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绪感受到身边的温度正在疯狂攀升，低声道：“回集装箱里，按这个速度下去很快就会到达人体的承受极限。”
“嗯。”李惊棠操控水圈，步步后退。
甘天众人在异动发生之后立马放弃了狙杀李惊棠两人，迅速收拢队伍，回到红衣男人身边。
“回船。”男人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动作很快，从李惊棠她们身边经过时看都没看一眼。李惊棠趁此机会打开了集装箱顶部入口，拽着童绪掉进集装箱里，李惊棠顾不上砸得发懵的脑袋，把童绪扶起来，问道：“先别管他们，你会开潜水艇吗？”
童绪摘下呼吸设备露出**的脑袋，咳出几口血，用手抹掉：“会。”
“那就好。”李惊棠说，“我刚才观察这个集装箱的内部，装备有完整的动力系统，恐怕是由潜水舱改造的，我们找一下操控台，先离开这里。”
“好。”童绪捂着腹部，开始在箱内摸索。
春夏静静漂浮在不远处，双眼紧闭，连投影都模糊起来。
李惊棠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看了一眼，发现她脸上的轮廓线条似乎变化了几分。
错觉吗？她没多想，现下还是逃命要紧。
童绪的声音响起：“找到了。”
李惊棠看，她发现的是箱边一道突出来的方形面板，李惊棠敲了敲，有回声。
童绪用黑藤刀把面板凿开，里面赫然是一排操控按钮，密密麻麻排列在方形面板之下。
童绪抬眼扫了一遍，道：“是二十年前的民用潜水艇型号。”
李惊棠问：“能行吗？”
“我试试。”
她按下几个按钮，荧光绿色一排排亮起。她手上仿佛有一本操作手册，正教着她怎么开潜水艇。
尽管集装箱隔绝了大部分热量，但李惊棠依然能感觉到温度的上升，她已经不自主地流汗，耳边的头发全被汗打湿。
甘天在加速回撤到他们的巨船里，他们为了提速甚至摘掉了呼吸设备。
海域中央那枚赤红色的影核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吞噬，恐怖的热气从它身上喷涌，使得这片海域内的温度越来越高。
李惊棠他们下潜进入这里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高温，集装箱的外壳金属吸收了那些热量。可现在S影核觉醒，恐怕现在外面的温度已经比岩浆还要高了。
“好了。”童绪打开最后一个开关，集装箱底部传来电流冲击的声音。
她们脚下的地板被一层不断变换的蓝色电子纹路铺满，李惊棠抬脚，能感觉到微微的酥麻感。
“这种电流不致命。”童绪道。
随着超重感笼罩全身，李惊棠看到集装箱开始不断上升，S级影的核心离她们越来越远。
越往上，海水的颜色越发接近真正的纯红。
“我们很快就能到达岩浆层。”童绪靠在箱边，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如果我等下失去意识无法行动，你就丢下我，先回到分部汇报作战情况。”
“你是笨蛋吗？”李惊棠拍拍她的脸，“他们都让你送死了你还想着任务。”
童绪打掉她的手，冷声：“这与分部无关。”
“行。”李惊棠懒得跟她辩驳，心里想的是你看我到时候拽不拽你。
几乎是她刚答应下来，童绪便倒在了地上。她腹部的黑雾孜孜不断地涌动，李惊棠怎么也吹不散，血流如注，很快那片地面便被血液浸润。
与其说倒这么快，不如说居然能撑这么久，李惊棠抚平她并不安定的眉头，感叹一句：“你就休息吧。”
她把童绪放在墙角，静静等待箱体上升。
她们的动力系统启动之后，甘天的巨船也几乎同时发动，逃命之下形成了诡异的平衡。
李惊棠以为这种局面会一直持续到逃出苍南山之后，可没想到甘天的人这种情况下还能想起她们。
巨船的速度更快，此刻已经上浮到她们头顶，李惊棠抬头，看见了他们船底一个黝黑的炮口。
长十余米，直径五米的炮口对准她们，蓝色激光甚至盖住了红色海水，在视线中形成无与伦比的圆点。
“这群人做事还真是不留余地。”
李惊棠手握权杖，“我可没把握能挡下来啊。”
蓄能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巨鲨的嘶吼。
“轰——”
激光如同飞驰的箭矢，从叠浪的海水穿梭而来。
“检测到危险能量波动，紧急展开防御措施。”
一直闭着眼的春夏忽然睁开双眼，蓝色长发飘然若水。
淡蓝色的光罩从她手中扩散出去，宛如水面涟漪般展开，形成了面积逐层扩大的保护罩，覆盖了整面箱体。
与此同时，她的投影里传来人的声音。
“呼叫特别行动部队，呼叫特别行动部队，这里是星河分部中央作战室，收到请回答。再重复一遍，收到请回答！”
急射而出的激光炮全部对上春夏展开的光罩。
第一层，瓦解，第二层，瓦解，第三层……
李惊棠深吸口气：“我是李惊棠。”
“李惊棠小姐，请汇报你们那边的情况……”
光罩被破坏的速度很快，那道激光距离她们咫尺之遥。
李惊棠低头：“死了一个，昏了一个，就剩我，你们救不救？”
那边的通讯人员愣住：“救……”
“那就别废话。”李惊棠咬牙，“我要求你们迅速派出人员到苍南山顶，接应我们。”
她挂断频道，对上春夏的双眼，走到春夏身边。
“很抱歉李惊棠小姐，我已经无法支撑。”
她似乎真的很抱歉，头顶上的花环都掉落到脚边。虽然李惊棠知道那只是电子数据，但依然生出一丝极淡的惋惜。
灼热的高温早就渗透了整个箱体，李惊棠甚至觉得这个集装箱下一秒就能全部熔化。她的身前，激光射线辐射过来，不可阻挡。
童绪失去了意识躺在她脚边，尹柯的尸体漂浮在海洋之中，S级影释放的漩涡搅乱整座海域，甘天的巨船遮住了头顶的微光。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
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最后一道光罩破碎，清脆的碎裂声如同死神的摇铃，集装箱瞬间灰飞烟灭，光芒填满李惊棠全部视线。
春夏收起了投影，回到铭牌之中。李惊棠看向那枚刻着她名字的黑色铭牌，想起了被童绪带着路过的那群尸体，白布上摆着自己的身份证明。
被这道射线射中，应该也会和被影吞噬一样尸骨无存吧？
赤红的水流从她手指的缝隙中穿过，李惊棠只觉得身体一阵轻松，像被纯净的水洗过。她面前似乎拂过咸湿的海风，带着一丝温柔的缱绻气息。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再睁眼时，她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天空与辽阔的海相接，白云与浪重叠，澄净的色彩铺满整个世界。一只巨大的蓝鲸从她面前一跃而过，带起闪着光的细小水珠。
它好像唱着古老的歌谣，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散去了所有灰暗的颜色。
它看见了李惊棠，欢快地向她游来，然后一跃而出。
“这么大会砸死人的！”这是李惊棠的最后想法，她猛地挥手。
一瞬之间，世界消失。
“呜——”
巨鲸的歌声在耳边响起，青灰色的背部出现在李惊棠眼前。它跃动漂亮的背鳍，把李惊棠顶在了头顶。
甘天发射出的激光射线被它全数挡掉，李惊棠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被它柔和的眼睛惊到说不出话。
有没有搞错？蓝鲸？
一个她幻觉里的蓝鲸帮她挡住了射线？
蓝鲸欢快地拍打尾鳍，带着她在赤色海水中灵活游动，她们接近了那株巨树。
承载着影核的巨树似乎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连枝叶都不再抖动。蓝鲸气势汹汹，将影核撞到树洞中央，下一秒利用巨大的身躯将整株树卷起来，一路俯冲向上。
蓝鲸吐出水泡包裹住李惊棠，将窒息与高温的危险通通挡在身外。
“还有童绪。”李惊棠才说出来，蓝鲸却早已知晓她的意念，把童绪也一并顶在头顶。
她们穿越崩坏的海水，再向上穿越浓稠滚烫的岩浆流，不断加速，鲸跃而出。
她们从苍南山火口逃了出来！
蓝鲸在山顶展开它的身躯，长达三十多米的躯体弧线漂亮，胸前碎纹一路长至尾端。
它松开束缚，那株巨树从山巅一路滚落下去，尘土飞扬，岩浆乱拍。
李惊棠支着童绪站起来，这个视角如同神明俯瞰大地。
她愣愣地问蓝鲸：“你是什么？”
蓝鲸没回答她，只是叫了一声缓缓降落，示意她往脚下看。
李惊棠放远视线。
苍南山下，数不清的士兵整装待发，而左熙身披大氅，站在军队的最前方。
所有人目光坚定，集中在装载S级影的巨树上。
“所有人！”
左熙的声音铿锵有力。
“S级影已经出现，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失去了两万多同胞，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只有一件事，就是为同胞复仇，将它永远埋葬在苍南山。”
“也许我们今天都会死在这里，但请记住我们的信仰。”
八千多人一齐高呼：“我们终将跨过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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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震耳欲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