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骁庐轻笑道：“师妹认出来了？”

“是千年灵脉！”苏歆九顿时坐直，等着台上李简川开拍。

“这件上品灵脉由某位散修寄售，据说他原想摆摊出售，降到三千都被拒绝了。”

李简川缓缓举起拍卖锤，目光扫过全场：“他想一雪前耻！本次起拍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现在开始竞价！”

话音落下，场内气氛一反常态，安静得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这也是正常的，上品灵脉市价就是五千，第一个出价的人就已经赔了。

要是再往上竞价，越高越亏。

就在众人犹豫之际，角落里传来一声低沉的报价：“六千！”

看不清他的模样，但凭身形可以看出是个年轻修士，似乎还带着他的道侣。

苏歆九悄无声息低下头去，尽可能避开其他人投来的目光。

竞价就竞价，干嘛全都望过来，没见过拍灵脉的人吗？

“好！六千灵石第一次！”

轻轻抹了把额头的汗，李简川还真怕这件冷门的灵脉无人问津。

流拍的东西多了，对商盟的声誉是很不利的。

“还有人加吗？六千灵石第二次！”

“七千！”一道浑厚的男声从后排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易骁庐眉头微皱，瞥了眼后排那壮汉，一时拿不定主意。

再往上加价不一定能成，壮汉还可能会继续跟。

苏歆九咬了咬牙，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八千！”

“八千灵石第一次！”

“八千灵石第二次！”

“八千灵石第……”

“一万！”那壮汉再度出声，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叹了口气，她对身旁的易骁庐道：“师兄，这价太高了，都超过我的预算了。”

原本她对灵脉势在必得，现在想来是太过天真了。

“师妹愿意相信我一次吗？”黑色面具下，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与他对视一眼，苏歆九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下一秒，就在李简川准备报第三次的时候，他出声了。

“一万五灵石！”

嚯！

场内顿时掀起一阵低呼，众人不用转头，都知道是那年轻修士在加价。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一个上品灵脉拍出高于市价三倍的天价，就不怕他师尊长辈怪罪？

这一回，不知是觉得太高，还是有所顾忌，那位壮汉修士没有再往上加。

报价三次后，李简川锤落定音：“一万五灵石，成交！”

苏歆九顿时松了一口气，但随之又紧绷起来。

满打满算自己就剩一万下品灵石，怎么也掏不出剩下的五千，难不成找易骁庐借？

那不仅尴尬，还太伤感情了！

她可不想他们之间的师兄妹情谊，因此蒙上一层阴影。

却不想在她咬唇思索之际，易骁庐已经起身走向一旁的小厮，低声说了几句。

小厮愣了愣，当即就冲下去找李简川汇报。

李简川听后微微点头，与他耳语几句，就继续介绍下一件拍品。

过了会儿，那小厮将他们带到后方角落，低声道：“我家少主说了，可以启动调查，但如果你举报有误，就必须再加10%的赔偿金。”

“调查什么？”苏歆九不解地看向易骁庐。

“我怀疑刚才那人恶意抬高价格。”他解释道。

这也能看出来？

小厮拱手道：“请二位放心，我们商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也不会让任何无辜者蒙冤。”

“那便有劳了。”易骁庐微微颔首，“我们一贯相信商盟的公正。”

因为这事涉及多方利益，他们二人也被请到一间休息室，等待最终的调查结果。

苏歆九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师兄，你如何知晓那人有问题的？”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细说，让师妹受惊了。”

他将一碗凉茶推到她面前，轻声道：“那人每次加价时，气息很是混乱……不像是一心拍到灵脉，更像是埋怨我们出价太低。”

回想那场拍卖的情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师兄的觉察力太强了！”

“师妹过奖，若你当时放出了旗旗，应该也能有所察觉。”

旗旗？那猫的功能有这么多？

倏忽之间，她想起便宜师父飞升前，好像说过旗旗能识人性、辨善恶之类的话。

怎奈自己被“旅行猫猫”的功能迷了眼，都忘了它还有这等神通。

不一会儿功夫，跟他们竞拍的那位壮汉也被请了过来。

“我是自由竞拍！你们商盟凭什么抓我？”他戴着漆红面具怒吼道，近看还挺唬人。

“这位道友少安毋躁，若真是冤枉你，我们商盟的补偿绝对不少。”

说话的这人脸上挂满了笑容，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走到一旁的案几前，示意双方就座后，拱手道：“我乃商盟执事木邡，今日来此是为调解三位的纠纷。”

转向那壮汉，木邡抚须一笑：“经拍卖行初步调查，发现道友确实有恶意抬价的嫌疑，不知道友可否解释一二？”

“解、解释什么？我参加竞拍还有错了？”那壮汉气息乱了一阵，很快又平复下来。

“道友不必激动，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木邡仍然保持着微笑。

“你们就是冤枉好人！我还要继续拍其他的，先告辞……”

那壮汉正要起身离开，不料一旁的两个小厮当即按住了他。

“道友不急嘛，若真无过错，我们自会还你清白。”

挣扎片刻未果，那壮汉终是坐下，眼神不时瞟来瞟去。

趁着他们没注意，苏歆九悄悄拉了拉易骁庐的衣袖，低声道：“师兄，你看他都不承认，要不我……”

仔细听完后，他轻轻点头道：“可以一试。”

随后他向身旁小厮耳语几句，便起身离开了休息室。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一阵悠扬的口哨声。

等他再度回来，怀里正抱着一条长长的白猫，还在慵懒地打着哈欠。

“喵~”

苏歆九将旗旗接了过来，轻抚它的毛发：“旗旗，来帮我鉴定鉴定。”

指了指对面那壮汉：“若他是好人，你就伸左爪，坏蛋就伸右爪。”

旗旗小小“喵”了一声，似乎是听懂了。

它抬头看了一眼壮汉，跳下地面慢悠悠地晃了一圈，回来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右爪。

“道友这是何意？”那壮汉脸色骤变，“就凭一只猫定我罪名？简直太荒谬了！”

苏歆九却没搭理他，低头对旗旗道：“现在我们调整下规则，真话左爪，假话右爪。”

对面神色一凛，顿时沉默下来。

“不说了？那我问你答。”她抬起头直视对方，“你有没有恶意抬价？”

“……”那人不吭一声。

木邡笑眯眯地品了口茶：“道友若行得端，坐得正，应当胸有成竹才是。”

“没、没有！我就说正常竞拍！”

躺在苏歆九怀里的旗旗，右爪轻轻一挥，喵了一声。

“下一个问题，道友为何胡乱出价，是不愿让我拍到灵脉吗？”

那壮汉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喵。”这一回是左爪。

“既是如此，莫非道友跟商盟有仇，借机捣乱报复？”苏歆九摸了摸下巴。

“绝无此事！”

这回旗旗都没变化爪势。

就让她有些迷惑，除了第一个确定他恶意抬价外，其他都是真话。

所以这散修到底图个啥？胡图图吗？

易骁庐将茶杯搁到案几上，问道：“道友与那灵脉有无关系？”

那人迟疑了片刻，慌乱地摆手道：“没、没有！”

“喵？”旗旗左爪微动，似在犹豫。

托腮想了又想，它终还是伸出了右爪。

明白了，确实有关系，但不是直接关系。

两人对视一笑，看来他们都猜到了事件的真相。

见三人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那壮汉坐不住了：“你们就信一只猫？我真和石老头没关系！”

石老头？那是谁？

木邡哈哈大笑，解释道：“石道友就是灵脉的寄售者，前几日来拍卖行登记时，道友你就在附近吧？”

此话挑明后，那壮汉脸色更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我只是恰好路过……”

“恰好路过千里之外的峰间镇，恰好又赶来参与本次小型拍卖会？”木邡似笑非笑。

里侧的旗旗都没喵了，直接把右爪伸出来，在苏歆九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易骁庐淡然一笑：“真相早已明了，何必再做无谓挣扎？”

那壮汉瞪大了眼睛怒视他们，却不置一词。

“如此，只有请道友离开本次拍卖会……未来十年，商盟没有多余席位供道友竞拍。”

说完对他的处罚后，木邡便指示小厮们“请”他出去。

那人临走前突然骂骂咧咧，说什么器峰看不起他们，商盟也故意欺负散修。

几步关上了门，木邡转身道：“让二位见笑了。”

“无妨。”苏歆九轻抚旗旗，“既然真有猫腻，那我们的竞拍怎么算？”

木邡笑道：“道友放心，灵脉依然归你们，不过价格要改一改了。”

“因为只有两方竞拍，且一方存在恶意抬价的行为，所以最终成交价，就按第一次的有效出价计算。”

灵脉起拍价是五千灵石，第一次他们报了六千，那么最终成交价就是六千灵石。

想到这儿，苏歆九眼前一亮，那岂不是省了好多好多灵石，也不用厚着脸皮去借易骁庐的了。

“如此甚好。”易骁庐点头赞同。

木邡挥手示意，小厮们立刻从隔壁取来灵脉的契约书。

“请二位中的主要竞拍人签字，灵脉即刻归你们所有。”

接过契约书，苏歆九仔细审视无误后，正打算提笔签名，忽然愣住了——

她的名字能签吗！

就在她犹豫之际，木邡也发觉自己的失误，忙道：“刚才之事关系商盟声誉，签订契约前，还需要二位摘下面具，登记下信息。”

双杀！

“必须摘下吗？”抱猫的手微微颤抖。

“道友是有什么不便？”木邡微微皱眉，“若是有容颜焦虑，大可不必，我等并非以貌取人之人。”

“……”要真是这个原因，那倒还好了。

“喵？”一只粉爪爪悄悄往上伸展，勾住面具绑带一拉。

“旗旗！”

银白色面具瞬间滑落，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还有微翘的白嫩鼻尖。

而她微缩的瞳孔，也映出了屋内众人的惊愕。

毫无心理准备之下的掉马，绝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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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集野青（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