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大厦是S市地标建筑,在钢筋混泥土丛林CBD核心区,犹如一座黑亮的汉谟拉比法典,带着森然冷冽耸入云端。
今日大厦内外安保异常严格,巨型广场空无一车,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阶,映出漫天阴云,入口两端环线高架也已清场,不复往日流水般热闹,像被扒光礼物后丢弃的缎带,无精打采垂在一旁。
黎家短短半年里,因意外折损两位继承人,不得不翻遍族谱,从旁支过继来唯一沾边血脉,堪堪续上本家半死不活的香火。
如今这位宝贝香火,未曾对外公开,就不得不在一场重要谈判里充当吉祥物,黎家上下如临大敌,开出的安保措施,堪比稀世珍品外出展览,却也吊足了人的胃口。
对面酒店临街房间,被各路媒体抢订一空,从早到晚长/枪/短/炮地对着,最终也只拍到保镖森严的黑伞缝隙里,一抹纤瘦飘逸的浅杏色风衣,任谁看到都会遐想,绝对是位佳人……
六十层会议厅附带的贵宾休息室,寂静无声。
墨蓝织金阿拉伯手工地毯,铺满几百平米,价值不菲。奢华欧式单人沙发,两两一对,中间加着垂金流苏茶几。
季家参会高管在其间坐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口,全神贯注盯着手中资料,不敢有任何多余举动,全因此时坐在主位的是家主季青临。
季青临的名字,在商场如雷贯耳,季青临的身影,飘忽不定,不到三十岁稳坐季家家主位,如头狼般手段狠厉,阴鸷凌冽。
他的到来,逼迫黎家提前摆出筹码,割心头肉般献上还未公开的宝贝香火。无他,根据遗嘱,黎家若三代无人,全部资产将以基金形式捐献社会。
两家合作正卡在前家主离世的节骨眼儿上,进退两难,不提前瞧瞧黎家掘地三尺,挖骨刨灰拼凑出的这一点点宝贝血脉,季青临怎么舍得撒手进场。
“先生,人下电梯了。”
戴耳机的贴身助理,像一台冰冷精确的机器,陈述里隐含询问,这是他多年经验,季青临不爱听问句。
“那就等着。”男人坐姿优雅,垂目看手机的姿势没有一丝改变。
助理望向门边座位,微微摇头,准备代为迎接的高管,悬了半天的屁股,终于坐实在沙发里。
黎家宝贝成眼珠子的人,在季青临眼中就是个吉祥物件儿,有他皆大欢喜,无他损失也不大,谁知道这位又能活多久呢?
门外安保训练有素,轻微响动过后,休息室气派非凡的大门左右齐开。
黎家董事会主席牵头,一路念叨着抱歉来迟,走到季青临身边,摆明了你强要见人让我难堪,我姗姗来迟让你干等,扯平的面子艺术。
季青临不为所动,自有身份相当的随行人员与其寒暄,他的眼神始终锁在层层安保的门口。
直到一抹纤细的灰蓝色身影,破开层层恼人的黑色,如午后倦怠的清风,悄无声息地溜到眼前。
病弱绝色!
与任何人初次会面前,助理都会搜集资料,简短介绍,季青临懒得记这些评语,他不在乎也不需要。
而此时,昨晚昏灯下,书墨间,助理乌远没有起伏的语调,念出的这四个字,青山入怀般迎面撞了过来。
青年鸦羽般柔顺的短发,每根发丝都被精心摆弄过,乖巧地落在额头上,瓷白肤色有些不健康的失光,含珠唇浅淡紧抿,一双带水雾的琥珀色眼睛,小鹿般,带些怯懦躲闪,叫人心生怜爱。
他明明被众人捧护在中心,却像极了站在黑笼里的雀仔,啾啾呼喊着救命。
这便是黎家不愿意他过早出现在人前的原因,未经调/教的家主,是弱者的展示。
季青临墨石般的瞳仁微动,面色未改,紧接着出乎所有人意料,起身系上西装扣,径直向青年走去。
他身量颀长,高大挺拔,肩背笔直,头身比例异常优越,带着长期上位者凌厉的低气压,逼停一众人的动作。
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青年面前,伸出右手,“季青临。”
黎雪阳仰头,小鹿斑比式惊恐,手指下意识揪住身边安保的衣袖。
季青临不在乎他的失礼,顺着细微动作,看见那雪白的手指,用力纠结在漆黑的袖口上,浓墨重彩的视觉冲击。
“先生,这位是季青临,季先生。”贴身安保臂弯挂着他的风衣,低头附耳声音很轻,努力安抚着可怜的新任家主。
黎雪阳一直仰着头,季青临太高,像一片集满雨水的乌云,遮天蔽地笼罩下来,无处可逃,这种无形压力,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他紧张地吞下口水,漂亮的喉结滚动,却却伸出手指,“您好,我是黎雪阳。”
季青临出乎意料地体贴,不着痕迹退开半步,撤掉直逼而上的压力,这才握住对方明显小一号的手。
青年的指尖冰凉柔软,冰蓝色宝石袖扣衬着脆弱的腕骨,仿佛稍稍用力,就能让他疼得哭出来。
他们的碰触短暂又礼貌,撤开的瞬间,季青临还是准确捕捉到黎雪阳手腕内侧,指尖大小的枯玫瑰色疤痕。
果然,没认错人。
能让他行为异常的,从来不是什么美人,而是故人……亦或是“仇人”?
“黎先生,我们好像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吧。”季青临眼神凌厉,直白不加任何掩饰。
这回,不仅黎雪阳被再次吓懵,季、黎两家满屋高层,全处于瞳孔地震的状态。
季青临再不讲究,也不能……至少不应该,当众调戏合作方家主吧?!
圆滑如老泥鳅的董事会主席,一时找不到好茬儿接下句,尴尬得左右求救,可怜四周处处是朽木。
只有永远跟季青临保持一肩距离的助理乌远,松了口气,还好,先生不是好色,是另有隐情。
另一个怀揣不轨,惶惶不安的,正是黎雪阳。
倒不是他真认识季青临,而是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种创伤后遗症,他是个资深脸盲,认不出、记不住、分不清任何人的脸。
男女老少、美丑普通,亦或是精彩绝伦的表情,在他眼中全是一片茫然,如遮着雾隔着纱,大脑向他呈现出的永远是迷茫。
家中突变后他就得了这种病,久而久之,练就靠声音、动作配合服饰来分辨人,但效果有限,因此吃了很多亏,受过很多苦。不得不惶恐徘徊在人群之外,被误解、被嘲笑。
他以为与黎家交易,老老实实做只贵重花瓶,就能卸下人间疾苦,过上咸鱼般的日子,哪知第一天就碰上修罗场面。
无尽的委屈自心底一点一滴涌上来,微微酸了鼻头。
“先生……”贴身安保对他知之甚少,倍感压力,也只能柔声提示他回答问题。
黎雪阳手指搓着衣角,强行镇定,眼前的男人衣着低调,质地奢华,从领角到袖口毫无装饰,均是锋利扩朗的线条,手腕上是一只琥珀底“天文台”,全球不过五只。
这样的天之骄子,天神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与他二十年的贫民窟生活有交集?
黎雪阳撇开脸,细如蚊吟地辩解,“我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季先生。”
低头的动作让发丝滑过耳廓,耳垂不大,皙白圆润,肉肉的,是颗罕见的“福气珠”。
季青临的眼神,绕着“福气珠”好久,在众人敛声屏息下,吐出个意味深长的“哦”,转身却吩咐开会,没做一丝留恋,大步走向会议厅。
休息室在茫然无措后,很快恢复成一室精英,各个人模狗样地跟过去。
乌远盯着季青临挺拔如松的背影,似乎察觉到,老板有种不同寻常的雀跃,见鬼了一样。
等人群都走远,黎雪阳才揪着胸口,闭眼长出一口气,太可怕了,虽然看不清脸,但那个叫季青临的男人,好像一只大灰狼,脸上肯定有一张血盆大口。
不过,他的声音有一丢丢好听……
黎雪阳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到,愣了一秒,紧接着拼命摇头,不可以!再好听也是只狼!
“先生别怕,一会开会您只要坐在那里就可以了。”贴身安保见他面色古怪,以为被吓到,边哄边引着他往会议室去。
黎家的这位家主,长得好,脾气好,就是太过娇气,不过,他的娇气总是恰到好处,惹人怜爱,让你说不出一句重话,只想轻声慢气儿地哄着。
黎雪阳委屈又苦恼,细声问:“那他还会问我话吗?”
“这……应该、可能、也许不会吧?”贴身安保也难住,谁知道季家大魔头能干出啥事啊。
“唉~”黎雪阳扶着会议室门边,皱眉喃喃,“赚钱真的好难啊。”
会议室座次排列非常讲究,懂事对懂事,主席对主席,家主自然对家主。
黎雪阳全程不敢抬头,垂目数着桌子上的赛博蚂蚁,能清晰感觉到,大灰狼的视线,在他脑门儿上滑来滑去,就……害怕。
会议正式开始前,贴身安保将一杯喷香浓郁的热巧克力端到他面前,好像安慰受惊的小动物。
四周均是西装革履,桌上茶水清香淡然,天然矿泉水更是无色无味,晶莹剔透,突然而至的巧克力香甜,格格不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到黎雪阳面前。
黎雪阳手足无措,两只手妄想盖住阵阵香气,又被蒸汽烫的缩成拳,举在杯边,泪眼汪汪,可怜可爱。
季青临一瞬不瞬盯着他,直到那两颗雪白莹润的“福气珠”,染上淡淡的粉色,对面的小东西,可能下一秒,眼泪珠儿就能掉进茶杯里。
“咳,开始吧。”他拉回张牙舞爪的思绪,也呵住那些好奇的眼神,从水深火热里捞起黎雪阳,坏心眼地抖抖水。
灯光暗下来,视频反射出的各种色彩,模糊掉环境,各种听不懂的术语、介绍连成一片,织成安全的网,吸引住视线。
黎雪阳深呼吸,终于找回点安全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捞过杯子,迅疾地抿一下热巧克力,这种场面能不能以后不叫他来啊?扣钱都可以。
根本不在乎会议的季青临,将他的一举一动收进眼里,思绪慢慢飘回那个闷热的夏日夜晚……
男孩子们三三两两,撅着屁股趴跪在空地上,全神贯注盯着滚动的弹珠。
弹珠是玻璃质地,在银白的路灯下闪着贼光,过关斩将,最终掉进黑黢黢的土坑里,引来一片野猴子般的欢呼。
季青临就在每个这样夜晚,靠着水泥电线杆,路灯下飞蛾在扑火,他在等着一颗“小珍珠”。
“小珍珠”从不参与男孩们的游戏,但他爱看,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白净漂亮,格格不入,却总是撑着膝盖,颇为认真地纵观全局。
乡下的夜很黑,星星很亮,路灯被飞虫缠绕出朦胧的光,男孩们野得像泥猴子,玻璃弹珠沾泥带灰,一切都像是朦胧的油画背景,突出的重点永远是“小珍珠”。
“小珍珠”是驯静的,同时带着点冷清,这种冷,不是冰不是雪,而是块软和的水晶,似乎你只要握住他,就能暖出不同的色彩。
季青临待在乡下的日子很短,没找到机会,现在,似乎一切变得更加有趣儿了呢。
黎雪阳吗?来日方长……
这次会议不过是个借口,车轱辘似的,重复完一些要点便结束了。
“先生,这份请柬需要您亲手递给季先生。”贴身安保接到指令面有难色。
黎雪阳更是一脸死定了的表情,喏喏问:“必、必须给吗?”
“是的。”贴身安保不忍心看他,闭眼把请柬塞过去。
此时,满屋高管还在例行寒暄,季青临已起身走到门前,再不给怕是一会要狂追电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黎雪阳轻咬下唇,掏出手机,打开电子银行,反复观看二十四块五毛五存款余额,和一百多万待还欠款的惨烈现实。
人生突然充满活力、勇气、激情与力量!
握拳!大灰狼,我来了!
乌远按部就班,与季青临保持一步距离,向电梯间走去。
感觉身后有人,越来越近,不想打招呼也没有停下的意图,他敏锐出手阻拦,对方突然低头矮身,像一尾灵活的小鱼,直接从手臂下钻过。
就在乌远惊讶,其他人懵逼的同时,黎雪阳低头,快准狠稳地攥住了季青临的袖子!
季青临:“……”
隔壁新文已开《穿成叛逆大崽的豪门后爸》
庄沭是穿书局疯批部金牌员工,擅长各种毁灭世界未遂,黑化、由爱生恨,和物理性精神病。由于工作努力,业绩突出,特批准退休。
退休奖励是穿入一本大男主事业爽文里做背景板,享受荣华富贵。
奖励介绍写着:有颜、有钱、有家还有事业,不用跟人拼命,恬静怡人,养老天堂!
庄沭很满意,当即空降。
学校门口,男人将丝绒戒指盒随意抛给他,“回家照顾好孩子。”
然后升起车窗头也不回地去征服世界了。
庄沭:???
这时庄沭才知道,他在这本书里短短二百字介绍,涵盖有钱,老公的;有家,当后爸;有事业,黑糊黑糊的……
最重要的是儿子十六,他二十!
庄沭:别以为退休我就提不动刀了!老子荡平穿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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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面,便宜好大儿贺兰被群殴,眼里全是刀,心里满是怨。
庄沭毫不费力把冲他撒气的贺兰摁倒在地,是个合格的疯批胚子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培养个接班人玩玩吧?
他掐着贺兰的下巴,“恨吗?怨吗?不如先定个小目标,干掉你爹继承亿万家业怎么样?”
贺兰懵逼:老贺知道他娶了个什么玩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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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便宜好大儿因最火手游《武战》,被人从线上殴打到线下,全方位立体化虐菜。
庄沭普通地注册,礼貌地登录,丧心病狂地充钱,把对方全部杀到退服,荣登全服战力第二。
贺兰&狐朋狗友:帮主威武!
庄沭:区区第二不足挂齿。
万众瞩目之下,第一战力向庄沭发出邀请——
【天地为鉴,日光同辉,第一侠士“边琸已退休”求娶“庄沭天下第一”。】
影帝边琸!服务器炸了!
在整个大世界等着捡红包时,贺兰跳出来狂喊——
【不要胡闹!“庄沭天下第一”是我爸!我爹健在!】
收到黑金联名卡,百万游戏充值消费的老贺:这卡怎么看着有点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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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游戏而名声大噪的庄沭,被同公司邀请参加亲子综艺。
庄沭本就在圈内口碑崩毁,处于四面被黑,八方来嘲状态。
【糊比庄沭不要碰瓷我哥哥!】
【边琸公司是死人吗?告这个糊比啊!】
【恶心心,三百八十线还用红酒洗脸,凹什么贵妇人设啊!】
庄沭为了培养接班人贺兰,在节目中全力以赴,爷俩杀出一条血路,捕获粉丝无数,一时间红得一塌糊涂,黑得五颜六色。
磕cp的层出不穷,传言:庄沭二婚,丧偶带娃,可磕!
贺兰咬牙@亲爹:老贺醒醒!你老婆要没了!
首富贺正律师严正声明:所有对贺正先生爱人庄沭先生的诋毁,都将起诉处理。
【我哥哥才是糊比!磕头道歉!】
【边琸不配,倒贴也不配!求放过!】
【首富老婆只用红酒洗脸,勤俭节约,持家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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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彩蛋直播。
导演提问:首富贺正先生觉得什么样的庄沭最吸引人。
贺正直言:强势的庄沭很迷人。
导演提问:那庄沭先生能否向我们呈现一下迷人的强势。
庄沭想想,望着贺正:宝贝儿,过来,跪下!
贺正伸手捂死镜头。
观众:脑补他们玩得很开心的样子,6!:)
提示:背景同性可婚,孩子非亲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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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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