊种植产出的。可因着连着种病害多,今年收了,明年不收。如此,想吃的买不到瓜,想靠着种瓜维持生计的,也是跟着饥一年饱一年,俗称,靠天吃饭。”

永璜有点懂了,他缓缓的点头,“那反着来呢?”

是说把南瓜嫁接再西瓜上?

林雨桐指了指边上的刀具,“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小心划伤了手。”

永璜应着,跟林雨桐搭话说,“皇妈麽,此术也是习于西洋?”

林雨桐头也不会,“回头啊,给你找几本书,你得好好的念念了。这些年,你皇阿玛是一点也没管你念书么?嫁接之术,自古有之。你一开口,便知道你连《齐民要术》这些书都没读过。宫里富贵,各宫每年的牡丹不少,你却不知自唐宋以来便有了牡丹嫁接……”

正说着话呢,林雨桐一扭头就见弘历在身后,她手里的活没停下来,只笑了笑,“听说是张大人来了?你要忙就忙你的去吧。你皇阿玛跟他十多年不见了,必是有许多话要说的。”

弘历靠过去,“皇额娘歇歇吧。”

林雨桐摆手,制止弘历再靠近,怕他伤了苗,只道:“马上就完了。这天眼看三两天之后得有雨,刚嫁接完的苗木,前几天是不能见雨的。得赶在今儿日落之前把这点活都给干完。”

永璜在那边已经束手束脚的给他阿玛见礼了,乾隆扫了一眼,气色瞧着好多了。他摆手,“也帮不上忙,还不回去做功课去。好好的念念书。”

永璜诺诺的退下,林雨桐就不高兴,“好好跟孩子说话,不可再吓唬他。”

弘历苦笑不得,“皇额娘,永璜可都二十多了……”

“就是八十多,也是我孙子。”林雨桐一点也不客气,“要是为了训孩子的,那你可少来。”

这样的护短,却叫人很是受用。乾隆连称以后一定改,并不见恼色。

林雨桐手里稍微慢了一些,“你过来是必有要事的,知道你忙。有什么话要转告你皇阿玛的,我替你说去。说完就去忙吧。”

其实真没啥事,主要还是禁|烟的事:“皇阿玛在雍正七年有过旨意……”

这事啊,“昨晚上你皇阿玛还说呢,你处事宽和,像是打板子那样的刑罚,免了也罢。并不是必须得一成不变。像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杀是为了震慑人心的。但有些刑犯,打就非必要手段了。放在一些碎石场做苦力,日复一日的服刑赎罪,未尝不可。”

弘历心中大喜,如此,打板子这样的刑罚,其实是都可以免的。如此,天下皆称他仁慈。可做苦力收到的惩罚跟打板子受到的惩罚比,孰轻孰重呢?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答案,就跟林雨桐说起了其他,“中宫空虚,后宫无人打理。继后之选……”

“这个莫跟我商量。”林雨桐说着就笑,“不过,你这一说册立继后,别的有用没有不知道,对你额娘这场病,却是对症的。今儿回去只露点口风,她今晚便康健了。”

弘历就尴尬:看来皇额娘对额娘还是了解的。

但他回去也没立马就说要选继后,那事他自己心里没谱都不急着说的。

等了三天,拟定的禁烟章程送来了,几个大臣进来,身上靴子上都微微湿了。乾隆瞧见了,这这才发现“下雨了?”

吴书来朝外看了看,“回万岁爷的话,是!下起来了。”

乾隆眼睛一闪,他想起来了那日皇额娘说的话,她那个时候就料定说,两三日之后有雨。

这般精准的天气预测,便是钦天监也没有这般的能耐。

乾隆将这事记在心里,只一心先跟内阁朝臣商议禁烟令之事。

这事由谁总领来办?

谁来?他本来是想交给履亲王的。但想想,还是给弘昼算了。叫弘昼闲着也不行,这也算是对皇阿玛的投桃报李。叫他看看,对自己这个弟弟,这个当兄长的其实也还可以。而且,皇阿玛和皇额娘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当初给药方的时候就提了叫弘昼去做。这里面又牵扯到方子的保密……那对皇阿玛和皇额娘来说,弘昼更可信。虽然,自己觉得,现在很多事情上,履亲王要比弘昼可信。当然了,这只是对自己而言。

而弘昼呢,又惯常爱剑走偏锋。

这事到了弘昼手里,他会怎么办呢?首先,他在京城的监狱里找死囚犯。一次就找了三个,都是那种一瞧就身体康健的。

一个是祸害了十多个女子清白,致这些女子因失了清白自缢而死,因此,这个强|奸犯被判了斩监候。一个是滥赌成性,卖了妻子卖了儿女就罢了,竟是要将亲娘卖给一老鳏夫做妾,跟亲爹推搡的过程中失手杀了亲爹,他娘紧跟着就投了井。这是个毫无人性可言的杀人犯。还有最后一个,是个贪官。当然了,是那种小老百姓都能接触到的小官小吏。要说恨,老百姓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因为大贪他们接触不到,却对小官小吏的恶深有体会。此人因侵占农田盖园子,逼死了两户农家,而被判了斩监候。

可以说,他把人们最恨的几类人给一次性挑出来了。这就瞬间引爆民间的舆论环境。

将这三人押着,先是游街,然后放置在最热闹的街口。引起民愤的恶人被臭鸡蛋烂菜叶子往身上扔的时候,弘昼打发的人就说了,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本也是死囚。但请诸位手下先留情,他们家王爷有个更好的法子惩治,厉害不厉害的,叫大家瞧瞧看。

王府的人大家还是怕的呀。也不敢扔石子了,不过在没有啥娱乐的情况下,都乐意看的热闹。

可这个热闹是什么呢?竟然是福|寿膏。给这三人提供福|寿膏,日日吸食,催着吸食。

好些人就道:“到底是糊涂王爷,这是惩罚?这三人真是祖宗积德了,关在里面还能享受这个。那玩意有多贵知道吗?”

一时间议论纷纷。

一天、两天、三天……好菜好饭伺候着,福|寿|膏伺候着……很快,就有人发现不对了。

这些人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一天一天的消瘦,一天一天的萎靡。突然,都不知道是哪一天了,感觉得有大半个月还是半个月了,这一天,只给吃的,却不再见福|寿|膏了!

这三人先是打哈欠,流眼泪,紧跟着便是哭爹喊娘,跪在地上哭求不行,便用墙撞地,撞的头破血流。

弘昼叫人去安排,问三人:“要那玩意是不是?”

是啊!只要给咱们那个,怎么着都行。

这人先问那个强|奸犯,“要福|寿|膏可以,但是得满足一个条件。”

啥条件?这人哭喊着叫爷爷,只要给我,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自宫!”这人也服了王爷了,咋想出这么恶的法子呢。他说完把刀递过去,“自己把自己那惹祸的玩意割下来,立马给你福|寿|膏……”

这人一愣,只犹豫了一瞬,这就拿了刀,挥刀削了下去。

周围一片吸气惊叫之声,好些人都吓的闭了眼,随着一声惊叫,睁开眼再看时,那人下身血呼啦的一片。

就像是这样的情况还不足以叫大家震慑一样,看押的人又到了那个杀了亲爹的犯人跟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杀了亲父,逼死亲母……那闹海的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你呢,自己割下两片肉来,叫人知道你忏悔了便是。”

连着数日一直没露出悔恨之色的畜生,这会子却口口声声的忏悔,拿着刀子都往胳膊上划拉。

到了贪官跟前,直接递了一坨子狗屎,“吃了!吃了就给你。”

要脸面的人哪里还要什么尊严?端着就吃。

此时,弘昼才出面,他告诉众人:看见了吗?染上此物,那就是由着别人控制。根本就由不得自己。那些制造这个毒物,售卖这个毒物的人,都是居心叵测之人。他们不单纯的是为了赚银子,他们更是为了控制你们,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现在能吃的起福|寿|膏的,还真就是有身份的人,没点家私压根就耗不起。此处是闹市,一连这么多天了,这周围的铺面里藏着多少一边抽大|烟一边瞧热闹的膏粱?

这会子都差点吓尿了好吗?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的,谁想控制他呢?每个人脑子里都这么想。

这家的嫡子就觉得,是不是自家那庶弟想谋害自己。那家的儿子就想着是不是自己中了继母下的套了,难道给自己买福|寿|膏的下人早被继母收买了。还有那当家主妇抽食的,就怀疑是那些小妾在背后算计。这都是小有家资的小户人家的想法。

更有身份的,就想的更长远了。

再加上弘昼自爆,“本王也差点被人算计!”

啊?能算计亲王的人得是什么人呀?皇上这么看中这个弟弟!

弘昼的表情更加气愤,“若是本王泥足深陷,被人控制刺杀了皇上可如何是好?”

大家便恍然:这也太可怕了。这些反贼的手深的可真长,都敢这么算计堂堂亲王了。

那有些官宦出身的,勋贵出身的,这些人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都叫反贼给渗透道家里了。这要是家里的孩子妇人都被这些人控制了可怎么是好?人心岂能不慌?

把人的心都给煽动慌了,弘昼才道:“皇上圣明仁慈,体恤大家的难处苦处。对待制du药、贩du药,售du药者,严惩不贷。可对待吸食者,考虑到都是受害者,皇上宽大为怀,给大家机会。往后半年内,主动去新开的禁|毒衙门缴纳罚款,再免费领取解du药丸。罚款的多少,因情况而定,但都有详细的说明,就贴在衙门口,一切收费透明,绝不多拿多要。拿本王来说,亲王吸食,罚没白银十万两……若是普通的百姓,一二两银钱亦可。或是因是由,连这一二两银钱也不可得,只要人来报备,一样的当场服药,只不过,要以役代银,京城附近,修桥铺路,都是这些人的营生。”

这话一出,周围一片叫好之声。

叫这么一处理,除了那些靠卖福|寿|膏谋利之人,谁不说好?怕因为戒烟引起的怨愤不见消弭于无形,反而得了不少夸赞之声。

罚款,便是惩罚。

免费发药,这是施恩。

恩威并施,力道拿捏的刚刚好。乾隆在路边的茶楼里,低声跟履亲王道:“老五出息了,办事很有分寸。”

履亲王才要说话,就听傅恒‘嘘’了一声,朝旁边指了指。

乾隆皱眉,看着雅间的墙,傅恒是指隔壁吗?他起身贴着墙,看看是不是能听到什么。果然,那边还真有说话声。

一个粗嘎的男人道:“那个狗王爷造谣!咱们的人什么时候用这么下作的法子了。”

“禁声!”这一声只隐约可以听见,乾隆面色大变。

在京城里,这些反贼都已经如此猖狂了。

这里不能多呆了,傅恒低声道:“姐夫,我送您回去吧。”

不叫爷了,只称呼一声姐夫。

乾隆拍了拍傅恒,也招呼履亲王,“十二叔,一道儿走吧。”

从这里一出去,乾隆就看向二人,“趁着这股子东风,把京城给朕翻一遍。另外,弘昼之前的说辞很好,朕看,那些制du贩du之人,必是跟这些反贼有瓜葛。”

傅恒秒懂:“这些人丧心病狂,什么事做不出来。万岁爷英明,必是如此。”

很好!如此,才能叫更多的百姓同仇敌忾,才能避免更多的百姓被那些人蛊惑。

可以说弘昼闹的这一出,引爆了舆论的效果马上就凸显了。那就是因为各种的猎奇心态,这事被传的很快。那边上午发生的事,下午就传到四爷和桐桐的耳朵里了。

四爷是验收那房子的时候听瓦匠的儿子说的。那瓦匠的儿子在城里给人当学徒,才十几岁的少年,口齿伶俐的很,来龙去脉叫说的特别清楚。

林雨桐呢,是跟周围农户的几个妇人说话的时候听来的。这些人只以为四爷是庄子上的账房先生,林雨桐也不过是账房家的娘子,叫一声太太都是尊称。加上又这么的好打交道,于是,路过的时候也就过来了。有瞧上这边的花儿好看,想要点种子或是插芊的枝条,想要讨要一些,或是看见林雨桐苗圃里的苗子多,想问问有没有多的,想多要一些。林雨桐今年的辣椒种的多了,她们乐意要,就去自己移栽呗。何况人家上门也还没空着手,有的带着家里孩子淘的泥鳅,有个带了自家的酱菜疙瘩。林雨桐跟这个时期的贵妇人打交道惯了,但对于小老百姓的日子怎么过,她真没有太直观的感受。跟这些人处处,她觉得真实。

几个妇人聊的热火朝天,林雨桐不时的附和一声,打量这些人的面色,想知道他们对对些人是个什么样的看法。大部分应该说都是好奇的,不掺杂别的情感在里面。倒是有一四十岁的妇人,很慈善的面相,瞧着木讷不善言谈,但这会子听了这些人议论那些反清复明的被反贼,她的嘴唇抿的紧紧的,下巴使劲朝里收着,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林雨桐见她挖了点辣椒苗就起身要走,就忙叫住,“嫂子,之前我听着你不是还要茄子苗吗?我这里刚好有。这茄子的品种是极好的,我给你挖几株,回去栽种了试试就知道了……”

“不用了……”

“没事!”林雨桐拉着她往另一边的茄子地里去了,茄子已经移栽了,“有的我怕不好成活,一窝栽了两株,你不要将来还是要毁一株的。”

妇人这才停住脚步,见林雨桐实诚的将长的壮的苗剔下来给她,就越发不好意思了。

“没事,移栽了难活。留下的虽弱,但不动根系,又少了抢养分的,天就养过来了。”她说着,就把手里的苗用湿泥给封住了根,递过去,“嫂子一个人回去成吗?要不我打发个人先送送你。你听听,外面闹反贼呢,可是不太平呢。”

这妇人朝那些女人看了一眼,就低声道:“太太,您是好人。可别听他们说。他们都是靠皇家吃饭的,所以才尽说的是皇家的好话。”说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了,她讪讪的,“倒是我忘了,金先生也是……”

林雨桐就笑,“靠着大树好乘凉嘛。真的如何,假的如何,大家说是便是吧。不过,也确实是,这要是实在没法子,谁乐意做贼不做良民呢!”

这妇人一把拉住林雨桐的手,紧张的芳嬷嬷赶紧往过走,被林雨桐用眼神给制止了。

“太太是个善心人,可听过无生老母?”她急切的看着林雨桐。

林雨桐:“…………还真听过!”白莲教!她特好心的提醒,“如今可不敢说这个话。”

这妇人点头,然后又念叨了一声‘无生老母’,觉得果真没看错,这金家的太太果然是个好人。这样的人就该入教才是。但今儿不是说话的时机,“赶明儿,我找太太说话。”

好啊!林雨桐还亲自还送了好几步。

等人走了,林雨桐就看芳嬷嬷,“找德海来。”

德海来的很快,听了主子娘娘的话他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愣是叫反清复明的人混到皇家的庄子里了。

林雨桐却道:“你只暗地里查这妇人,不要打搅,更不要抓人。”

德海应了一声出去了,这事却不敢瞒着四爷。

四爷看了一眼还在工地上忙的那一张张淳朴的脸,表情特淡,“查吧。记着,就是查查,心里有数就行。除了朕跟你们主子娘娘,跟谁都不要再提。”

是!

不过是一农妇,查起来是非常容易的。这妇人原不是附近的人,她是去年才嫁过来的,“通县来的,年四十了。早前的男人死了,她也没儿子,生了闺女也早嫁人了。夫家的族里想占她家的产业,她倒是收养了个族里的嗣子,也把嗣子养到娶亲的年纪了。可那嗣子心向着亲生父母,将她带出来就给扔在码头了。一个人漂泊了好些日子就被左庄赶马车的老左给瞧中了,带回来算是成了一家人。这老左都已是五十多的人了,儿子媳妇没了,留下个小孙子也才十来岁的年纪……”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些都是她自己跟人说的,通县的具体情况还得两天。”德海说着,就道,“怕是之前在通县的时候便入了邪|教……”那些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说就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闹妖。

林雨桐认可这一说法,不过这却给林雨桐和四爷提了个醒,这有些矛盾激烈到不调和不成的程度了。

站在弘历的角度,或是早前的四爷的角度,捕杀这样的人,错了吗?没错。

这可捕杀的灭吗?灭不了!

因此,对于那些头脑首脑,杀之不可惜。这里面有多少人真是秉持着一颗救黎民于水火的心的?没有多少。他们聚在一起,敛财弄权,那已经是他们谋生立命,甚至是获得权利欲的一种手段。可这样的人,却偏偏轻易都逮不住。教众被蛊惑的能为他们拼命。

而这些教众,若不是遭遇了不平,又怎么会轻易的被蛊惑。因而,对这样的人物抓了杀了,只会激化矛盾。而处理这些矛盾,是需要一些智慧和勇气的。

第二天,两人上了马车,想去京城里看看情况。京城里人心惶惶,除了去禁|毒衙门缴纳罚金的y君子,还有就是京城里在大肆搜捕反贼。而在京城的范围内,这一次的搜捕,不仅没有遭到大家的反感,反而是好些百姓都乐意配合。

从这个角度讲,弘历甩给对方的锅,其实是甩的成功的。

但是,这也很容易激怒对方。他们可不是讲究策略的人。真给你制造一些杀人放火的事端出来,其损失也是不可估量的。

两人在京城出入倒是方便,带着和亲王府的腰牌没有谁为难。两人上了茶楼,听听这些民间政事评论家都是怎么说的。却不想在大堂里刚坐下,外面就进来一人来,然后径直朝自己和四爷走来。

林雨桐的眼睛眯了眯:十二!

十二扫见林雨桐了,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等走过去跟四爷面对面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他没见礼,只挨着四爷坐了。

四爷也没搭理他,推了桌上的糕点给桐桐吃。一路来,虽然路不远,但颠簸着,还是会饿的块。

林雨桐就顺手捏了吃起来,那边十二低低的,“我从不信死而复生这样的事。”

四爷没说话。

“听闻夫人医术精湛,手段高明。叫人容貌年轻十岁不过是昼夜之间的事。那么想来,叫一个人的容貌有了变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是说四爷和林雨桐都是假的。按照一般的思维,有一个相似的是巧合,有两个相似的就绝对不是巧合。但要是茫茫人海找俩个有点像是先帝和孝敬宪皇后的,然后通过医术面部调整到特别相似,理论上不是没有可能的。

因而,十二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俩是假的!不管别人认不认,他是不认的。

当然了,这话是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在里面的。他有□□成信,也得过来试一把。因为他知道,雍正朝他被撸成光杆,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将来叫弘历对他施恩的。那个时候,四爷也不知道他会那么早死了。十二比十四还要年长,跟弘历之间的年龄差距大,若是四爷长寿,弘历压根就没用十二的机会。

十二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要说畏惧四爷活着的,除了乾隆,那一定是十二了。

瞧着十二大着胆子打量四爷,林雨桐就不由的叹气:没事你猫着呗,出来撩拨四爷干嘛?你四哥这人啊……你可以放心。就是再死几回,那有些东西也是变不了的!欢迎你试试,试试你就知道,你四哥其实还是你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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