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台窗帘绳索化为灵活柔韧的游蛇缠绕上手脚的时候，莱克斯·卢瑟有点懵，他只来得及按下向自己人求救的紧急按钮，手机就坠落在地上。

“我们彼此了解，足够清楚彼此的底线。”这是软威胁，如果总是口头提对方儿子，容易脱敏，也会激怒对方，而关键的牌只有在关键时刻才有用。

他积极地尝试拖延时间，大概五到十分钟，救援就会来临，取决于直升飞机的飞行速度和屠宰沼泽的防空措施。

“我只是看一下。” 密涅瓦许诺，她慢条斯理地站直身体，缓缓靠近那个惊疑不定的总裁。

莱克斯表情如此说道：我不信。

密涅瓦停在几步开外注视着对方，招了招手，命令绳索将人拖到自己跟前。

莱克斯·卢瑟被迫和她拉近距离，冷着脸：“如果这是你表达不满的方式，我宁愿选择蹦极。”他指的是密涅瓦发现康纳时的泄愤之举。

“你可以全程保持清醒。”

魔法师希望对方能够配合，这样自己付出的代价就会少很多，她将手搭在卢瑟的肩膀，在某个角度大概会误以为她从侧边搂住了这副躯体。

两人凑得极近，几乎肌肤相贴的距离，莱克斯皱起眉头，他努力往后撤了几分，脸上抗拒中带着讶异，大概没想到魔法师不顾旧情要霸王硬上弓。

“我的人只是带了干扰器，还被乌鸦袭击了，安装失败。”莱克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交待自己的计划，与此同时，他不动声色看向空中，竖起耳朵试图去捕捉直升飞机靠近的声音。

“做客之道，哈。”密涅瓦讽刺了一声。不过她这时候没有过分追究。

“你的记忆不会多，也不会少，更不会对你的智商造成损伤，我保证。”

魔法师不屑于撒谎，权衡利弊，莱克斯犹豫了，关键是他的人迟迟不见踪影，他也没有其他选择。

要喊救命吗？对蝙蝠侠还是超人？他们都在场，但会不会冒着得罪魔法师的风险救自己？

莱克斯在感受到什么力量接触自己额头的瞬间开始挣扎，那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的。密涅瓦挑了挑眉，用另一只手控制住他的脑部，他满脸写着不赞同，那是种完全抵触将要发生什么的不赞同。

“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可以完全配合。”他做着最后的挣扎。

“一方面我不想透露，另一方面我不相信你说的话。瞧，这就是你破坏我们之间信任的结果。”密涅瓦有理有据地说。

金色卷发总裁放弃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密涅瓦感到自己进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巨大空间，井井有条，这和她以前去过的都不大一样，那些人要么失去意识，要么头脑愚蠢、浑浑噩噩。

卢瑟不但头脑清晰，意志坚定，还能把一些不重要的往她眼前推，给她设置干扰。

有点阻力，但还好。

密涅瓦一一解决了那些小麻烦，在她就要翻到宴会上那个神秘女士的画面时，突然有人从楼上或半空中落下来，发出巨大的噪音。

卢瑟受外部刺激本能的大象开始横冲直撞，魔法师分了神，不得不从卢瑟的意识中退出来。

那个影子身手灵活，在最初的碰撞后调整身体贴着墙壁减缓了冲击，落在地上后快速打了个滚，恰到好处地止住了冲势保护了自己。

“我打扰到你们了？”

少年微微瞪大的眼睛透出错愕，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挖苦，听那欠扁的语气，魔法师一听就知道是达米安。

这位韦恩少爷此时看上去很是狼狈，除了尘土和擦伤，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额头和一边脸颊红肿，衣服破破烂烂，很难想象在哥谭他会遇到这种程度的战斗。

卢瑟眯起眼睛，联想密涅瓦的动机，怀疑她和蝙蝠洞合作了，他们还以为是自己在捣鬼。

随着达米安而来的还有一个燃烧着的飞艇，火势越来越大，点亮了小片天。

那是哥谭警方每天巡逻队伍之一，一边是警局标志，一边画着赞助商的logo和标语，就像CNN总部举办总统竞选辩论中场休息插播广告一样，充满了资本主义的自由气息。

此时那种气息快被火焰吞噬干净，一股强烈的气流从飞艇顶部喷薄而出，伴随着火光和浓烟，飞艇的外壳在瞬间被撕裂，碎片四溅，往下面坠落。飞艇主体也摇摇欲坠起来，像喝醉了的鸭子，左摇右晃。

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下方屠宰沼泽的应急措施开始启动，所有人被呼吁就近到建筑物内躲避。

“经过计算，我们会让飞艇在东部空地上坠落，坐标……最近一批技术人员和救援人员已经抵达现场，下一批将在10分钟后抵达，第三批人员在集合中。”

Machine沉着冷静地引导着所有普通人，同时暗暗给正义联盟发了按兵不动的讯号，除了这是屠宰沼泽的事务，在这个日子找麻烦就是正面宣战，还有一个原因是敌人情况不明，避免一开始就透露底牌。

飞艇刚刚出现的时候，五感敏锐还有乌鸦报警的康纳就留意到了飞艇上面的打斗和一个跳下来的影子，给Machine汇报了异常，这也是屠宰沼泽能迅速行动起来的原因之一。

康纳接过了调查可疑影子的任务，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直到他摔进建筑群，康纳预估了落下的地点，继续追捕入侵者，他观察建筑物的损伤，从下往上攀爬，三两下就跳上了目标阳台，他先是看到了达米安，因为绿眼小子刚好和他处在面对面的位置，紧接着他才留意到密涅瓦和莱克斯。

康纳对两位大人的姿势不予置评，只是越发沉默了。

“我父亲有危险。”

看到熟人，达米安抢先说道，他迫不及待地询问自己父亲的位置。

康纳问了Machine，得到回答立刻安抚道：“韦恩先生在大厅，和所有人在一起，他很安全。”

达米安松了口气，大概是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松了，他的气劲卸了，受重伤的身体晃了一下，康纳连忙接住他。

密涅瓦抓紧时间询问情况：“危险来自什么？”

达米安靠在康纳怀里，神色一黯：“我母亲。”

魔法师有了一丝明悟，塔利亚·艾尔·古尔，刺客联盟首领之女，主要头目之一，身手不凡，行踪诡秘。那个和莱克斯·卢瑟说话的女性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刺客联盟大概是在寻求合作。【注】

“康纳，你先带他下去。”

直观见识到魔法师指使超人克隆体的全过程，她还轻易从蝙蝠侠儿子的口中得到情报，莱克斯·卢瑟意为不明地感慨道。

“看来你们处得不错。”

“你嫉妒了？”密涅瓦讽刺莱克斯这位生物学上的“父亲”得不到孩子的认同，康纳大概在期盼来自超人的父爱。

莱克斯集团的总裁避开了这个对方故意在为难的话题。他问：“你要怎么对付刺客联盟？也许我能帮上忙。”

魔法师没有见过这位布鲁斯·韦恩的前女友，正疑惑于她的动机，边上的莱克斯·卢瑟示意自己还被束缚着，提醒她放开自己，魔法师打了个响指，解除了束缚。

刺客联盟在正义联盟的密切监控名单上应该能排前十，蝙蝠洞大概前三。

密涅瓦对这个组织只局限在浅薄的层面。

根据蝙蝠洞的情报，他们主要的势力盘踞在北非，中东到西J藏那一大块区域，之前马西莫也是在中东遇到的达米安。

这个组织很神秘，历史悠久，还满世界跑。似乎只要有点古老历史的地方，就有这个组织的影子，比如他们曾屠灭了拜火教，在十字军东征时期杀了不少十字军的骑士。

该组织存在的目的，大概是搞事情，他们一直致力于训练刺客与武士，提供武术培训集中营，蝙蝠侠称自己参加过，然后蝙蝠侠拒绝杀人，拒绝加入他们，坚持自己的正义，在哥谭一直打击犯罪至今。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屠宰沼泽？

等等，布鲁斯是怎么和塔利亚搞上的？

魔法师快速做题。

题干：蝙蝠侠在刺客联盟接受过训练，布鲁斯在哥谭，塔利亚在刺客联盟。

已知：蝙蝠侠和布鲁斯关系密切。

求证：布鲁斯和塔利亚怎么好上的？

解答：去找蝙蝠侠时好上的

艹！布蝙布CP粉哭晕在厕所。

“我想不通……”魔法师低声喃喃。

“其实没那么困难。”莱克斯·卢瑟却这么说，魔法师诧异地看向他。

“刺客联盟曾制造瘟疫洗劫罗马，用大火把伦敦夷为平地，他们不动则已，动辄以城市为目标。”

密涅瓦听明白了他的暗示，刺客联盟盯上的是哥谭。

屠宰沼泽只是很不巧地坐落在它周边。

“而你，还是将超人视作地球最大的威胁，哪怕他们在尝试抹去整个人类城市。”密涅瓦觉得不可思议，莱克斯·卢瑟就像一个聪明人执迷不悟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我当然不认可他们的做法，但归根究底，那只是人类间的斗争，人类历史伴随着战争、征服、内乱或宗教冲突，发生了多少次屠城？历史从未改变，人类本性也始终如一，每存在一日便纷争不止。那些都不是灭种灭世的危机，事实证明，氪星人和人类之间不存在生殖隔离，下一个地球出生的氪星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下下个呢？”

“首先你得停止制造更多的克隆体。”

“这是你的条件？”

密涅瓦摇头，她只是在挖苦莱克斯的双标和自大，这回刺客联盟没去炸大都会，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况且康纳不也没听他的？他哪儿来的自信掌控克隆体……

不过，看在莱克斯这回帮了自己忙的份上，魔法师决定放他一马：“在刺客联盟炸了到大都会的道路前，你该离开了。”

“不要紧，我飞回去。”

话音刚落，莱克斯集团的直升机姗姗来迟。

密涅瓦直接一个短距离空间传送，将莱克斯总裁送去他该去的地方——直升机里面，接着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阳台。

Machine传来的消息不大妙。

“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专业人员和救援队伍都倒下了，飞艇坠落后释放出神经性毒气，根据受害者症状分析应该是‘恐惧毒气’，可以让人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东西，发明者为稻草人。”

“稻草人？”魔法师感觉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监控显示，代号为稻草人的乔纳森·克莱恩此时在阿卡姆的病房中。”

魔法师灵光一闪，让Machine调小丑和小丑女试图越狱那天、稻草人房间内的监控。

“搜索无结果。”Machine回答。

“其他时间的监控呢？”

“一切正常。”

魔法师差不多确定了，就缺失了那一天的监控，应该就是那时候稻草人逃走，或者被人带走了。

如果那次没有里斯和他的佣兵朋友，可能已经被小丑逃掉，只是小丑和稻草人的越狱有关吗？小丑自从被废了之后一直显得很安分，蝙蝠洞也给阿卡姆升级了防御系统，小丑是否暗中和刺客联盟勾结？

“稻草人可能已经不在阿卡姆了，小心小丑，将情报通知蝙蝠洞。”

“已转达。”

布鲁斯·韦恩和记者克拉克·肯特由哈罗德秘密引到一个单独的房间。

得知恐惧毒气的消息后，疑问的目光落在将飞艇带到这里的塔利亚之子身上。

达米安因为伤势脸色苍白：“我不知道……”

克拉克安慰：“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之前研制出了恐惧毒气的解药，罗宾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达米安并没有感到多大的安慰，他的视线紧紧盯着罕见的、面容严肃的布鲁斯·韦恩，英俊的男人目光如炬，眉头紧锁，正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一定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违反了他禁足的命令……

达米安放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握拳，感受到了一些力气，他按照父亲的要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复述了一遍。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虚弱，甚至接近恍惚。这个一直盛气凌人的恶魔崽子，罕见得有了些孩子的模样。

达米安，达米安——

是他母亲塔利亚在用暗号叫他。

他兴冲冲地溜出了韦恩庄园，在暗号中的地方见到了母亲。

塔利亚偏好在说话时微微扬起下巴，有着中东口音的英语，她不疾不徐地告诉他：“是时候由你接替你父亲了。”

那声音像是六月阴沉多变的天气，暴雨从头顶盖下，将人淋了个措手不及。

达米安猛地抬头，瞳孔猛缩：“这么快？”

母亲低头看他，手覆上他肩膀，涂着黑色蔻丹的指甲刮有意无意地蹭过他的脖颈，他偏头表示顺从，低声问道：“为什么？”

“你不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吗？”塔利亚问他，手加大了一些力道。

“是的，母亲。”下意识的回答脱口而出，艰苦卓绝的训练和毋庸置疑的使命，它们沿着他的骨骼筋肉一路生长，奠定了他性格中最基础的部分。

哥谭的日子就像水滴落在石头上，轻轻一拂就拂去了，剩下由他母亲手持凿子刻刀雕琢留下的痕迹。

达米安望着夜色下的这道黑幕，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超过一米八几，剩下的几厘米很快就会追上，当然不止是块头，还有肩背、胸膛、双腿。这就是韦恩，高大，伟岸，肌肉贲张，五官深邃，如君士坦丁堡永远不倒的城墙，如低矮屋脊中脱颖而出的教堂尖塔。

他在脑海中描摹父亲的形象，不，是自己的形象……他有点分不清了。

那个问题从他诞生起就萦绕着他：自己是否能超越那个必须超越的男人？

注：塔姐帮卢瑟管理过莱克斯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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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暴雨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