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是妖血和人血的味道，你厉害，你了不起啊，这里可是鬼市，你还能打我么。”

希华：“……”

还真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青肚皮哼哼了一声，从人群中退开了。

鬼市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一只变态妖鬼，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打他，未免也太暴虐了一点。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任何妖鬼都不能在这里打架斗殴，所以实力最差的青肚鬼才可以大摇大摆在这里走。但他也不敢做出什么事，鬼市这么大，失踪一两个妖鬼算的了什么？高高在上的主事者也不会关心他一个小妖怪的死活。

于是他识相的退却了。

希华与燕无歇便在妖鬼群中穿梭，顺便还能欣赏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物品。

“卖——合欢香咯，合欢香，合欢树妖倾情提供，品质的保障，只需一滴，保证夫妻和睦。”

“避水珠。避水珠。”

“改换瞳色的药水，各种颜色嘞，红橙黄绿青蓝紫～”

“天魔图册曼姿妙舞……”

希华突然止住了自己的脚步，看向紧紧闭着眼睛的燕无歇，扯了扯红带，把他扯到了自己身边，“鬼市，也用银钱来付款么。”

闭着眼睛的燕无歇当然听见了货贩的叫卖声，“是啊，金银财宝在哪里都是流通的，但是，你有钱么。或许，你可以把你怀里的金银珠宝拿出来用一点，别人又不知道。”

希华掂了掂自己的袖子，沉默不语。

其实，她还从神女服饰上撸了两个金手镯，若干珍珠宝石来着。

“这里的东西，是真的么。”

“真是真，效果就未必。像那个改换瞳色的药水，一般来讲效用也就几个时辰。”

燕无歇又补充道，“还卖的死贵。怎么，你要买？”

“买。”

于是希华把一只金镯子拿去买了一排药水，玻璃瓶里的各色药水荡漾着幻彩的光，燕无歇想问些什么，还是没有问。

如果，那瓶黑色药水是买给他的，其余颜色的药水她买来何用，她也想换瞳色玩玩？

希华把拿到手的药水揣到自己的怀里。

燕无歇就又科普起鬼市来。

“一般而言，鬼市有很多出口，我们只要跟着一些妖鬼，总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希望出去之后，我们不会遇见刚才的鬼打墙。”

于是两人又在鬼市中行走了起来，看见形形色色的古怪物品，甚至看见卖妖耳朵，妖尾巴的，耳朵和尾巴上都缀着铃铛，各个种族应有尽有。

这些耳朵和尾巴被放在篮子里，时不时的抖一抖，简直宛若活物。据商贩叫卖，这些东西装到身上，真的能变成“真的”。

卖这个的是一个狐狸尾巴的小哥，有一双眯眯眼，看见希华时还摇了摇自己手中的狐尾，“不买一个么，买回去和你的人族奴隶玩呀。”

希华：……啊？

希华看看狐狸小哥，再看看闭上眼睛的燕无歇，木着脸道：“我和他，不玩这个。”

“哦。”

他失望的应了一声，不知想起什么，眼神更是闪过一分暧昧，希华看见他的眼睛，微微一震，便有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伸到她的腰侧掐了她的腰一把，是很痛的那种掐。

希华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毕竟这只狐狸的眼睛似乎在刚才流转着起了一种魔力，差点就让她深陷其中，但他根本没必要掐自己，因为自己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挺过来了。

希华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痛，不由自主捂住自己狗头帽子上的纽扣，微微甩甩自己的头，狗帽之下，希华的眼瞳却蓦然掠过一抹蓝意，稍纵即逝。

狐小哥：“……”你这奴隶对你还蛮关心。

转念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他朝着他们抛去一个媚眼，摇了摇手中雪白的狐尾，“我懂，我懂，人妖嘛，还是主仆，你很会玩禁断之恋哦。”

“没有恋，没有禁断，只是主仆。”

“我懂，我懂。”

希华带着燕无歇离开这里，一直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放慢了脚步。

闭着眼睛的燕无歇在心里默默的微叹了一声，自己干嘛要把自己的帽子给希华，自己戴着不好么，不然怎么会遇到这么让人窘迫的事情。

“燕无歇，你耳朵红了。”

“我没有。”

“你有。”

“……红就红了，怎么样呢。你耳朵不红，是因为你不懂。再说了，我闭着眼睛，你戴着头罩，我怎么知道你耳朵红没红。”

“没红，我懂。”

希华牵着燕无歇往前走，“我看过师兄的春宫图，就是男女□□的图，并没有觉得害羞。也许是那春宫图画的不好吧。”

燕无歇被她平淡的语气噎了一下，下一秒又觉得这才是她，只能干巴巴地说，“好像是没什么好害羞的，但是害羞也很正常。”

“哦。”

“其实，你的狗头帽子里有点闷。”

“当然。毕竟是能遮蔽住头脸的帽子，闷热一些也是难免。”

“其实，你可以用帷帽。”

“狗头帽子不也很好啊，很可爱吧。”

他感受着鬼市里细微的空气流动，用自己的耳朵留意防备四周，轻轻地掀开自己的眼皮，看了一眼希华又迅速闭上。

手腕上的红带是链接他与她的绳索，他在她的牵引下迈步。

其实，绑带绑的很松，如果他想挣脱，随时可以挣脱。

他当然不会真的把自己绑的很紧，不然遇到一个紧急状况那还了得。

只是，不得不说，这种全心全意依赖别人的感觉，还不错。

不过，莲魂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尽信，它说希华是一个有情必报加倍奉还之人，希华难道就真的是这样的人了？就算她是这样的人，难道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把自己的命运，盲目放在别人掌心的举措是愚蠢的。

燕无歇又掀开自己的眼皮看了一眼希华，自己可不盲，随时能睁开眼睛。

话说回来狗头帽子戴在她的身上也很合适，看别人戴他的帽子，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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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转眼又到了另外一条街道，这条街道上售卖的似乎都是食物，古古怪怪的食物，卖相看上去居然还不错。

一盘叠起来的鱼正张着口仰望天空，鱼身炸的金黄酥脆，上面浇着奇异的蓝绿色汤汁，鱼口却一动一动。

转头又看见一个裹着头巾的妖怪在叫卖一种奇异的汤，汤盛在一个大陶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闪烁着彩虹一样的光彩。

这是，一只妖却叫住了他们，“这位狗头娘子，你要不要来算一卦呀，我预言可准了。”

希华循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一个额头蒙着黑布的年轻人……年轻妖？

他化形化的很完全，是那种走在大街上也没问题的长相，此时正笑盈盈地望着希华。

不过，额头缠布？

也许是希华的目光太专注，也许是因为他们因他的话语而停下了脚步，有望成为顾客，年轻妖便殷勤道：“我叫雀五郎，比四郎多一郎，比六郎少一郎，娘子唤我五郎即可。”

他一边殷勤，一边解开自己额头上的黑布，额头中央居然是一只半合着的眼睛，这只眼睛在黑布解下之后，微微颤动了一下，雀五郎上前一步，欲要牵希华的手，燕无歇却上前一步挡住了他，把自己的手掌递给了他。

问道：“价格呢。”

雀五郎有些讶异，看看希华又看看燕无歇，见希华没有反应，才拉起燕无歇的手，摩挲起他的掌纹来，一边摸还一边碎碎念道：“不贵的，一块纹银就可以。不过，真是古风日下妖心不古，人与妖之间谈恋爱就罢了，还玩这样的情趣，哼哼。”

他额上的眼睛也随着他的碎碎念微微转动，凝视着燕无歇的掌纹。

越看，他的额心却逐渐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他居然看不见他未来的命运，这种东西在他的天眼下本该无所遁形，但他偏偏看不见他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又忙乱地去牵希华的手，去摩挲她的掌纹，最终惊怔在了原地。

他额头上的天眼突然狂乱地开合了起来，雀五郎也像是突然失去了灵魂，变得呆呆的，希华从他呆滞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可怕的气氛，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她想，她错了，她不应该在这个奇怪的黑市任由一个奇怪的妖怪拉起自己的手掌，给自己进行奇怪的预言。

但他的手却如钢钳一样钳着自己的手，让她无法挣脱。

他说，“身在光明之下，却被光明灼烧。身在大海之中，却渴水而亡。身在爱人的人的人群之中，却得不到一点爱。”

不知不觉的，所有的妖怪都朝他们看了过来，目光幽幽深沉冷淡，像是看见混入狼群的羔羊，他们看着希华，齐刷刷现出妖荧荧的妖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