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群和士兵互相缠斗着，黑雾沾上鲜血，武器穿破核心。李惊棠看见士兵一个又一个地倒下，扩散出的视线让她更清晰地遍观地狱景象。

她感觉到灼烧的热意传到眼底，沿着热意的来源，红云的核心肆无忌惮散发能量，形成刺眼的光团，蠢蠢欲动。

“啊——”惨叫声随时响起，影的数量越来越多，挡在它们身前的士兵越来越少。死亡挟卷痛苦，如惨淡云雾笼在方寸战场上。

李惊棠心念一动，数以万计的丝线从她身上探出。

“发生了什么？”队伍里有人大喊。

他们感受到一股极其强悍的精神波动正企图突破自己的精神屏障，下意识地阻挡。风暴席卷，脆弱的屏障摇摇欲坠。

“控制你的精神力，不要让它们大肆破坏。”

左熙离李惊棠最近，直面着恐怖的精神威压。他是A级哨兵，精神力远远不如向导，硬撑不了多久。

李惊棠举起自己的双手，连上面的皮肤纹痕都尽收眼底，她无法看到自己正散发莹光的双眸，只感觉得到远处的影在她眼里变成了能量体，诡谲的黑雾有迹可循。

陌生的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她扶着脑袋，问：“要怎么做？”

她根本就不知道精神力是什么东西！

左熙高大的身躯被微微压弯，他尽可能地忽略太阳穴传来的刺痛，娓娓解释：“你闭上眼，会有透明的丝线从你的脑海中延伸出去，相互缠绕变成网状……”

他开枪击飞了扑上来的影，为李惊棠留出安全的空间。

“用你的意念让它们回来，就像呼吸一样，顺其自然。”

李惊棠闻言，内心渐渐安静下来，她尽量忽视掉那些突然放大的感官画面，放任注意力慢慢飘远。

红云被爆发的精神力惊动，它加速了释放黑雾，利用庞大的雾气把赤红的影核隐藏起来，左熙暗道不妙，连忙让身边的向导放出精神力去探查位置。

李惊棠的精神力像蛇群一般在影雾中乱窜，大大扰乱了向导们的判断。

“指挥官，必须先停下她的觉醒。”

一个向导神色严峻道。

谁也不知道S级向导的突然觉醒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尤其还在战场上，情况不容乐观。他们随时会失去对红云的锁定，前面的牺牲将功亏一篑。

左熙道：“我知道了。”

远方黑雾沉沉，左熙对李惊棠说：“我只给你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无法收回精神力的话我会强行打断你，造成的后遗症你自己承担。”

李惊棠恍若未闻，闭上双眼仔细感受自己的精神力。

她耳边再次传来鲸啸，让李惊棠无端想到了之前那只蓝鲸，突然出现后突然消失，神秘得如同迷雾。

那几个向导还在尽力感知，奈何再怎么凝结精神力丝线也无法突破这片黑雾。影的黑雾不仅有高腐蚀性，还能阻挡大部分的精神力，使得人类很难找到它们的核心。

“还有三十秒。”

左熙倒数。

丝线的形状慢慢明显起来，李惊棠抬头，发现它们一根根穿过黑雾，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一直到李惊棠的视线尽头。在场的士兵全都被这张大网盖住，奋力抵抗。

回来。李惊棠心底默念，那些丝线一寸寸地缩短，回到李惊棠脑海里，数量越积越多，李惊棠的头疼隐隐有加剧的趋势。

她脑袋涨得难受，却没有放慢速度。

左熙感受到退回去的精神力：“还有十五秒。”

“别催。”李惊棠紧紧闭眼，咬牙加速收回精神力。

左熙见大部分士兵已经恢复原状，立马下令：“重新锁定红云位置。”

“是！指挥官。”

队伍中的高级向导展开精神力探知，追查红云留下的能量气息。

李惊棠摇摇晃晃地瘫软下去，强行收回爆发的精神力对谁都是极大的负担，更何况她还是初次接触到这个东西。

左熙看了一眼李惊棠：“还能站起来吗？”

李惊棠试了下：“不行。”

“站起来，”他把李惊棠拉起来，随手甩给她一把军/用匕首，“看来春夏没有预估错误，虽然你才刚刚觉醒，但精神力的等级之高远超我的想象。”

他严肃起来：“很抱歉，恐怕你暂时不能离开这个战场了，士兵李惊棠，你现在有新的任务。”

追查红云影核的几个向导停下了感知，他们一无所获。

“指挥官，我们的精神力无法突破黑雾的屏蔽。”

左熙似乎早有预料，对面前的李惊棠道：“你来搜索红云的位置。”

之前就体验过这个指挥官说一不二的性格，李惊棠无力地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

“我做不到，”她抬起眼直视左熙。

归根结底，这里的一切都跟李惊棠毫无关系，死了多少人也不是李惊棠能控制的，要她和八千多个士兵一样浴血奋战至死太强人所难。

左熙的目光冷下来，李惊棠没有退让：“如果不是我运气好，我早就因为你们的计划死在苍南山里了。”

左熙一言不发，影群还在他们身边张牙舞爪，李惊棠一直仰视着，脖子不住发酸。

“不愧是净秋的妹妹，性格简直一模一样，我刚刚居然觉得她就站在我面前，”左熙率先退步，“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李惊棠谨慎地打量他：“你能给什么？”

左熙擦掉额头滴下来的血，盯着手心有一瞬的沉默。

不远处的向导忽然惊慌道：“指挥官，我们已经感知不到红云了！”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被巴比伦的人追杀？”他开口。

这句话正中软肋，李惊棠无法从他眼里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她扯了扯耳边的头发，道：“条件？”

“配合我完成这次行动，不容有失。”

“……”

“我要怎么做？”李惊棠接受得很快。

“释放你的精神力找到红云核心，然后击碎它，”左熙言简意赅，再次强调，“一定要找到它。”

“我突破不了那些黑雾。”李惊棠看向它消失的地方。

“我们会掩护你，”左熙把身上的狙击/枪挂在李惊棠后背，“弹夹里装有十枚子弹，足以突破影核的防御。”

之前收回精神力的经历已经让李惊棠熟练掌控了自己新觉醒出来的这股力量，她开启精神探知，辽阔无边的精神网将苍南山整个覆盖，唯独影存在的地方还是一团阴影。

影浓度越高的地方越不可探知，李惊棠控制分散的精神力钻入黑雾当中，无一例外地全被吞噬。

“只放出一点精神力无法穿过黑雾，必须用上全部的精神力！”

李惊棠听到向导的提醒。

她必须成倍释放精神力，还不能让它失控攻击别人，压力骤增。

“好。”她什么都没说。

精神力如海浩瀚，排山倒海般注入连天的黑雾里。于此同时针砭入骨的痛意直冲脑海，李惊棠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眶里流出血来。

还不够。她继续释放精神力。

血痕从脸颊上滑落，李惊棠又一次失去视觉，只能看见精神力所及的黑雾。

在哪里？

她看不见的精神图景里惊涛拍岸，怒浪滔天，随着痛楚在李惊棠脑里叫嚣着。

“指挥官……”向导欲言又止。

左熙按住他：“后果我一人承担。”

向导不住担忧，再这么无节制地释放精神力，即便是S级向导也会精神力崩溃，到时候李惊棠就会成为五感尽失的废人。

耳边已听不太真切，李惊棠能感受到听觉慢慢丢失，她没有时间恐慌，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感到麻痹，她还是没有找到红云的位置。

“我需要缩短距离。”李惊棠道。

左熙没有多言，一手架起她直冲影群中央。金属铁雨火花四溅，他高大的身躯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凭借肉身直面黑雾腐蚀。

“方同，童绪，掩护我们！”他高喝。

收到指令，童绪刀柄一转，从数十只影的包围中硬生生杀出：“是。”

方同趴在高处凸出的巨石上，闻言调转激光枪方向，子弹高速划开空气，瞬间击穿左熙身后攀附上来的影。

火花照亮空间，李惊棠只能察觉到眼前白光阵阵。她随手抹掉眼下的血液，再次爆发出极强的精神力。

精神力丝线万千缠绕，被她不断压缩，她以飞速在浓厚黑雾中搜寻探知，如同伸入广袤无垠的海域。影的黑雾不断吞噬着她释放出的精神力，纯粹的恶念源源不断涌回李惊棠身体里，与她的意志力对抗。

红云的影核到底在哪里？

热浪扑面，汗珠如豆粒滚落。李惊棠却浑身冷到发抖，极致的疼痛和极限的高温交替，把她架上了酷刑场。

红云曾栖息的那株巨树离他们不远，浓郁的生命气息吸引了李惊棠的一点注意。她忍不住将精神力探向巨树，似乎疼痛减轻了些许。

这附近的影群等级远非外层，左熙的子弹已经用尽，只能抽出匕首肉搏，童绪从外层杀了进来，脸上血色全无，如同夜半的女鬼。

方同支援的子弹需要连续命中许多次才能击碎影的核心，为了保护李惊棠的安全，他们也在竭尽全力。

苍南山下尸体横陈，难以预估还剩多少人。

李惊棠的一部分的精神力钻进巨树的树洞中，终于察觉到了踪迹。

“我找到了。”她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它在树洞里！”

李惊棠几乎破音，树的枝叶随之抖动起来，银色的叶子接连落下。

他们都被红云骗了，以为它的气息会和普通的影一样充满恶念，但它完全不同，它长于巨树，纯净得宛如新生的婴儿。

左熙最先动起来，他一把拽下李惊棠身后的狙击枪，瞬间只能看见残影。

他向巨树狂奔，子弹上膛，“咻”地发射。

深蓝子弹急速破空，直击巨树。

脆弱的树干被子弹击碎，飞起的木屑漂浮空中。李惊棠视觉听觉丧失，只能问童绪：“成功了吗？”

童绪架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让她意识到了什么。释放的精神力收回，给了她答案。

红云影核的刺眼光团并没有消失，它静静地在树洞中旋转着。那颗子弹在触碰到影核的一瞬间便被吞噬，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左熙再次架/枪，这次连续发射了三枚。

没有巨树的遮挡，他们更清楚地看见红云是如何吞噬那枚子弹地。子弹的外壳还未靠近便已熔化，装填的深蓝液体被它全盘吸入。

没人能解释这种诡异的情况。

左熙立马后退，童绪跟着他迅速远离。

“春夏，立马联系装备部。”左熙叫出春夏。

“好的，左熙指挥官，正在为您接通装备部。”春夏垂眼。

频道“嘟”声才起，左熙便劈头盖脸骂过去：“诸葛梓在哪里？他的狗屁武器一点用都没有！”

频道那头一阵兵荒马乱，下一秒竟然将通讯挂断了。

“左熙指挥官，装备部拒绝接通。”春夏道。

“好好好，”左熙怒极反笑，“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这群废物一个都逃不掉。”

他的伤口狰狞恐怖，配上笑容如同修罗。

“我想我应该知道怎么回事。”一直被童绪背在身上的李惊棠突然道。

她的精神力透支严重，此时连嗅觉都已消失，脸色比童绪好不到哪里。

“你说。”左熙道。

“元素出错了。”她虚弱道。

“元素？”

“嗯，”她只能发出气声，“不属于风水火土的第五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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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