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
路云心头慢慢浮现一个猜测,顿时毛骨悚然起来。
两个修士,一个修为莫测,一个是小菜鸡,并且两人之间并无感情。
为什么要成亲。
刚刚月倚卿突然忌惮她,是因为哪句话来着?
是那句随口说的,“你不会找到了飞升之道吧”。
成亲,飞升之道,玉蝶引。
据路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推,他的飞升之道,不会是杀妻证道吧?
而且,此人是个医修,曾给过她一副能迷惑人心智的药。
说不定他从自己这里拿到玉蝶引,也只是简单的一副迷药的事情!
路云顺着这个思路去想,马上豁然开朗。
仔细想想,月倚卿成亲这步棋,下得是真好。
那时他得到了玉蝶引,不仅能杀了自己解除后患,还能一举飞升,可谓是一箭三雕。
路云捋了捋脸旁的碎发,努力控制呼吸。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情况这么危急,她该怎么办!!
月倚卿摸了下被抽的嘴角,哼笑一声,“可以啊,胆子不小。”
他没有生气,甚至语气堪称温柔,“谁说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对你现在的这副皮囊,可是狂热得很。”
他好像犯病了,痴迷地盯着路云的脸,手指一寸一寸轻轻抚过,“你知道,我在化容丹里加了什么,才将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吗?”
“是那人的发丝。”
你到底一天天的在给我吃什么玩意!路云感觉胃里一阵酸水上涌。
“她离开时,什么都没留下。我只在自己的衣服上,找到了她的一根发丝,可惜就这么被融到了化容丹里了。”
他说着,嫣红的唇角上扬,眉目依旧漂亮,但路云看着他,突然感觉一阵反胃。
是她想错了,眼前这位艳鬼,不是画上静静笑着的画皮,而是会拖人下水的水鬼。
“你真恶心!呕!”
路云直接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我要去市场监督管理局投诉你非法做药!”
她吐了一阵,嘴唇苍白,浑身虚脱,出了一身汗,宛如刚从水里捞上来。
月倚卿果然有病,说是疯子都不为过!
路云单膝跪着,手掌狠狠按在地上,突然脑袋抽了起来,眼前开始模糊。
她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好像是自己犯病的前兆。
她失力跌在地上,大脑缺氧,身体抽搐,渐渐的,意识落入了一些碎片化的场景里。
路云隐约觉得她好像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那天,是哪一天来着?
好像只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她早上醒来套上成年人的壳子,照例去面对那个讨厌的世界。
活着真是痛苦啊,人是**的代名词。没有**,人就不算活着。有了**,人就痛苦的要死。
她痛苦的要死,但还好,还好她找到了自己的锚点。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路罗寅已经死了。
路云脑子里突兀地出现了这句话。
不对不对,她马上否定,路罗寅可是她的主治医生啊?
在她穿来前一晚还在叮嘱她早点睡觉呢。
可是,可是。
路罗寅到底长什么样子?它是男还是女?
自己怎么会毫无印象呢?
路云感觉自己的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如千万只虫子在尖叫,在游窜,在打滚。
她痛苦地抱住头,只听耳中嗡鸣不休,如有人在千百遍的诘问。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想要什么就能得到?”
“你以为你不喜欢就能改变这个世界?”
月倚卿掐着路云的下巴,见她脸色乌青,以为是蛇毒发作,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
他等了一息,察觉不对,将手指放在她的鼻下,顿时啼笑皆非,“温如絮,你连喘气都不会了?”
“你救得了谁,你连自己都救不了!”
那道声音仍旧喋喋不休。
“滚啊!”
路云胡乱挣扎起来,茶杯被她扫到地上,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身,疼痛唤醒了她的神志。
路云睁开眼。
暮色将倾,天地昏暗。
她将手按在剧烈起伏的胸腔,神情怔愣。
“温如絮,你好似有什么隐疾。”月倚卿歪头打量她。
路云被这个名字扯了回来,她眼皮耷拉,声音疲惫,“月倚卿,你要么现在给我解药,要么就杀了我吧。”
她眼神厌倦,“说到底这一切又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背负上你们的命运。”
玉春风的命契也好,玉迟晓黑曜的未来也罢,落屿,天河,一桩桩一件件的,想想就让她头疼。
她做得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去做。
路云闭上眼,她的主治医生真的存在吗?
路罗寅又到底是谁?
她想不起来,也懒得再去想。
她很疲惫,很困,很想回去睡觉,但月倚卿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
月倚卿用一道法术清理了地上的狼藉,不疾不徐地又开始煮茶。
“成亲吧。”
他没有反驳,没有作答,只一再重复自己的诉求。
“我幼年在凡间见过一次结亲的场面,看起来很有意思。”
他兴致颇高。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解药!”
路云心脏跳得很猛,感觉自己离被气死也不远了。
“今晚成亲后,我会将解药给你。”
然后再杀了她?
呵,那她还不如中着毒,好歹还能再苟活一个月。
“我不愿意。”路云说。
“为什么?”月倚卿挑眉。
路云前倾靠在茶桌上,她伸出手,轻慢地又拍了两下他的脸。
“很好笑,月倚卿,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
月倚卿捉住她的手腕,“你有喜欢的人了?”
“我没喜欢过人”,路云说,“在我看来,所有人都没什么不同。”
“我对人性太了解,所以便对爱情毫无幻想。”
“那现在呢?”
月倚卿起身靠近,猝不及防地将嘴唇贴到了路云的唇上。
路云睁大了眼睛,感觉他浓密的睫毛好像在刮蹭自己的脸,柔软冰凉的唇蹭过,带着温润的药香。
她猛地推开他,用袖子捂住自己的嘴,眼神飘忽不定,“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要先给我一天的准备时间。”
“一天?嗯,也不是不行。”
***
与周山上挂满红绫。
新娘身穿精致的大红婚袍,贴身的剪裁勾勒出修长身形。
耳间红羽坠子浑然天成,嫁衣上金线绣的火凤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整个人华美又贵气。
奇怪的是旁边的新郎官,却只穿了一身黑色的蟒袍,气质诡异不说,腰间还挂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月倚卿伸出手,牵住自己的新娘,笑意盈盈,朝南北方弯腰拜去。
“一拜天地。”
此礼意在昭告天地众神。
“二拜高堂。”
他牵着她向东方拜去,那里是渡鸦栖息的树林。
月倚卿是被遗弃的婴孩,得渡鸦妖饲养长大,此时将那群黑鸟拜作高堂,虽荒谬,但又合礼。
“夫妻对拜。”
二人面对面,俯身,深深一拜。
礼成,月倚卿眼睛里浮现笑意。
他将路云牵至药屋内,揭下了她的盖头。
新娘黑发如墨,脸很小巧,五官精致,嘴唇染了厚厚的胭脂,如花瓣般血红。
眼睛很黑很大,但却是个下三白,眼神很冷,生生改了可爱的气质,加了几分邪乎。
月倚卿拿出一个小木盒,盒中丹药如血,红得刺眼,他递到路云的嘴边,“这是解药。”
他见路云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喟叹一声抱怨,“你不知道那蛇妖是有多难杀。”
“我的毒是你下的罢。”
路云冷不丁一句。
月倚卿微微一笑,“不是,不过我确实与她做了交易。”
“那蛇妖有一相好,可惜被人害死了。我骗她说事成之后,可将玉蝶引给她,她便在众多弟子中给你下了毒。”
“可最后,你却将她杀了?”
月倚卿笑眼弯弯,拔出了自己的剑,他二指轻敲剑柄。
“生死都是命数,温如絮,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
路云顺着他的动作看去,那是把通体漆黑的剑,细长如柳叶,煞气逼人。
这人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她绝对没有写过这样的一个人。
“这把剑名为祭我。”
月倚卿好似心情很好,一直在笑。
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从容。
“我曾经用它杀亲杀友,屠了一整个宗门。”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路云心不在焉地听着。
她在凝神感受自己的身体情况,体内的灵力渐渐恢复,丹田暖暖的,灵脉如虫般涌动,似是活了过来。
穿来这么多天,她才终于完整的体会到充沛的灵力游走周身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修士的身体。
“上万年来,修真界只出了一个天河。人人都想飞升,但斩妖皇,封鬼王,镇魔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做到。”
“很少有人知道,天道到底有多公允,除魔族这种违反秩序的种族外,凡人、妖族、鬼修这三者,皆可飞升。”
“鬼王曾说,鬼修飞升之道,乃是杀亲、杀友,杀妻。”
“虽说未被证实,但试试又有何妨?”
“在我幼年时,曾有人救我一命。如絮啊,你说,我该不该还她一命呢?”
月倚卿嗓音漫不经心,他看向路云,宛如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我这把剑可将你的灵魂抹杀,只留下一副躯壳,你看到了吗,”他笑容越来越大,指着墙角。
“那副冰棺,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喜床。”
面前人红唇美目,像一个艳鬼,将要把她敲髓吸骨。
“这玉蝶引啊,也不能凭空变出来一副身体,所以”
“所以”,路云咬紧了牙,“你不仅要杀了我,还要用我的身体,去复活你的恩人?”
好啊好啊,原来化容丹是这个意思!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一切!
路云想到什么,深呼吸了一口,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
“不得不说,你这个计划的确很好,可谓是一箭好几雕,不过”
路云呵呵两声,她当初创造世界观时,的确埋下了五族飞升的线索。
那只是因为她觉得出身不能代表心性,不代表连月倚卿这种滥杀无辜的鬼修都可以飞升做神啊!
那神界不乱套了?
路云刚想骂他如意算盘打错了,但突然发现,自己眼前扭曲起来。
大脑昏沉,身体也很热,耳中出现了凌乱的杂音。
什么情况?
解药有问题?
她一把揪住月倚卿的领口,“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鬼!毒夫!连给我的解药都是假的?”
月倚卿又是一笑,长睫纤纤,蛊惑动人。
“解药是真的,我当然要让这副躯壳完好无损。不过,我在里面加了些料。”
“来吧,让我看看,你最爱的人是谁。”
路云感觉自己的眼前闪过了一些朦胧的人影,她暗自掐紧手心,想去抵御药效,可惜月倚卿似乎下了很大的量。
路云眼神逐渐痴迷,她嘴里喃喃着斐从徵的名字,朝月倚卿吻了上去。
月倚卿眼神温柔如水,环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他攥着路云的手腕,哄骗她,“把玉蝶引给我。”
路云乖巧点头,握着他的手腕,就要将蛊吐出来。
筹谋这么久,终于要成功了。
月倚卿长舒一口气,心下微松。
还没等他舒完,只听一阵天雷轰鸣,响彻云霄!
与周山上的鸦群被惊,纷纷飞起。
与此同时,路云运用灵力提步后撤。
天雷飞速地劈上了月倚卿,化作细丝,瞬间将他紧紧缚住。
是引雷缚!
月倚卿瞳孔微缩。
路云在前面拍掌,畅快大笑,“不是都跟你说了,老娘没有心上人,又怎么会受你迷药影响!”
“倒是有几分本事”。
月倚卿依旧从容,“但这个地阶的灵器,也只能困住我片刻。”
“温如絮,何必挣扎呢?”
他边说边去召唤腰间的本命剑,谁知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了灵力!
路云又是两声大笑,“哈哈,傻眼了吧,孙子!我的嘴上抹了雾毒丹!”
玉春风的玄阶雾毒丹,能暂时麻痹修士的灵窍,隔绝灵力!
这么喜欢亲,让你亲个够!
月倚卿深吸一口气。
“这里可是云天阙,你在这里杀害同门,不怕被问世司武策斩了?
“你也算是同门,不过是合欢宗的卧底罢了”。路云鄙夷地看着他。
“况且,这里根本就不是云天阙。”
路云眯眼摸着下巴,“我猜,传送阵应该在霖琇山的山脚下吧。”
“这个白色玉牌,就是对我的标记。所以只有我才能进入这个阵法。”
“我也来你这里也十几次了,一个弟子都没见到,月倚卿,你演戏也不演真一点,把我当傻子耍呢?”
路云摘下耳畔的红羽耳坠,“好了好了,我忙着回去补觉,没时间跟你废话了。”
她轻飘飘地说,“还有啊,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让你给我一天时间。”
姐们去请装备去了。
“不知道合体期九头凤鸟的尾羽,能不能将你炸个尸骨无存?
路云偏头,漂亮的眼睛里笑意点点,如大雨后倾颓一地的火红石榴花,冷艳,颓靡又残忍。
“赤菩云游四海,你从未见过她,怎么会有她的尾羽?”月倚卿神情冰冷。
“想不到吧,灵御峰虽然一贫如洗,但师尊出手大方,这是我师兄们的拜师礼。”
“哎呀呀,为了这两个地级灵器,我可是欠了他们两个大人情。”
路云对他优雅躬身,右手轻轻挽了个“请”的姿势,语气轻松随意。
“仅以此礼,纪念我的第二个手下败将,请先生不要逃避自己的命运,慷慨赴死吧。”
“你真的是温如絮?”
月倚卿脸上再无从容,他咬住自己红润的唇角。
“据我调查,温如絮只是一只痴迷斐从徵的胆小蝶妖。”
“又怎么会像你这样”
冷血无情。
路云没有耐心傻站着听他讲遗言。
况且他修为高深,引雷缚也不知道能困住他几时。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时,路云已经用疾走符到山脚下了。
可惜事与愿违,她这次并没有一到山下就直接回到云天阙。
与周山上起了大雾。
空气中都是甜腻的血味,黑鸟在远处不停惊叫。
什么都看不清!
路云心中隐隐不安,传送阵到底在哪?
她得赶紧呀!
若是月倚卿彻底死了,山塌了,传送阵关闭,她要怎么靠自己的双腿回到云天阙啊!
谁知道这是哪个山疙瘩,离云天阙又有多远!
赤菩的那两个霹雳九炸炮还要再炸一阵子,趁此机会,自己得赶紧找。
路云跪在地上,胡乱摸索片刻,终于在草中摸到了一块石碑。
上面刻着“与周山”三个大字,直觉告诉她,这里就是传送阵了,她忙不迭地迈进去。
周身涌出巨大的风,将路云吹得东倒西歪。
她前几次明明刚踏上去就立刻换位了,没有一点感觉,眼下这地动山摇的,可能是山要塌了,月倚卿怕是快死了吧。
路云紧紧抱住自己,拜托了,阵法先别塌啊,死之前先把她送回家啊!
小月短暂下线,新人即将出场。这个新人,可是十分强劲的情敌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十七只妖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