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您带艾草锤又能干什么?”菊香拎住那个小锤子,歪着头疑惑地看来看去。
“你可别小瞧它,特制的,用处大着呢!”谢允霏接过艾草锤,先是轻轻捶捶背,“累了,用来放松。”
她又从零食兜里摸出一颗核桃,放到桌上,一锤下去,核桃四分五裂。
她抓起核桃果肉递给菊香,将艾草锤收进袖子里,“有危险,还能用来防身。”
“哇啊!”菊香咀嚼果肉,拍手叫好。
“这几天,府上的小眼睛不见踪影,师兄跟踪对方,发现来自成王府。”谢允霏将一些熏香塞进小荷包。
“成王府?”菊香手上果肉掉落。
谢允霏拍拍她肩膀,“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春日宴这天,菊香替她穿戴完毕,哇一声:“小姐,你真好看。”
“那肯定的,菊香也很好看。”谢允霏摸摸发髻,站远些,对着铜镜转了转裙摆,自我感觉极度赏心悦目,“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菊香捂嘴偷笑。
“走,出发。”谢允霏拍拍自己的宝贝小荷包,大跨步出门。
***
“姐姐。”
正要出府门,谢允霏被身后之音叫住,扭头一看,谢尚书和谢夫人穿戴齐整,亟待出发。
“姐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谢晁然着一身水红镂金彩霞雨丝锦春衫,明丽而张扬。
谢晁然身边,赫然站着衣着花花绿绿的谢延初。
谢延初皱巴眉头,瑟瑟缩缩喊一句:“阿姐。”
“哦?”谢允霏视线掠过他,看向谢晁然似笑非笑,“妹妹到底是想念姐姐我这个人,还是想念姐姐的巴掌?”
谢晁然脸色险些没挂住,“姐姐,上次的事,妹妹知错了。”
“吃一堑,长一智。”谢允霏微笑,“妹妹可千万不要再犯糊涂,也记得尽量不要太露风头,免得自讨苦吃。”
“多谢姐姐教诲。”谢晁然垂眸,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谢夫人气怒:“谢府十七年就教出你这般礼节,对自家人冷嘲热讽?”
“母亲,您怕是忘了,我在谢府,只不过堪堪待了十二年。”
谢夫人拍拍谢尚书,“你看看,你看看这好女儿,好吃好喝供着她,怕不是最后会养出个白眼狼!”
谢尚书语重心长:“允霏,今日祺贵妃娘娘赏花宴,切莫再与你母亲针锋相对,让外人看了笑话。”
“您这话,该对母亲说。”谢允霏哂笑:“母亲,不想被人看笑话,演戏演得对我好一些。”
“你看到没有,谢文正!我们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延初,你去干什么,回来!”
说完,她带着菊香径直出门,远远瞧见薛青阳的马车,正要登上去,听到有人有人喊。
“阿姐,慢着!”
她回头看,谢延初跑得气喘吁吁。
“阿姐,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还是谢府的女儿。阿娘也不是有意要为难你,你以前不会这样顶撞阿娘,为何现在三番两次和阿娘置气?”谢延初双颊泛红,呼吸紊乱,连带情绪不稳。
“你当真不知为何?”她审视眼前的弟弟,他那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不解。
“阿姐,为何?”谢延初仰起白白净净的小脸,目光迷蒙。
谢允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肩膀猛锤一记,“猪脑袋!”
“走了!”薛青阳一股脑将她拉上马车,极为不满地睨车下男子。
“和他磨磨唧唧作甚?”薛青阳坐回她身旁,“一看就是个柔弱贵公子。他怕是不知道,他娘把你放庄子上将养,差点把你养死。”
“不知人心险恶也好。”谢允霏放下车边淡蓝色绉纱帘,笑着打趣:“今天你可要看紧世子,也不算白来。”
薛青阳腾地眼神游移,“我自己想来,说什么也不是为了他。”
马车一路行至皇城东华门,路途愈发阻塞,前来赴宴的马车,如同一群群游鱼争食般你推我挤。
“有匹马就好了。”薛青阳发牢骚。
“霏儿,要乘马吗?”谢允霏刚想安抚好友,耳边传来一句鬼魅般低语。
她浑身一颤,本能反手一巴掌。
黎淮景没曾想有这么一出,啪一声,挨了个结实,恰如旋了几百圈,眼前人脸和街道扭曲,□□骑马如同江面行船,跌跌荡荡。
谢允霏连忙拉上绉纱帘,对上好友和菊香的惊恐目光。
“小姐,您没事吧?”
“方才那一巴掌,抡的真起劲。”薛青阳笑声干巴巴。
“没事,殿下会理解。”谢允霏心如鼓擂,似乎着实大力了些,慢慢掀开绉纱帘,双手撑住窗棂,“殿下,霏儿不是故意—啊!”
手背犹如被利剑刺中,痛觉如水波般荡漾,从手背以燎原之势,蔓延到小臂,以至于大臂。
狗东西!
“啊呀!”黎淮景骑马靠近,面容忧虑,“霏儿,你没事吧,都怪本王一时没控制好剑鞘,不小心打到你。”
“王爷莫急。”她深呼吸扯上绉纱帘,按住手背痛处嘶声。
“快些,小姐。”菊香连忙翻出药瓶,给她上药按揉,“可不能淤青。”
谢允霏强压怒火,耳边仍传来某人贴心之至的言语。
“霏儿,很疼么,用不用本王来吹吹?”
“不必,殿下好生骑马。”谢允霏掐着嗓子说。
若不是今日有要紧事,她左右得和他掰扯。
入得皇宫,一行人簇拥前往祺贵妃的万宁宫。
因着黎淮景的缘故,她无形中受到许多旁人的窥视,其中也有不怀好意的端详。
斜后方那抹眼神令人不适,她听交谈声音便知是谁。
“王妃裙角沾了些泥,本王替你拂去。”
一个女声庄重道:“有劳王爷。”
回头看,皇亲贵胄屈尊降贵,这么体贴对待妻子的,少之又少。
成王的体贴细致赢得全场目光,旁边有些贵女便开始低声叙说成王夫妇的佳话。
“本王的体贴怎比得上王兄,王兄对谢小姐真可谓无微不至。”成王主动上前攀谈。
“这便是谢小姐吧?”来人耳朵过眉,额头宽阔饱满,眉扬角稍垂,山根丰满高直,面中饱满,鼻头圆润,红唇微扬,俨然一脸面善的福相。
“见过成王妃。”谢允霏欠身行礼。
“不必客气,都快是自家人。”成王妃拖住她手臂扶起,复又从白如凝脂的手臂上取下一个金累丝花卉纹响镯,“一份薄礼,还望收下。”
“多谢成王妃。”谢允霏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枚双凤穿花金霞帔坠,递过去,“小小心意,还望王妃不弃。”
“吊坠小巧,正合我意,我很喜欢。”成王妃眼神坦荡,语气爽朗。
“谢小姐,你的荷包真精致。”
谢允霏摸摸荷包,“粗浅手艺,王妃过奖。”
腰间荷包,绣着山水图。
当初师父总说起云游四方的经历,长篇大论夸赞并细说姜国风水秀美,令她生出艳羡。
她结束师父讲述,加上自行想象,才绣出这个荷包。
“霏儿如此心灵手巧,将这荷包给本王看看,可好?”黎淮景语不惊人死不休。
谢允霏微微按住荷包,笑着回答:“殿下,俗物而已,没什么可看,还比不上我做的平安结。”
黎淮景从女子眼中捕捉到一丝紧张情绪,对荷包更加感兴趣,“无妨,霏儿的手艺,本王始终满意。”
说完,便伸手去她腰间夺荷包。
谢允霏一个侧身,迅速躲过,“殿下,这么多人呢,我们回去说。”
黎淮景穷追不舍,一把揪住她的荷包角,“不打紧,我们是未婚夫妻。”
“这怎么行,殿下,我害羞。”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荷包,可不能让这狗东西发现荷包的秘密。
就算他单纯只想要这个荷包,她更不能给。
这么好的东西,他不配。
“王兄。”成王目光定在荷包,须臾走过来调解,将手搭在荷包上,“荷包而已,你想要什么样的,本王都能帮你得到。”
成王看似调解,实则将荷包往外扯。
两个方向的力道,令谢允霏再无从招架,整个荷包掉落在地,滚出几个瓶瓶罐罐。
瞬间,众人不约而同上前围观。
“霏儿,这些是?”黎淮景也递来探寻之意。
薛青阳手肘推推她,在她耳边咕哝:“你怎么带这些来?”
谢允霏小声简要回复:“待会和你说。”
“也是本王莽撞,帮谢小姐收拾。”一语既出,成王立刻要上前帮忙捡。
成王将药瓶拿到手里,正要拔出瓶塞,“这都是些什么药,谢小姐这么宝贝?”
“慢着。”谢允霏跑过去按住成王的手,“殿下,谢谢你的好意,这药您闻不得。”
“为何?”成王眸光闪烁,“莫不是谢小姐趁这次赏花宴,特意带了些不当药物入宫?”
成王字字珠玑,件件指摘她别有用心。
她快速垂眸,嘴里嗫嚅:“哎呀,成王殿下,让您猜中了!”
成王阴郁眼神稍愣,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容易承认。
谢允霏瞥见成王表情细微变化,又敏锐觉察黎淮景的袖手旁观。
既如此,别怪她献祭他黎淮景。
“哈哈哈哈哈!”她松开成王的手,干笑起身,跑到黎淮景身边,手肘推推他的腰,“殿下,您看呐,我们的小秘密掉了。”
她故作羞赧,看向成王“成王殿下,这是我和殿下的小秘密,房内之事,你懂的。”
“殿下这么好奇作甚,霏儿还想将这些药伙同那些书册一起送给您。”她侧首娇嗔,接着双手捂脸,“真是羞死人了!”
黎淮景一时没藏住嫌弃的眼神,脸色一阵青一阵绿。
阑夜窥见自家主子袖中露出些许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心中祈求谢小姐少说吓死人的话。
菊香心有余悸,为自家小姐捏把汗,不愧是她家小姐,就是机灵。
成王自知没趣,起身走回成王妃身边,边走边说:“王兄果然有个善解人意的未来娘子。”
谢允霏跑过去,飞速把药瓶塞回荷包,将荷包重新挂在腰间。
黎淮景忽地看向她,勾出一丝宠溺笑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带药进宫,是何目的,看她装到何时。
谢允霏回以醉人笑容,“殿下,您见外了。”
此间事了,众人继续走向万宁宫。
谢允霏盯住前方成王夫妇探看,越是礼数周全之人,越难被人钻空子。
与成王妃结识不难,但交好,需要契机。
她四处张望,忽地瞟见身侧不远处,谢晁然若有似无的羞涩目光投往前方成王方向。
如若不行,人为制造一个空子?
小镜子:古代版史密斯夫妇!
小飞侠:待会我干坏事,应该不会遇到同样干坏事的你吧?
小镜子:娘子,我发现论心眼,有些比不过你。
小飞侠:你最好说的是真心话,待会要是啪啪打脸,我饶不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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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赏花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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