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智商占领了高地,种种蛛丝马迹确实能够串联起来,可又有很多细节对不上。
祁闲清楚记得宁海尘身上有他很喜欢的海盐味道,但沈柏霆闻起来是无味的。
两人的身形相似,音色相似,但发型和气质完全不同,否则在民政局门口,祁闲当场就能认出来。
祁闲拿不准到底什么情况,那天醒来他急着溜走,没趁着宁海尘还在睡,偷偷拍一张。
不然他只需要发给白遥,让她帮忙确认。
现在,倒是也有办法。
只要他再见宁海尘一面。
沈柏霆都已经烧成灰了,如果宁海尘还活着,就证明他想错了。
但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宁海尘?专门去酒吧守株待兔,看看能不能再凑巧蹲到?还是拜托陈放利用人脉调查?
那他该怎么和陈放说?这个人是差点和我一夜情的对象,我现在需要向他确认一些事,麻烦帮忙找找?
也太诡异了吧!
不过,他真有必要专门去找吗?
如果宁海尘就是沈柏霆,他已经死了。
如果宁海尘不是沈柏霆,他和宁海尘就单纯是有过短暂接触的陌生人,程度甚至都算不上一夜情,仅此而已。
好,很有道理!
祁闲成功说服了自己。
接下来面对沈家人还有硬仗要打呢,就别额外再没事找事了。
他拿上百达翡丽和白衬衣,回去客厅,把沈柏霆的遗物放在遗照前,再恭敬上了三炷香。
祁闲摆上各式各样的贡品,好让沈柏霆的在天之灵吃好喝好,手机铃声响起,提醒他该去为客人拍摄了。
就算继承千亿遗产,自己的手艺也不能丢。
祁闲背起设备,刚一踏出别墅屋门,一队仿佛复制粘贴的黑衣墨镜壮汉猝不及防地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祁闲:!!!
祁闲吓得猛一哆嗦,立刻把装着相机和镜头的包紧张抱在怀中,牢牢护着。
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不再是设备比命重要的时候了,几万块钱的镜头算什么,他得活着才能享受遗产啊!
“我警告你们别过来啊,我这镜头砸人很疼的!”祁闲警惕后退着举起包,瞄准为首那人,做好砸过去的准备。
“祁少!”为首的黑衣壮汉赶忙伸手,“我们是负责保证您安全的!”
祁闲一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摸着胸口松了一大口气:“哦哦保镖是吧,这么多人啊,我还以为你们要绑架我呢。”
“我是他们的队长,陆峰。”保镖队长把众人挨个介绍一遍。
可惜祁闲除了陆峰之外,一个也没记住。
他嗯嗯点着头,保镖们各个身形壮硕,站在他面前和山似的,祁闲想到自己的拍摄行程,迟疑道:“你们要跟着我出门吧?这样会不会有点……太大张旗鼓了?”
陆峰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祁少,我们不会对您的日常生活造成麻烦的!”
二十分钟后,祁闲来到了客人家楼下。
低调的黑色辉腾停在老小区的公共停车位,祁闲拎着包从后排下车,去寻找客人地址所在的单元楼。
八个“路人”从他身边经过,非常“随意”的或抢在他前面,或跟在他后面,把祁闲滴水不漏地围在中央。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袭击,都绝对讨不到任何好处!
祁闲:“…………”
祁闲努力压低帽檐,把口罩往上拽拽,只漏一双眼睛,压低声音询问陆峰:“不是说不会对日常生活造成麻烦吗?”
“对啊。”陆峰点头,信心满满,“我们都穿了便装,放心吧祁少!”
祁闲沉默了。
要不是陆峰正穿着紧身裤豆豆鞋,还有从短袖里露出的大花臂,他真要信了这鬼话!
还有旁边那位兄弟,他能理解如果一个人身边全是壮汉围着会很扎眼,但您也不至于穿裙子吧!更扎眼了好不好!
也甭怪人家使劲朝这边瞅,他要是路人,高低也得拍条视频发抖音。
祁闲赶紧跑进单元楼,在四楼门口停住。
“你们稍微往楼上走走?”祁闲小声要求,“客人开门别吓死了。”
陆峰大手一挥,保镖们听从祁闲的指令,暂且上楼,躲在视线盲区。
祁闲:“麻烦把假发一收,露出来了。”
假发和裙角嗖地消失在楼梯后。
祁闲抬手扶额,叹气敲门。
“来了。”
门很快打开,面容模糊的客人站在玄关,祁闲礼礼貌地摘下口罩,扬起标准的笑容,打招呼:“您好,我是您预约的摄影师,半日闲。”
“老师您好,快进来吧。”
客人名叫“海哥”,一副休闲日常打扮,发型和衣服款式都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他和祁闲一样戴着口罩,说话有点鼻音。
眼看着祁闲就要进入到他们无法贴身保护的区域了,保镖们紧张地从楼上伸头观察,海哥似有所察觉,朝那边瞅了眼,冒出的脑袋立刻蛏子似的齐齐缩回去。
海哥:?
海哥探头朝外看:“什么东西?楼上有人吗?”
祁闲:“啊哈哈哈。”
他赶紧挪了一步,挡住对方视线:“您瞧我,路上堵车,迟到了几分钟,抱歉啊。”
“没事,您请进。”海哥总算收回目光,祁闲拙劣的转移话题到底起了作用。
还好还好。
祁闲松了口气,赶紧进家反手关门。
正当祁闲庆幸还算顺利时,海哥笑道,“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祁闲:“嗯嗯嗯?”
祁闲脸盲多年,对“又见面了”之类的话非常敏感,讶然抬头:“咱们之前见过?”
青年对他摘下口罩,露出整张脸。
祁闲:“…………”
海哥肯定在满脸期盼地和他对视,等待他给出“原来是你啊!”的回答。
祁闲汗流浃背了。
“对不起。”祁闲磕磕盼盼地解释,“我记性不太好,有点不记得咱们之前在哪儿见过了,能提醒一下吗。”
“这样啊。”海哥遗憾地放下口罩,但没给祁闲任何提示,只是胸有成竹道,“没事,肯定很快就能想起来了。”
为什么他这么确定?
难不成是见过很多次的熟人?
祁闲迅速梳理了自己的关系网,他的朋友也就那些,他对大家的嗓音和风格都很熟悉,没有这号人啊?
海哥没在这个问题上多掰扯,他走进客厅,招呼道:“来吧老师,我们开始今天的拍摄。”
“好。”祁闲拉开包,拿出相机。
他做自由摄影师好几年了,在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很快就定下心神,进入到工作状态。
成为摄影师对祁闲来说是个意外。
少年时头部遭受重伤后,他的思维和反应能力都收到了一定影响,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在学校里成绩数一数二,又因为脸盲,很难社交,家里更是加倍嫌弃他是个累赘。
祁闲因此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他觉得不能再趟下去,不然真就彻底废掉了,至少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干。
为了强迫自己经常出去走走,祁闲专门买了台相机,给自己下达每天必须拍上十张好看照片的任务,修完图就发在网上存着,偶尔踩进流量池,获得一些夸赞。
他在这个过程中真正爱上了摄影。
后来,祁闲去漫展闲逛,意外出了套十万转的神图,开始有coser约他拍照,和好友白遥也在那时候认识。
祁闲的审美和技术都极好,很多照片后期处理得更像是艺术品,很快就声名鹊起。
他和精通修图的白遥一起成立了个人工作室,除了私房和婚纱照,有时候还会拍一些宣传短片。
脸盲对祁闲拍摄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就像现在,祁闲拍完人像,会让客人亲自确定表情是否满意。
相机的屏幕很小,要凑近了才能看清,祁闲搬过旁边的凳子,拿着相机一张张地向海哥确认。
属于另一人的温热呼吸平稳悠长,扫过他手腕,痒痒的。
“可以。”海哥点头,他扭头看向祁闲,鼻尖差点擦过祁闲脸颊。
祁闲下意识猛然向后一躲,谁知道动作太大,连人带椅地失去平衡,就要整个儿翻过去。
完蛋!
就在祁闲准备迎后背上的痛楚时,腰间被一只手揽住了。
跌倒之势被止住,祁闲避免了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窘迫,但仍然不妨碍他嗷的一声叫出来。
祁闲:“疼疼疼疼疼!你掐到我腰上的肉了!”
腰间的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似的赶紧松开。祁闲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刚才被意外掐到的软肉。
客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祁闲:“谢谢。”
海哥:“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愣了一下。
祁闲笑起来,他握住海哥伸出的手,借力站起身。
“走吧,下一个场景。”
接下来的拍摄在浴室进行。
祁闲指挥着海哥躺进浴室里,这组照片他打算弄成梦核感。
只穿着白衬衣的青年仰面躺在浴缸中,脸颊和手臂上几道血迹斑驳,他衣襟敞开,晶莹的蓝色液体如同流淌的星光,从心脏出涌出,流入浴缸,将透明的水染成一片莹蓝星海。
莹蓝和鲜红,色彩对比会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绝对好。
祁闲给海哥讲清楚自己的想法,对方点头同意,去换质地更轻薄的衬衣。
祁闲趁此时候,把补光灯放在合适的位置,调整反光板的角度,做一些事先准备。
“我弄好了。”海哥的声音从浴室门口传来。
祁闲抬头,精壮的胸膛和腰腹蛮横地撞进他视线,衬衣不够熨帖,在他的角度,甚至能从衣料和身体的缝隙中,窥见隐约的凸起。
祁闲愣了两秒,才慌不迭的移开目光。
这身材……
“坐到浴缸里吧。”祁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水已经放好,海哥踩进浴缸,再扶着两边缓缓坐下,水波轻荡发出哗啦声响,祁闲拿出画笔和颜料,准备给海哥上战损妆。
蘸着红颜料的笔尖在皮肤上绘制血痕,然后是莹蓝色的染料,第一笔,要落在心口,再顺着胸腹的线条,一路向下,没入水面。
祁闲低头画着,帮客人上特效这种事他做过很多,非常熟练,可这一次,他的手在抖。
莫名其妙的心慌。
也许是因为这个弯腰的姿势不太舒服?
祁闲打算直起腰换个角度和姿势,胳膊一抖,右手手嘭地撞到浴缸,还恰巧不巧,正中麻穴。
整条手臂瞬间又痛又酸又痒又木,祁闲“啊”的惨叫,画笔从手中掉落,直挺挺地栽进浴缸。
正好在水面下的关键部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闲老师,你想干什么?”
腕子被宽厚的手掌攥住,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祁闲整个地跌入了浴池当中,温热的水飞溅,瞬间湿透了他的衣服。
祁闲的右手下意识地胡乱摸索,试图撑稳身形,他也确实找到了支撑物,掌心下的腹肌摸起来手感极佳,因为有水,祁闲的手不住向下滑——
在即将按住被掉落画笔标记地方的瞬间,他手腕被攥住了。
但,祁闲也在这片刻的惊心动魄中,猛地瞪大双眼,确认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你是宁海尘!?”
被祁闲当做人肉靠垫的宁海尘轻笑一声,他拉着祁闲的手,按在自己被涂了莹蓝颜料的胸口,沉稳的心跳震动着掌心,一如那天晚上:
“才发现吗?看来比起我的脸,你对我的身体要更加印象深刻啊,闲老师。或者我应该叫你,祁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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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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