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师求助九龙岛,四圣沾染红尘厄

王魔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杨森莲子箍,似陀头打扮,穿皂服,面如锅底;高友干挽双狐髻,穿大红服,面如蓝靛,上下獠牙;李兴霸戴鱼尾金冠,穿淡黄服,面如重枣,一部长髯。四位道人驾水遁往西岐山来,霎时到了,落下水光,到张桂芳辕门。探马报入:“有四位道长至辕门候见。”张桂芳闻报,出营接入中军。张桂芳、风林参谒。王魔见二将欠身不便,问道:“闻太师请我们来助你,你等战况如何?”风林将被哪吒打伤之事说了一遍。王魔道:“我来看一看。这是乾坤圈打的。”葫芦中取一粒丹,捏碎敷上,实时痊愈。桂芳也来求丹,王魔一样治度。又问:“西岐姜子牙在哪里?”张桂芳道:“此处离西岐七十里,我等兵败至此。”王魔道:“起兵往西岐城去!”彼时张桂芳传令,一声鼓响,三军呐喊,杀奔西岐东门安营。

子牙正在相府议张桂芳败兵之事。哨马来报:“张桂芳起兵在东门安营。”与众将官言道:“张柱芳此来,必求有援兵在营,各要小心。”众将得令。

王魔在帐中坐下,对张桂芳道:“你明日出阵前,点名要姜子牙出来。我等俱隐在旗幡脚下;待他出来,我们好会他。”杨森道:“张桂芳、风林,你把这符贴在你的马鞍鞒上。我们的坐骑乃是奇兽,战马见了,骨软筋酥,岂能站立。”二将领命。次日,张桂芳全妆甲冑,上马至城下,点名要姜子牙答话。报马进相府,报:“张桂芳请丞相答话。”子牙传令:“摆五方队伍出城。”鼓声响亮,城门大开。

子牙骑青鬃马,手提宝剑,道:“败军之将,又有何面目至此?”张桂芳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何以为愧。……”言还未毕,只听得后面鼓响,旗幡开处,走出四样异兽:王魔骑狴犴,杨森骑狻猊,高友干骑的花斑豹,李兴霸骑的是狰狞,四兽冲出阵来。子牙和两边战将都跌翻下马。这些战马经不起那异兽恶气,都瘫倒在地。只有哪吒脚蹬风火轮,不能动摇;黄飞□□五色神牛,不曾挫锐。四道人见子牙跌得冠斜袍绽,大笑不止,大呼:“不要慌!慢慢起来!”子牙忙整衣冠,再一看时,见四位道人好凶恶之相:脸分青、白、红、黑,各骑古怪异兽。稽首道:“四位道兄,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今到此间,有何吩咐?”王魔道:“姜子牙,吾等乃九龙岛王魔、杨森、高友干、李兴霸。你我俱是道门。只因闻太师相招,特地到此。不知你可依得贫道三件事情?”子牙道:“道兄请讲。”王魔道:“头一件:要武王称臣。”子牙道:“吾主公武王,原是商臣,奉法守公,并无欺上,有何不可?”王魔道:“第二件:开了库藏,散给三军赏赐。第三件:将黄飞虎送出城,由张桂芳解回朝歌。你意下如何?”子牙道:“道兄吩咐,极是明白。容尚回城商议,三日后答复道兄。”两边举手:“请了!”

子牙同将进城,入相府,升殿坐下。武成王跪道:“请丞相将我父子解送张桂芳行营,免累武王。”子牙忙扶起,道:“黄将军,方才三件事,乃权宜暂允他,非有他意。彼骑的俱是怪兽,众将未战,先自落马,挫动锐气,故此就计,且进城再作商议。”黄将军道谢。子牙吩咐武吉、哪吒防守,自香汤沐浴,驾土遁,二上昆仑,往玉虚宫而来。

白鹤童子至碧游床,跪禀:“师叔姜尚在宫外候法旨。”元始吩咐:“请他进来。”子牙进宫,倒身下拜。元始道:“九龙岛王魔等四人骑的四兽,乃万兽朝苍之时,龙生九种,色相不同。白鹤童子,你往桃园里把我的坐骑牵来。”白鹤童子往桃园内,牵了四不相来。四不像麟头豸尾体如龙,足踏祥光至九重。

童子把四不相牵至。元始道:“姜尚,今把此兽与你骑往西岐,好会三山、五岳、四渎之中奇异之物。”元始又道:“你此一去,往北海过,还有一人等你。贫道将此中央戊己之旗付你。旗内有简,临迫之际,当看此简,便知端的。”子牙叩首辞别,出玉虚宫。子牙叩首辞别,出玉虚宫。南极仙翁送子牙至麒麟崖。子牙上了四不相,把头上角一拍,那兽一道红光起去,铃声响亮,往西岐来。正行之间,那四不相飘飘落在一座山上。

子牙见山脚下一股怪云卷起。云过处生风,风响处见一物,好生跷蹊古怪。头似驼,狰狞凶恶;项似鹅,挺折枭雄。须似虾,或上或下;耳似牛,凸暴双睛。身似鱼,光辉灿烂;手似莺,电灼钢钩。足似虎,钻山跳涧;龙分种,降下异形。采天地灵气,受日月之精。发手运石多玄妙,口吐人言盖世无。

那物大叫:“但吃姜尚一块肉,延寿一千年!”子牙听罢:“原来是要吃我的。”那东西又一跳将来,叫:“姜尚,我要吃你!”子牙道:“吾与你无隙无仇,为何要吃我?”妖怪答道:“你休想逃脱今日之厄!”子牙把杏黄旗轻轻展开,看里面简帖:“……原来如此。”子牙道:“那孽障,我该你口里食,料应难免。你只把我杏黄旗拔起来,我就与你吃;拔不起来,你只得认命。”子牙把旗往地上一戳。那旗长有二丈有余。那妖怪伸手来拔,拔不起来;两只手拔,也拔不起;用阴阳手拔,也拔不起来;将双手只到旗根底下,把头颈子挣的老长的,也拔不起来。子牙把手望空中一撒,五手望空中一撒,五雷正法,雷火交加,一声响,吓的那东西要放手,不意把手长在旗上了。

子牙喝一声:“好孽障!吃吾一剑!”那物叫道:“上仙饶命!念吾不识上仙玄妙,此乃申公豹害我!”子牙听说申公豹的名字,问道:“你要吃我,与申公豹何干?”妖怪答道:“上仙,吾乃龙须虎。自少昊时生我,采天地灵气,受阴阳精华,已成不死之身。前日申公豹往此处过,说:‘今日今时姜子牙过时,若吃他一块肉,延年万载。’故此一时愚昧,大胆欺心,冒犯上仙。祈上仙可怜我千年辛苦,修开十二重楼,若能赦之,万年感德!”子牙道:“你若拜我为师,我就饶你。”龙须虎道:“愿拜为师。”子牙道:“既如此,你闭了目。”龙须虎闭目。只听得空中一声雷响,龙须虎也把手放了,倒身下拜。子牙北海收了龙须虎为门徒,问道:“你在此山,可曾学得些道术?”龙须虎答道:“弟子善能发手有石。随手放开,便有磨盘大石头,飞蝗骤雨,打的满山灰土迷天,随发随应。”子牙大喜:“此人用之劫营,到处可以成功。”收了杏黄旗,随带龙须虎,上了四不相,径往西岐城;落下坐骑,来至相府。众将迎接,猛见龙须虎在后,众将一惊。子牙笑道:“此乃北海龙须虎,是我收来的门徒。”众将进到府,参谒已毕。子牙问城外消息,武吉道:“城外不见动静。”子牙打点一场大战。

张桂芳在营五日,不见子牙出城来犒赏三军,把黄飞虎父子解到营里来。对四位道人道:“老师,姜尚五日不见消息,其中莫非有诈?”王魔道:“莫慌,我兄弟四人在此,他若不允,定叫西岐城血满城池,尸成山岳。”又过三日,杨森对王魔道:“道兄,姜子牙至八日还不出来,我们出去会他,问个端祥。”张桂芳道:“姜尚那日见势不好,将言俯就。此人外有忠诚,内怀奸诈。”杨森道:“既如此,我等出去。若是诱哄我等,只消一阵成功,早与你班师回去。”风林传下令去,三军呐喊,杀至城下,请子牙答话。探马报入相府。子牙带哪吒、龙须虎、武成王,骑四不相出城。王魔一见大怒:“好姜尚!你前日跌下马去,却原来往昆仑山借四不相,要与俺们见个雌雄!”把狴犴一磕,执剑来取。傍有哪吒蹬开风火轮,摇火尖枪大叫:“王魔休伤吾师叔!”冲杀过来。枪是乾元秘授来,剑法冰山多威武。哪吒发怒性刚强;王魔宝剑谁敢阻。

二将大战,哪吒使火尖枪与王魔力敌。正战间,杨森骑着狻猊,见哪吒枪来得利害,王魔招架不住,已落下风。杨森持刀来助,三人战在一处。大战四十回合,杨森见不能取胜,把狻猊一拍,跳出去圈儿来,念念有词,挥手祭出一颗黑色珠子,劈面向哪吒打来。哪吒不防,被打下风火轮。王魔急来取首级,早有武成王黄飞虎催开五色神牛,把枪一摆,冲将过来,救了哪吒。王魔持剑迎战黄飞虎。杨森在旁二发黑珠,黄飞虎乃是马上将军,怎经得一珠,打下坐骑来。龙须虎大叫:“莫伤吾大将!”王魔一见大惊:“是个什么妖精出来!”

高友干骑着花斑豹,见龙须虎凶恶,一挥手中短棍,棍端发出一道蓝光,劈脸打来,正中龙须虎的脖子,打的他扭着头跳。左右救回黄飞虎。王魔、杨森二骑来擒子牙。子牙只得将剑招架,来往冲杀。不防李兴霸挥锏祭出一道蓝光,正中前心,子牙“嗳呀”一声,几乎坠骑,骑四不相往北海逃去。王魔道:“待吾去拿了姜尚。”来赶子牙。子牙虽是伤了前心,听得后面赶来,把四不相的角一拍,起在空中。王魔笑道:“总是道门之术!你欺我不会腾云。”把狴犴一拍,也起在空中赶来。王魔见赶不上,挥手祭出一粒黄色珠子,正中后心,把子牙打下来,骨碌碌滚下山坡,面朝天,失了气息。

王魔下骑,来取子牙首级。忽然听的半山中有人乘风而来。看时,乃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王魔道:“道兄来此何事?”广法天尊答道:“王道友,姜子牙代玉虚宫行封神之事,害他不得!贫道奉玉虚宫符命在此,久等多时。你那碧游宫上有两句话说的好: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身投西土,‘封神台’上有名人。道友,你截教中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何苦沾染红尘之厄?还望道友听我一言,速速回去;若不听我言,恐追悔莫及。”王魔道:“文殊广法天尊,你好大话!我和你一样规矩,怎有此言。难道你有名师,我无教主!”王魔动了无名之火,持剑在手,睁睛欲来取文殊广法天尊。只见天尊后面有一道童,挽抓髻,穿淡黄服,大叫:“王魔少待行凶,我来了!”此乃广法天尊门徒金吒,持剑直奔王魔。王魔以剑相迎,来往盘旋,恶神厮杀。

王魔、金吒恶战山下,文殊广法天尊取一物,此宝为遁龙桩,上有三个金圈,往上一举,落将下来。王魔急难逃脱,颈子上一圈,腰上一圈,足上一圈,直直立定。金吒见宝缚了王魔,手起剑落,把王魔斩了。一道灵魂往封神台来,清福神柏鉴用百灵幡引进去了。广法天尊收了此宝,望昆仑下拜:“弟子开了杀戒。”命金吒把子牙背负上山,将丹药用水研开,灌入子牙口内。不一时,子牙醒回,看见广法天尊,道:“谢道兄相救。”天尊答道:“你受命封神,命不该绝。”命金吒:“你同师叔下山,协助西土。”金吒遂扶子牙上了四不相,同回西岐。

西岐城不见姜丞相,众将慌张。武王亲至相府,差探马各处找寻。子牙同金吒回到相府,武王道:“相父兵败何处?孤心甚是不安!”子牙道:“老臣若非金吒师徒,决不能生还矣。”金吒参谒武王,会了哪吒,二人自在一处。

成汤营里杨森见王魔得胜,追赶子牙,至晚不见回来。杨森疑惑:“怎么不见回来?”忙袖中一算,大叫一声:“罢了!”高友干、李兴霸齐问原由。杨森怒曰:“可惜千年道行,一旦死于五龙山!”三位道人怒发冲冠,一夜不安。次日上骑,城下讨战,只要子牙出来答话。探马报入相府。金吒道:“师叔,有弟子在此,出城定要成功。”子牙出城,三位道人咬牙大骂:“姜尚!杀吾道兄,我等与你势不两立!”三骑齐出来战。子牙傍有金吒、哪吒二人。金吒两口宝剑,哪吒蹬开风火轮,使开火尖枪。五人交兵,只杀得霭霭红云笼宇宙,腾腾杀气照山河。子牙暗想:“吾师所赐打神鞭,何不祭起?”遂将神鞭丢起,空中只听雷鸣火电,正中高友干顶上,打得脑浆迸出,死于非命,一魂往封神台去了。杨森见高道兄已亡,吼一声来奔子牙。不防哪吒将乾坤圈丢起,正中左肩,复一枪将杨森刺死,一魂也往封神台去了。

见二位道长身亡,张桂芳纵马使枪,风林使狼牙棒,冲杀过来。李兴霸骑狰狞,拎方楞锏杀来。金吒、哪吒与三人战在一处。哪吒斜刺一枪,把风林挑下马来,一魂也往封神台去了。张桂芳料不能取胜,败进行营。李兴霸道:“我四人前来助你,不料今日失利,竟丧三位道兄。你修书速报闻兄,待救援至此,以泄今日之恨。”张桂芳依言,忙作告急文书,差官星夜进朝歌。

姜子牙得胜回西岐,众将报功。金吒道:“师叔,明日会战,一战成功,张桂芳可破也。”子牙大喜。次日,子牙点众将出城,三军呐喊,军威大振,点名要张桂芳。桂芳听报大怒:“自来提兵未曾挫锐,今日反被小人欺侮,气杀我也!”忙上马布开阵势,到辕门,指子牙大喝:“反贼!怎敢欺侮天朝元帅!与你立见雌雄。”纵马持枪杀来。黄天祥出马,与桂芳双枪并举,大战三十合未分上下。周营众军将围裹上来,把张桂芳围在核心。芳围在核心。张桂芳似弄风猛虎,酒醉斑彪,抵挡周将,全无惧怯。

金吒拽步来战李兴霸。李兴霸坐在狰狞上,见一道童忽抢来,催开狰狞,提锏就打。金吒举宝剑急架相迎。哪吒蹬风火轮,摇枪直刺李兴霸。李兴霸用锏急架。未及数合,李兴霸见势不能取胜,把狰狞一拍,那兽四足腾起风云,逃脱去了。晁田弟兄二人在马上大呼:“张桂芳下马归降,可免一死,我等共享太平!”张桂芳大骂:“叛逆匹夫!捐躯报国,尽命则忠,岂若尔等贪生之辈!”张桂芳料不能出,大叫:“陛下!臣不能报国立功,一死以尽臣节!”自转枪一刺,张桂芳一魂往封神台去了。张桂芳已死,人马也有降西岐者,也有回关者。子牙得胜进城,入府上殿,各报其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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