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宾发力脚尖离地的前一秒，厨房的门终于开了。

一个棕发棕眼的瘦削年轻人带着歉意快步走了出来：“不好意思，我刚在忙。”

他皮肤偏白，额头和鼻子上都有汗珠，在看到年轻罗宾身后有另一个高大充满威慑的身影时，他的瞳孔缩了一下，额角的一滴水珠积蓄得足够大而沿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

“火快把我烤干了。”他从兜里掏出厨师毛巾擦了擦脸。

而他掏兜的动作几乎让紧盯着他的罗宾原地跳起来。

因为他的走动带出了厨房里面的空气。

里面有一股淡薄却不容忽视的血腥味。

披萨店老板身上并没有可见的伤口。

义警们还不能确定情况，厨房里经常处理肉类，有这个味道十分正常。

而且，披萨老板从出来后就把厨房门大大方方地敞开着，没有刻意遮掩什么，似乎真的只是忙得没听见客人来了。

罗宾心怀疑惑，一边往厨房里面瞥，一边套话：“充实的一天？”

“谁说不是呢。老样子，玛格丽特披萨？”刚问出口马西莫就后悔了。他刚接手铺子，他家现在只卖一种口味。

“当然，你还有其他的？要大号的。”

马西莫干笑两声，把毛巾收起来，亲自操作下单，打开收银台收了钱后，如闲聊般给自己找补。“其实我刚刚就在研究新的口味，萨拉米肠披萨，只是还没成功。”

这时，罗宾已经看清楚了厨房里面的场景，给蝙蝠侠快速打了个手势。

“我很期待。”罗宾笑着说。

气氛缓和下来。

马西莫暗暗松了口气，其实他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罗宾，心虚和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他需要竭力控制自己才能不往蝙蝠侠所在的方向看去，他担心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被那个极其敏锐的义警看破秘密。

表面上，他还是装作毫无察觉，对深夜的客人说道：“大概要等十分钟。”

说完他就走回厨房，这次没有关门，直接背对着义警开始操作。

在确保他们看不到自己的脸后，马西莫才放纵了面部五官，扭曲得几近狰狞。

刚才短短两分钟，已经用尽他两辈子的勇气与演技了。

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尽管现在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所幸没有到扯破面团的程度。他按部就班地往上面撒番茄酱、马苏里拉奶酪和新鲜罗勒叶，接着撒盐和橄榄油调味。

他把披萨放进窑炉，目光空虚地盯着跳跃的火焰，他数着自己的呼吸，让心跳尽量平缓。然后有技巧地转动披萨，改变它在炉子里的位置，直到边缘出现黑褐色烤焦的马蜂点。

与此同时，罗宾离开了厨房门口，走近蝙蝠侠，低声说明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

“没有可疑的地方，水池里还有肉泡着，应该是在去血水，砧板上有剁了一半的肉……”

“橱柜呢？”蝙蝠侠问道。

罗宾摇头：“老式厨房，橱柜又少又小，东西大部分都在铁制的架子上。”没地方藏东西。

他还抢在蝙蝠发问之前掐灭了最后一种丧病的可能。

”他家烤披萨虽然用的传统炉窑，用柴火烧，但炉子入口也就10公分高。”真有尸体也不可能放得进去。

蝙蝠侠于是把一直按在腰带上的手收了回来。

玛格丽特披萨是最经典的意大利披萨口味之一，也是最便宜的一种。

它用料虽然简单，但这些搭配绝佳的食材和酥脆的卷边、柔软的薄底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高温炙烤下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握在手里，是炙热的人间烟火。

罗宾嘴巴忙着，用眼神对自己的导师示意：看，我的眼光！

他把一大片披萨卷成一个饼往嘴里塞，这种吃法叫“钱包”，据说可以让忙碌的那不勒斯工人边走边吃。此时他不是一只忙碌的小鸟，却在以一种风卷残云的速度消灭目标。

很快他又卷了一个，举起来作干杯状。

“敬哥谭恐惧的化身，”罗宾笑嘻嘻的，“老板似乎很怕你。”

蝙蝠侠咬了一口，对年轻人的挑衅仿佛无动于衷，或许对小助手说的情况也乐见其成。“萨拉米肠披萨还有另一种称呼——”他故意停顿，引起罗宾的注意才开口。

“Pizza Diavola魔鬼披萨。”

“咳咳咳！”罗宾差点收获一种不体面的死法。

魔鬼披萨的研发不顺，预示了今天是个糟糕的夜晚。

我早该发现的。马西莫回想起来，懊悔不迭，没有早点关门。

马西莫快速锁门关掉外面的灯，回到厨房。

他从另一个兜里拿出特质的白色手套，戴在双手上。手按地面，吟唱咒语，空无一物的地上显现出一个由光组成圆形的魔法阵，几秒后光芒消失，留下一具尸体。正是差点被义警们撞见的那具。

他其实是一位炼金术师。

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秘密。

炼金术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巫术或魔法，在这个地球上术士们试图用某种药物或仪式，将人的精神与力量进化到更高的层次，其实是早期的化学起源。

他的神，或者更确切点说，他所信奉的信仰和法则，是这个世界运行的至高规则，他的炼金术遵循 “等价交换”法则：为了获得某种东西，需要以同等的代价交换，代价不够的话便需要以自己的任何部份（身体的一部分、记忆等）作为代价的填补而被拿走。【注】

代价的价值并不以人类的意志为准，比如人人都爱的美金就没什么用，但美金买来的一些材料，却可以。

刚刚马西莫使用的术法，只是最简单的“搬移”，就是把物品之间的位子进行交换，因为只是交换地点，物质的形状和特性没有发生巨大或本质的改变，所以他付出的代价很小。

如果罗宾刚才多留意一下厨房地面，就会发现它的高度比原来高出了几公分，因为尸体占据了土壤的体积，所以地面变高了。他的施法范围目前最多5米，越远付出的代价越大。

这次付出的代价比较小，但这个小是相对的，如果是把尸体复活，因为其缺少灵魂，炼金术师可能会付出自己的寿命、记忆、身体部位甚至生命为代价。

而马西莫是个穷鬼，他祖父也是个穷鬼，当初他祖父中风时叫救护车的一千多美元现在还欠着呢！

他手头的材料只够再施法一次了。

刚才他其实不在厨房，回来才发现里面多了一具尸体。而这个人偏偏和他有过节，昨天有过肢体冲突。要是报警难逃被当作嫌疑犯的命运，有多麻烦就不说了。这更会给他本就负债累累的生活雪上加霜——他现在离破产只有一步之遥。

不巧的是，义警来得太快了，他不知道如何反应，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地把尸体藏了起来。现在再报警，要是被义警知道，他就更加解释不清楚了。

马西莫脑子里模拟了一下影视和游戏作品中的刑讯场景。

罗宾问：为什么要藏尸体？是不是心虚！

罗宾再问：那你当时是怎么藏尸体的？

答：因为我是炼金术师。

KO！

喜提终身联邦监狱床位兼秘密实验室名额。

也许阿卡姆人才市场也会欢迎他。

深思熟虑后，马西莫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把尸体藏起来。

看不到问题就等于问题不存在 √

逃避可耻但有用 √

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

至于地点，外面他不放心，最安全的地方，还是店里。只要他活着一天，店铺所在这块地就不会有别人来挖。

具体埋哪儿呢？

他的目光在客人频繁出入的餐厅和只有自己常驻的地盘厨房之间逡巡，没有任何压力地选择了前者。

马西莫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伤害他人保全自己。

祖父：哈哈哈孙儿肖我！

注：“等价交换”规则设定源自日漫《钢之炼金术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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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多出的尸体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