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美人终于醒了!”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浓浓的哭腔，“谢谢你美人，让我能在你上场之前，再近距离地纯享一会能动的你。”

什么情况？他不是已经自杀，死掉了么？

“呃......”宋希声皱了皱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说不了话，撕裂一般地疼痛，眼前也是一片漆黑，似乎是被一道什么东西束缚住。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马上就好了。”沙哑的声音就像在哄着他。

一阵哗啦啦的锁链碰撞声，宋希声手腕处感受到金属的冷意，不由自主颤了一下身体。

他的手腕和脚腕被拷上了镣铐。

“这是......什么地方？”他强忍着疼痛，撕扯着嗓子问出声，却发现难以听懂，他说的也不像是人类的语言，只有嘶哑的嘶嘶声。

“大哥，这家伙还会讲话，声音这么难听怎么办？”

“喂药。”为他戴上镣铐的人有些心疼地吩咐。

“是。”不一会，有人上来捏住他的脸颊，将一管药剂灌入他的喉咙。宋希声身体发紧，可是使不上一丝力气。药剂很苦，进入喉咙仿佛烈火灼烧，宋希声不由自主地呛咳。

“你可不知道那些狂热粉的喜好，讲不出话的鲛人说不定更受那些人喜欢。”

鲛人？

该死的曲巳!

他都已经死了!又用什么损招害他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身体，虽然依旧没有精神力，甚至精神识海都是残缺的。晶核却带着古朴的厚重感，像是来自远古的存在，乘载着世界初启时天地之间存在的能量。

这不像是原来的那具鲛人身体。

“恭喜宿主死亡。”一道机械电子音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谁？实在不会恭喜可以不恭喜。”

电子音噎了一下，沉默片刻继续说：“抱歉，是我的表述有问题。我是说恭喜宿主成功完成本次炮灰死亡任务。任务奖励1000积分已到账。”

“炮灰？”

“是的，我是炮灰系统。我们曾经是老拍档，这次由于时空震颤，我被迫和你走散，害你一个人经历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系统语气低弱下来，像是自认做错了事情不敢抬头的孩子。

“你是说，我以自毁精神识海为代价，好不容易救下来的曲巳，一睁眼就拉着我哥，感谢我哥救了他的命，还要用娶我哥为司令夫人作为报答。而我一个人撑着残破的身体孤零零荒野求生。”

“你是说，我回到星球，什么都没做，就被全球人指责批判假装身体残疾，凭借相似的容貌，抢占我哥的军功，人见人骂，人见人打。”

“你是说，曲巳带着整支军队逮捕我，拘禁了我一年，每天都在用药物催生我的精神力，收集起来送给我哥，补偿他受到的名誉损害。最后让我的精神识海完全损毁。”

宋希声的声音冷硬：“这一切狗血癫狂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变成了这个世界的炮灰？”

系统的蓝色电流颤了颤，努力挑选合适词汇：“是的，但宿主获得了1000积分哦!”

“这积分有什么用？”

“是宿主用来兑换筑巢对象的积分。宿主你其实是个污染物哦！”

宋希声反应了一会，感觉脑子乱成一锅粥，过会就能趁热喝了。

他在这末世和污染物打了二十几年的仗，现在告诉他，其实他是污染物，这对吗？

“您的本体是一个D级污染物，一个黏糊糊糯叽叽的黑色透明小果冻。唯一的优势是比同类更会拟态，伪装人类，而且还是很漂亮的人类。”

“……”污染物就算了，黏糊糊糯叽叽的黑色透明小果冻是什么鬼？

“您和我绑定的目标是，通过完成各种炮灰任务，积攒足够积分，解锁与您一起筑巢的高级对象，获得筑巢期间结界保护，完成筑巢行为，晋升高级污染物。”

宋希声皱紧眉头。他知道筑巢，污染物可以通过和一个适合的对象进行特殊的筑巢行为大幅提升自身的实力。而对象越强大，筑巢之后获得的能力就越强。

但是筑巢行为很漫长，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期间十分脆弱。

他手下斩杀的污染物数以万计，也斩杀过筑巢中的污染物。如今告诉他，他也是个D级污染物，要乖乖地和一个高级的污染物完成筑巢行为。

“……你能帮我恢复丢失的记忆么？”

“那个，宿主，我体内帮助宿主恢复记忆的代码在时空震颤时被破坏掉了。”

“……你还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有，由于上一次任务结束时，您的身体处于弓弩之末，精神力损毁过于严重，影响了本次的任务分配。”系统语音微颤地说着。

“这具身体，是血统纯正的鲛人，他的名字是亚瑞埃尔·涅柔斯，属于深海鲛人最后一代。与后期在陆地上生活的鲛人相比，深海鲛人身体强度强悍无数倍。”

“深海鲛人的精神力等级可以突破双S级。陆地鲛人的精神力等级最高只能达到S级。”

“但我现在的精神力等级连D级都没有。”宋希声说出系统难以启齿的下半句。

“没错。”系统斟酌了一下语句，“并且这具身体精神识海濒临崩溃，死亡危机如影随形。如果宿主在死亡之前还没有完成最后一部分积分的积累，将会永远消失。”

宋希声闭了闭眸子，换了个问题：“有没有什么好消息？”

“有有有!好消息是本次的任务对象，宿主可以自己挑选。根据任务对象难度等级奖励积分。您还需要积累3000积分。”

“那很人性化了。”宋希声平静地回复。

“一次性快速得到3000积分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保守估计，可能性为0.01%。”

他忽然觉得一直被榨取精神力也挺幸福的，为什么一定要自毁晶核，用死无全尸的方式自杀呢？

想着，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瞬，一只粗糙的手掌在他肩膀处来回摩挲了几下，似乎很依依不舍。

“哎，可惜了，第一次有这么好的货色，要不是急着用钱，真想留下来自己玩玩。还有......你们难道不觉得他和那位和宋巷音将军抢功的人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吗？”

“那都几十年前了，你就在那些老物件上看过他的视频，你还能认出来不成？”

“哎哟，你又不是不了解老大，越是性格怪异，品格有问题的人，他越痴迷。况且那将军真的是一个美人。”

收拾着工具的人闻言露出一脸不能理解这种怪癖的神情：“那种人还值得喜欢？”

宋希声强行忽略这些人话语的侮辱性，抓住了那些人对话里的“几十年前”。

这是他死亡几十年之后的世界？

“可惜了，当真是可惜了，现在这末世哪里还能找到这么漂亮的美人了？”被称为老大的人语气很是惋惜，边说手掌边在宋希声的腰际滑动。

宋希声肌肉绷紧，感觉到那种粗糙的手掌在他身上造成的疼痛，应该是直接接触了他的皮肤。

......

他该不会是没穿衣服？

“下面请大家擦亮双眼，看一看本次竞赛最后一位参赛选手。”突然，一阵巨大的摇滚音乐响起，激情的嗓音随着节奏震动人心。

“好了好了，按下机关吧。”老大挥挥手，转头不敢再看，声音充满了不舍。

宋希声感觉身下躺着的平台颤动了一下，铁链发出扯动声，平台缓缓向上升去。

宋希声皱了皱眉，面上缚着的丝带被牵动，摩擦出细痒的触觉。宋希声指尖不由颤了颤，他最讨厌有东西在脸上的触感。

“让我们一起倒数！5，4，3......”

呐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震破耳膜。

“2，1！”

“砰”的一声，平台到达位置卡死。

所有人的呐喊更是掀起一层声浪。

“哇！这是鲛人吗？”人群中有人问。

平台中的人柔若无骨地侧身躺在玻璃罩中。

银白色的长发如一道妍丽的瀑布铺洒在身后，眼睛上却被覆盖了一层半透明的白色丝带，下半张脸佩戴了一个骨质的镂空面具，像是止咬器，下颌线的弧度被衬托的有如刀锋一般凌厉。

那人一看便是个美人，极其吝啬的布料露出他尽可能多的肌肤，在灯光下白到发光，让人想象到摸上去的感觉一定是十分光滑细腻的，银亮的锁链禁锢住他的脚踝和手腕，磨出淡淡的红痕。

随着灯光角度变幻，他的肌肤上流动着淡淡的炫彩光线，像是鳞片的反光。

“好了，诸位已经看过所有的参赛选手，是时候大展身手，各显神通了啊!”

“率先获得一亿星际币投票的选手，将会参与本次竞赛，对战‘屠影’。”

随着主持人声落，推山倒海一般的叫喊声响起，夹杂着喇叭声和口哨声。十个参赛选手的身后亮起了高达五米的电子光屏，显示选手的基本信息，并开始累计各选手的投票进度。

“我的天呐，这次的票价真的花的太值了!”一道浑厚的声音大声惊呼，夹杂着兴奋和激动，“屠影可是蝉联了两次擂台争霸赛金腰带的人。那些参赛的和他对上岂不是硬生生要被打死!”

他看向竞技场中间高台上的那些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眼熟或从没见过，什么类型的都有，此刻都是面如死灰。

一个胖子身上的肉疯狂地打着颤，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要站不稳，从高台上摔下来。

只有最后登场的那个人是独自躺在一个高台中的，除了漂亮到极致的身体，神情被白纱和止咬器挡着，看不清楚。

他不由咂舌，历经百年的战争好不容易结束，安稳了不满一年，污染物再次横行，在这样的末世，来这个地方看比赛的人都是为了追求精神上的癫狂，释放平日生活里让人喘不过气的重重压力。

这么曼妙的身体，脸部却被挡起来了，多少让他心里痒得不行，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揭开，看看容貌究竟怎样。

但他也狠不下心将钱都投在10号身上，毕竟谁都知道鲛人一族早就临近消亡，仅有的鲛人都在首都城中。

主办方说的鲛人也许只是圈钱的手段。并且这个鲛人只有D级精神力，有点太废了。

场内有不少人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10号身后的光柱落在后几名，增长速度缓慢。

“各位观众的热情非常高涨!”主持人夸张地慨叹，抬手间，竞技场响起充满激昂的音乐。

他的嗓音比音乐还要响亮：“今晚是一个彻底癫狂的夜晚!为了将现场的热情继续点爆!我们会揭开10号的神秘面罩!你们，想看吗？”

“想!”现场响起让地面石子都在震颤的欢呼声。

宋希声不适地皱了皱眉，视力不好，所以听力格外敏感，这种呐喊声让他的耳朵有些刺痛。

他感觉有人靠近他，将他的身体扶坐了起来。绸缎一般的银白色发丝垂落，几缕发丝厮磨着黑色丝带。衣服布料滑落，露出劲瘦的肌肉。

有人扯掉他脸上的丝带和镂空面具，露出一双淡金色的瞳孔，旖旎而又锐利，长睫若羽，眼帘微敛，使得眼睛看起来更加有压迫感。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炫目的光线，扫视了四周，却发现只看见一片绚丽的色彩，像是近视的人看到的景色，光影重叠。

“系统，我的视力减退了？”

“是的，由于长期远离适宜的环境，你的五感都在减退。”

“......”我想家了。

宋希声完整的面孔被投射到悬浮在空中的光屏。

全场有一瞬间的静默，这张脸，有如神邸一般，这种非人的美感和纯金色的瞳孔几乎把“我是鲛人”这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同时，有一部分人举起了通讯器拍摄照片，发布在网络平台上，配文“活久见!没想到不仅能看到屠影还能看到纯金色瞳孔的鲛人!幸福了!”

帖子发出，点赞量迅速飙升，刷新出一条条评论。

“啊啊啊!这个鲛人好美!完了，我沦陷了!”

“好后悔啊!竞技场就在我家门口，我没抢到票!早知道就加价进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在现场，鲛人真的巨惊艳!”

“但你们不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吗？”突然有一条评论跳出来。

“你别说!好像是有点眼熟啊！”

过了一会，有一个评论下面附带了一张模糊的图片，是一个穿着深绿色简约军装的青年站在军校前合影留念的照片。

“宋巷音宋将军？”

“肯定不可能啊！宋将军和司令一起在首都城，怎么可能在这里？”

“是宋将军的弟弟宋希声吧？”

“我觉得有九成相似。”

“啊？好好的一个鲛人，怎么和宋希声这种人渣扯上关系啊？”

“虽然宋希声这名字我都不想提，但不可否认糊图都掩盖不了他的帅。”

这些评论和一个直播间飞速滚动的弹幕内容极为相似。

直播间的画面对准了光屏上双眸有些失焦的宋希声。

“司令，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搜寻到和宋小少爷相似的面孔......”

侍从双手捧着通讯器，放在一个面容瘦削的人身前，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