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番外·忆明月

中元过后几天,李莲花因着那个诡异梦心情郁郁,眼看秋意渐浓,二人本该启程前往云州,可李莲花病恹恹的,笛飞声不敢再让他舟车劳顿,药魔诊脉后说李莲花是风邪侵体恐会诱着余毒发作,劝他先静养一段时日,于是行程便又耽搁了下来。

寒露一过药魔又给李莲花换了调理的方子,但直至霜降之时李莲花始终精神不济,一日里总有大半日窝在屋里睡觉,笛飞声每每想捞他起来外出活动活动,最后总被李莲花带到床上陪他一起躺着,美其名曰暖和。血气方刚的笛盟主,除了把人箍在怀里狠狠亲几口之外,对于这个学会了撒娇耍赖的李莲花始终束手无策。

然而接连休养了许多时日却无仍起色,李莲花终于在一个雨夜里发起了高热。只因晚饭后嫌药太苦不肯喝完,笛飞声气极只得端了药碗一口饮尽又捏着李莲花的下颌渡进他口中,李莲花被强灌了一口苦药怎肯罢休,发狠咬破了笛飞声的唇,最后的结果自然就是二人从地上缠斗到了床上,胡闹了一通后李莲花发了身汗,面色看着倒比之前好些。

谁知半夜里李莲花睡梦中忽觉地动,惊醒后却睁不开眼,只觉得神思恍惚、额头滚烫,手脚却是冰凉,刚想张口喊笛飞声,但喉咙似火烧般疼痛,只能难受得哼哼了两声。笛飞声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想起药魔的话登时心道不好,赶忙起身查看,黑色的毒血果然又顺着经络攀上李莲花的颈间。他扶起李莲花滚烫的身体起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提掌运功,真气游走了一个小周天,方才堪堪压制住毒性蔓延。

“别担心,没事。”李莲花扯了扯笛笛飞声的衣袖,哑着嗓子小声道。

“怪我。”

笛飞声扶着李莲花慢慢躺下,替他掖好被子,手背贴上李莲花苍白的脸颊,见他高热已退复又睡着,才从怀中拿出雀哨唤来药魔。

药魔很少大半夜被盟主召唤,心知肯定是李莲花有事,草草披了件外衣便赶忙到主屋查看。

千防万防的,到底还是毒发了,李门主这身体究竟不如从前。药魔瞥见李莲花衣领处漏出的一抹红痕,心下了然,叹了口气摇头道:“尊上,夫人体内余毒未清,现下泄了元气又着了凉,高热不退才把毒性一下又勾了出来。”

入秋起为防湿寒之气过重,药魔早早就嘱咐需在屋内烧地龙,且一刻不能断,笛飞声想起今日二人云收雨歇后李莲花要他开窗散散味道,许是那时让他着了风寒。

还是应当再仔细些的,笛飞声烦躁地挥挥手:“快备药吧。”

药魔得了令垂首退出屋外,不敢再瞧榻上之人一眼,唯恐让盟主发现他看破了二人的私密情事被杀人灭口。

所幸后半夜李莲花服了药没再发热,在笛飞声怀里安安稳稳睡到了天亮。

李莲花悠悠转醒,下意识将身子向身旁之人拱了拱,软软地唤了一声:“有钱人......”

笛飞声早就醒了,怕起身吵醒李莲花才闭着眼继续假寐,听到李莲花叫他,把他往怀里裹了裹:“再睡会儿。”

“唔......难受......你怎么抱着我?”李莲花这会儿已经彻底醒了,推着笛飞声的手臂挣扎了起来。笛飞声疑惑地瞧了一眼怀中人,见他满脸涨红,泫然欲泣,当即觉得有些不对,这语气这眼神......笛飞声赶紧放开手去探他的额头,可李莲花整个人却向后缩了缩,故意与他隔开了距离。

“药魔!”笛飞声爆喝一声,屋外正在煎药的药魔一下将手边的药渣抖落一地,不远处无颜也听到声响,二人急急冲进屋内,一脸戒备的李莲花端坐在床上,笛飞声在离他不远处强忍怒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

李莲花又失忆了,这次他记得自己是李莲花,记得有钱人,却不记得李莲花和有钱人早就已经心意相通,肌肤相亲。

“依属下看,夫人至少还要一二个月才能恢复。”

再一个月就要入冬了,他们得尽快赶到云州去,“太久了。”

“还有一法,尊上若能请来岑婆,借由她的内力或许可以一举清除了夫人体内残毒。”

李莲花抱着被子听了半晌才终于确定药魔口中的“夫人”就是自己,登时从床上跳下来,脚下一软差点跌倒,撑着床沿仰头大声道:“什么夫人,谁是你家夫人!”

笛飞声无意辩解,转身对无颜道:“你亲自去云隐山请岑老前辈来。”岑婆与李莲花内力一脉相承,有她相助自不必多说,只是之前李莲花不愿为此伤了师娘性命,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她解毒,如今这毒已经解了大半,想来即便运功也对岑婆无甚大碍。

“属下遵命。”

云隐山离东海少说也有十日的路程,无颜脚程再快接到岑婆返回的时候也总要耽搁些时日,笛飞声心中暗暗叹气,李莲花还坐在床沿上瞪他和药魔。

“你们先退下。”无颜和药魔得了令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笛飞声才走到李莲花身前,替他披上狐裘,李莲花想还想躲却被笛飞声一把拉住:“乖。”他的手掌大而温热,贴着李莲花薄薄的寝衣的样子太过于亲密,李莲花当时就红了脸。

“又不记得我了?”笛飞声问。

“记得。”李莲花点点头,“阿飞。”

“还有呢?”

“你是有钱人。”

“我是你夫君。”笛飞声逗他。

“你胡说。”李莲花又瞪他,他知道自己生病,不记得许多事情,但他直觉自己肯定不好南风,“我喜欢女子!”李莲花斩钉截铁道。

“哦?那不喜欢我?”笛飞声笑着问他。

“没有......”不喜欢三个字好像说不出口,李莲花想。

笛飞声扯开自己的衣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他意味深长地撇了一眼肩膀处的齿痕,“你看你,昨夜咬的多狠。现在不认了?”

“我......”李莲花红着脸盯着笛飞声的伤处看了一会儿,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难道真如这人所说,可是他们到底是何时成了这种关系?

笛飞声穿好衣服,李莲花还在怔怔的发呆:“别想了,待你病好就都记起来了。”

“你没骗我?”李莲花扯了扯笛飞声的袖子,这是他惯常的小动作,撒娇示弱,专用来对付笛飞声。

“自然。”失忆的李莲花唯有一个好处,就是听话好哄,“再歇歇。”笛飞声俯身扶着李莲花的后腰躺下,一股又酸又涨的痛感让李莲花拧起了眉头。

“哪里难受?”

“哪里都难受。”李莲花把头蒙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他头疼、眼睛疼,后腰也疼,刚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卸下了全身力气,才觉出不对劲儿来,小声控诉,“你轻薄我。”

笛飞声将李莲花翻过身,缓缓揉着他的腰:“我们这样,不算是轻薄。”

笛飞声又回到了刚找到李莲花时候的日子,日日寸步不离地照看他,李莲花心里明白二人的关系,只是嘴硬不肯再与他亲近,每到夜里就缩在被褥里不许笛飞声近身,但往往睡着了又自觉滚到人怀里去了。

十天半个月下来饶是笛盟主好定力,也恨不得在这磨人的小狐狸脸上狠狠咬一口给他点苦头吃。

这日李莲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话本子,窝在笛飞声怀里让他读给他听,笛飞声从没干过这事,声音无甚情感起伏,

李莲花嫌他念的干巴巴的,将书从他手中抽出来自己念了起来。

笛飞声刚念到少年侠士救了狐妖,狐妖化为美人要以身相许,李莲花清了清嗓继续:“那美人泪眼涟涟,柔弱无骨的身体靠在侠士的怀里:‘公子救命之恩,奴家当以身相报......’”

“然后呢?”

“没了。”李莲花忽然合上了书将它丢到一旁,小声嘟囔着,“左不过都是些才子佳人,红颜枯骨的故事,没意思,不看了。”

“你害羞了,不然怎么不念后面的?”笛飞声觉着李莲花现在的样子十分有趣,不由心猿意马起来,故意贴着他的耳畔问:“到底那美人是如何以身相报的?”

“我...我不知道....”李莲花想逃脱笛飞声的桎梏,一时挣脱不开反教他衔住了耳垂,只听笛飞声在他耳边轻声道:

“没关系,为夫教你。”

笛飞声喜欢李莲花红着脸在他怀里颤抖却没办法推开他的样子,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向笛飞声,就足以让他的神智顷刻间灰飞烟灭。以往笛飞声自知碧茶之毒难以拔除,李莲花虽没有了性命之忧,终归还是难离药石,要小心保养身体,是以二人在床笫之上并不敢过分放纵亲近。可失忆后的李莲花哪里懂得这些,他渐渐得了趣,只缠着笛飞声索求,二人情到浓时,笛飞声一边吻他的颈窝一边压低了嗓音低沉地唤:“莲花...莲花...相夷...”他唤地极轻,但是李莲花还是听到了,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是:相夷是谁?

关于笛飞声在床上叫了别人的名字这件事,李莲花越想越气,终于没忍住在三天后的夜里狠狠一脚将笛飞声踹下了床。笛盟主纵横江湖十几年,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人连着铺盖从床上赶下来。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李莲花,床上的人紧紧抿着双唇,羽睫随着呼吸起伏轻轻颤抖,漂亮的眸子除了愠怒还有一丝委屈。

笛飞声诧异道:“你怎么了?”

“你说...除了我...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别人?”李莲花居高临下地质问。

笛飞声思考这话究竟从何说起,一时竟忘记了要站起来,他坐在地上恼怒道:“胡说!”

“你还不承认!”李莲花气结,“你抱着我的时候还在叫旁人的名字,我都听到了!”

“我何时...”哪有什么旁人的名字?

名字......笛飞声恍然大悟,因为药魔说李莲花的记忆一二个月就会恢复,便没有刻意再去提起前程往事,没成想他一声相夷居然让他生出误会。

“你既心里已经有了那个什么相夷,为什么还要和我在一起?”李莲花见他还要狡辩,只觉心中酸涩苦郁,他眼角泛红,显然是真的伤心了,这样为了自己吃醋的李莲花笛飞声从未见过,他的心化成一汪春水。

笛飞声起身拥住李莲花,抚摸着他的眉眼:“傻瓜,你就是我的相夷啊。”

“啊?”李莲花的表情霎时从震惊转为尴尬,继而恼羞成怒。笛飞声花了半柱香的时间简单解释了这个事实,又哄着人吃了好几颗桂花糖,才不至于沦落到一晚上被连踹下床两次的下场。

“那你给我讲讲李相夷的事吧。”被顺好了毛的小狐狸枕在笛飞声的膝上,环着他的腰撒娇。

“你啊...”笛飞声的思绪飞回很远的地方,他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赞叹道,“又神气又漂亮,打起架来能把我钉在桅杆上。”

十七八岁的李相夷,是他心上追逐的明月。

“后来呢?”

“后来又过了许多年,我们就互许了终身......”他低头与心爱的明月交换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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