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令栀

此时的长安大多都是些官胄贵女,女子流行穿着也繁琐华丽,面前的女子发髻高挽,攒着娇俏花朵,头戴珠帘帷帽,眉眼盈盈,眸光涟漪,唇角轻扬,宛如春日的何沐。

是个极美的女子,说是仙子也不为过。

可此时的薄屹寒却盯着她的脸,和自己上辈子认识的某个人面容相重叠。

此时齐涑已经在招待客人了,“令栀姑娘,好几天不见你了。这个荷包十五文,买荷包送香料,您看看装哪样?”

此时这位换做“令栀”的姑娘并未感受到有人注意的目光,而是看着面前的香料,挑了几种闻了闻。

笑道:“这几日排新舞实在是不得空。还是栀子花这种吧。”

“好嘞!我给您多装点,您这么照顾我的生意。过几日我就不在这儿卖香料了,以后您有需要估计得去别的家了。”

闻言,姑娘脸上有些惊讶,“啊,为何呢?”

齐涑嘿嘿一下,装香料的手停下,指了指面前的男人,“我偷偷跟你说,可别告诉别人,这位将军要雇我在他手底下做事,花了大价钱呢!”

“是吗,那可真不错,”姑娘盈盈一笑,视线转到薄屹寒脸上,上下打量一下,神色平常,缓缓道:“这位将军看着面生,以前从未在这条街见过,可是刚来长安?日后若是光临青一阁还记得令栀,令栀给您唱曲儿。”

长安素有花魁被王公贵族纳为贵妾的先例,若是能被哪个大人看上,不说一步登天,那荣华富贵也少不了。所以青一阁的姑娘们个个削尖了脑袋都想被贵人看上,反过来说,这些姑娘卖艺不卖身,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清白给别人,若是给了,那就是赖上了。

所以眼前的令栀撞见长安来了位年轻将军上前献媚,在长安也是极正常的事。

薄屹寒抿着唇,没说话。

这姑娘也不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放下钱拿过荷包,继续向下一个摊位走去。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薄屹寒出神,他问齐涑,“你刚才叫她什么?”

齐涑顺着视线看去,“令栀姑娘啊,将军你不知道吧,这位令栀姑娘是青一阁的甲等姑娘,还没一个月就得了二皇子的青睐,前几日一掷千金请她江上一舞!那场面,啧啧,当时这临江街水泄不通,好多人都为了目睹令栀姑娘的舞姿专门来一趟!”

青一阁……

令栀?

薄屹寒目光微聚,方才那柔弱妩媚的身姿萦绕在脑海久久不散。

她明明不是令栀。

不是青一阁的商女。

“……阿满。”

不知道过了多久,薄屹寒久久未动,他看着正在收摊的齐涑,说:“交给你第一个任务。去打听打听中书令赵家有没有一个名唤满满的姑娘。”

齐涑一愣,应道:“是。”

……

姜满逛了一圈,又折回青一阁。

她远赴来北安,继续执行兴复姜国的计划,更重要的是,主要是来找姜姒的。

自姜姒失踪后,到现在已经月余,除了查出来她曾经在长安这边有过踪迹以外,什么都查不到。

上辈子他们的人将中书令挟持,使他被迫认了她这个莫须有的女儿。她顶着这个头衔嫁给了永王世子那个草包。

后来太子登基,战王被赐死,姜国趁着南北空虚,一统天下。

可这辈子,崇州之战却没有按着上辈子进行。

薄屹寒也比上辈子早些回了长安。

“薄、屹、寒。”

她眸中忽明忽暗,喃喃自语。

她思考着,略有失神,上楼时差点撞上拐角冒出来的人。

这姑娘衣衫不整,外袍挂在身上,发髻松散,连内裙的腰带都没系好。

姜满并未在意,正欲向前却被对方拦住。

“见了本姑娘不行礼不喊人?令栀,你别以为二皇子看上了你就可以在青一阁横着走了,我柳烟烟选上花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讨饭呢!”

这人长得美艳绝伦,神色却疲惫不堪,脖颈儿与胸口处有许多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脖子上那道最狠,应当是手掐的。

柳烟烟,青一阁蝉联两年的花魁,要说别人出名是某个世佳公子散尽钱财捧出来的,那柳烟烟就是吃百家饭当上的魁首。她的恩客从青一阁排队到皇城都不够。青一阁的姑娘足有二百以上,谁没被柳烟烟呛过几句?

姜满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她心里对柳烟烟的话并无任何起伏,于是想装作没听见。可对方不准备放过她,伸手扯她腰间的荷包。“跟你说话听不见?戴这招蜂引蝶的东西又想勾引谁?”

姜满只好回过身盯着她看,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柳烟烟的脖子红痕处,“烟姐姐昨夜累了吧,陆家的公子看着文雅,这癖好嘛......”

姜满唇角带笑,声音虽淡却有力,“荷包是刚从街边买来的,烟姐姐若是喜欢大可拿去,这样下次与陆公子欢好的时候,也能多些尽兴的玩意儿。”

柳烟烟哪能听不出姜满在笑话自己,有人听见动静也从房间里出来好奇的张望,她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气急了伸出手居然还要打人。

“住手!”一高挑纤细,面色温和的女子走来,脸上带了些埋怨,“客人们都还没走呢,你们这般争执让别人看笑话,丢的是我们青一阁的脸!都给我回房去!”

文韵是青一阁的管事,从姑娘们到客人们,从账房到厨房,都由她一人做主,这里的姑娘都很服她。

柳烟烟不好发作,姜满依旧面带笑意,盈盈一拜,“是,文姐姐。”说完,她伸手从柳烟烟手里扯过那栀子花荷包,轻轻晃了一下,哎呀一声,“好像不怎么香了。”

说着她松手扔在地上,转身离去。

柳烟烟气的在她身后骂。

青一阁人多,只有客人的包厢才会宽敞明亮,令栀住在七楼上楼梯右手边第三个房间,推开门房间一览无余,一张床塌没叠被子,吃饭的桌子并在床头,放了个圆凳,再向右看有一扇小窗,窗户打开后便是临江街和江水景色,窗户下放了张小桌,上面尽是些脂粉和首饰,紧接着就是一扇屏风,屏风后是浴桶和柜子。房间不大,被东西挤的很满。

姜满走进去脱了鞋,只觉得浑身疲惫,便躺在床上看着因自己躺下而摇晃的床头璎珞有些失神。

薄屹寒,北安战王,如今居然在大街上随便找个卖香料的当自己的下属,这太奇怪。

上辈子他们见面次数不多,薄屹寒又是个独来独去惯了的人,身边鲜少有护卫陪着,所以姜满对齐涑印象不深。

但是她不得不起疑心……

她一转头,看到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

这是每个执行任务的人都会配的暗卫。姜姒有,她也有。

姜满冷着脸,问:“陇佑,可查到阿姐的消息?”

陇佑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如何,只是说,“找不到长公主,也找不到她暗卫的下落。”

“那可有查到,到底是怎么暴露的吗?”

“咱们的人之间都是单线联系,现在恐怕只有找到暗卫,才能知道长公主暴露的真相。”

要不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哥哥姜琮的人,姜满定然要翻身下床骂上一通。可她现在在长安孤立无援,一切都要摸索着来,姜姒下落不明,薄屹寒身份蹊跷,所以这人她还必须用。

“知道了,”她摆摆手,“你走吧,继续查,没什么要紧事不要来找我,免得暴露。”

既然和上一世不一样了,那就不能按照上一世那样进行。

为了自己更安全的探查消息,姜满选择了一个人员复杂,消息流通的青一阁作为自己的栖身之所。

这里的人都以为她是边关因为战争而到长安投靠亲戚的孤儿,因为亲戚举家搬迁,她没了住处,手里的钱也不多,只好留在这里。

她看向一旁未动的陇佑,蹙眉道:“为何还不走?”

“陛下传来消息,让属下协助公主,阻止两国议和。”

姜满抬了抬下巴,神色平淡:“依你之见呢?”

“属下听公主的。”

姜满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也不太信任他。她淡淡道:“既然听我的,那便蛰伏不动,以待时机。现下局势不太明朗,长安内皇族、官员,我见的都还太少,只有找机会入琼林宴,在那些人面前露上一面,才能周璇在这脉络之中。在此之前我们绝不能有任何异动让人发觉。”

“是。”陇佑应了声,又问:“要不要帮你杀了她。”

“谁?”

“刚才那个女人,我看见她要打你。”

姜满略有错愕,她扶额叹气,“你要是太闲,便找个林子练武,不要总是盯着这些没用的事。”

她忽然又想起刚才临江街上的事,又道:“战王薄屹寒手上有兵权,如今他此次回京,太子与二皇子制衡已久,谁能得了他相助,那便能夺得高位,更上一层,长安的天马上就要乱了……陇佑,阿姐那边事情有蹊跷,跟边关脱不了干系,你跟据点那边通个气,让他们把最近关于南夏和边关的情报整理出来拿给我看。”

“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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