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穗顶着一张素颜去厨房倒了杯酸奶，倒完站在冰箱旁喝着。

玻璃窗映衬出她的眼睛。

信中那个人夸她的眼睛很好看。

她猜，沈怀若？

她是一双丹凤眼。

不笑的时候学生都怕她，觉得她是一个严肃且喜欢冷脸的人。

笑的时候又像个知性大姐姐，如沐春风的亲昵感。

“嗨，还没睡？”

玻璃窗多出一道男人身影。

是贺思琛。

向穗摇了摇头：“喝完就睡，你要喝吗？”

贺思琛拿出个杯子：“可以，喝完好入眠。”

酸奶是沈怀若买的。

他特地强调，买给她一个人喝。

向穗觉得他不会在意谁喝了。

毕竟同在一个小屋，谁喝谁不喝没必要分清。

这时，沈怀若闻着味来到厨房。

不知怎的，向穗不敢看他的眼。

只注意到他穿着一件灰色休闲服，戴着一副防蓝光的眼镜，慵懒感又增添几分。

“好喝吗？”他好死不死地问。

问贺思琛。

“喝完记得买。”

贺思琛愣了。

这么明显的醋味让他手中的酸奶变得不香。

“开玩笑，别当真。”

沈怀若一只手撑住柜台，一只手捏着玻璃杯，直勾勾地盯着向穗。

像在询问向穗为什么给别人喝。

但那个人，却不是他自己。

沈怀若收到两封短信，他猜不准分别来自谁，所以想来碰碰运气。

没想到撞见这么一幕。

他突然转移话题：“明早几点？”

“……八点。”贺思琛以为问的是他。

显然沈怀若没得到答案。

接着问：“穗，明早几点上班？”

眼眸里溢出关心，恨不得把摄像头关掉，和她单独处。

穗？

很少有人这样叫向穗。

沈怀若的目标已经很明确。

他故意的。

向穗洗着玻璃杯，看了一眼镜头外偷笑的毕十一。

很快收回视线，讷讷地回：“明早……八点四十出门。”

她反问：“你呢？”

得到关心，沈怀若轻笑：“九点。”

向穗想起来从没问过他在哪个区工作，忽地问：“你去哪个区？”

沈怀若直接回：“A区。”

向穗：“新辰街？”

沈怀若：“附近。”

向穗：“那我俩顺路诶，我就在新辰街近一公里。”

沈怀若有意无意地提：“当你的司机？”

水池声覆盖他的话音。

看似一句疑问。

在向穗耳中，却成了一句肯定。

他们聊得投入，没注意到慢慢离开厨房的贺思琛。

上楼时，贺思琛迎面撞上下楼的苏简。

苏简：“厨房有人吗？我想去准备一下明早的咖啡。”

贺思琛摇了摇头，又唤住她：“那个，穗穗和怀若在厨房。最好……别去。”

苏简微顿：“怎么啦？他们在干嘛？”

贺思琛故弄玄虚，难掩扬起的嘴角，想说又不好意思回答。

再三犹豫之下，用极致低的嗓回：“刚才他喊她…穗…”

苏简震惊。

她捂住张开的嘴。

八卦得不行。

仅第一夜，在苏简的备忘录中，怀若和穗穗已锁。

隔天一早，七点一刻。

许书湉第一个洗漱化妆。

祁子说第一个去厨房做早餐。

七点四十。

他俩相约一起去上班。

这个点，贺思琛伸了个懒腰起床。

他没吃早餐离开了小屋。

八点。

向穗蠕动在被窝里。

沈怀若半撑着身子坐在床上。

经过一夜适应，向穗对沈怀若比昨天熟络一点。

沈怀若在做三明治。

向穗走过去，笑着看他：“早啊，好香啊。”

沈怀若抬头一笑：“早啊，稍等会儿，很快。”他接着低头忙碌。

向穗站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他今天又做了发型。

白衬衫的袖口微微卷起，领口解开的扣子露出锁骨，身上散出好闻的白茶香。

她承认他是帅的。

很突出的那种帅。

今天会公布职业和年龄。

她挺好奇，沈怀若是哥哥还是弟弟。

看他这么会照顾人，应该是哥哥。

可他又很直白，她接触过的异性中，直球的都是弟弟。

向穗有一个底线。

坚决不谈姐弟恋。

小一个月都不行。

她喜欢成熟的男人，可以带自己领略风光的男人，而不是一天到晚只会嘤嘤撒娇的半岁孩童。

当初和陆尧在一起，可能就是因为他够成熟冷酷？

她也说不上来。

反正陆尧要结婚了。

再想着他，多少有点儿毁三观。

结束一天的工作，向穗站在路边等着沈怀若的顺风车。

她手中拿着一袋很难买的面包。

是送给沈怀若的谢礼。

“穗穗，还没回去啊，等谁呢？”

“哎呀，你问了干嘛，没看见摄像头啊，咱们就等着看穗穗的节目吧。”

“快走快走。”

“穗穗明天见～”

过路的同事忍不住嘲弄向穗两句。

这是向穗最担心的事，她不希望节目影响自己的工作，只能用笑来调节气氛，好让她变得自在一些。

沈怀若的车到了。

他下车，走到向穗面前，自然地问候：“等久了嘛？”

向穗轻轻嗯了一声。

是挺久的，从黄昏等到天黑，不如打车回去。

“不好意思，开会费了点时。”沈怀若赔了个不是，然后拉开副驾驶的门，迎着向穗坐进去。

夜色渐染车窗。

车内温度上升得很快。

向穗的手机震响好几声。

她和沈怀若聊得正开心，几乎忽略了手机发出的强烈震感。

音响从座椅中传出歌声，是电台点播的一首《拉过勾的》。

歌声悦耳，更加听不清手机响铃发出的噪音。

等到红绿灯分叉口时，向穗才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

有几十条海外短信。

短信多到不再显示发送者是谁。

她早就把陆尧拉黑删除关小屋，根本不可能再收到他的短信。

车子向前滑行。

她的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lu：「想陪在你身边」

继续弹——

lu：「等我回国」

继续——

lu：「当面解释」

继续——

lu：「不许对别的男人动心」

再继续时，向穗把手机关了机。

她和一个已婚男人没什么好聊的。

车子一个急刹。

稳稳当当地停在一片蓝海前。

向穗偏脸看向窗外，却只能映着车灯看清窗上那张淡妆浅唇的脸，和一张俊俏到令人发指的侧脸。

陆尧的短信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推门走出去。

褪去高跟鞋拎在手上。

一步一个脚印。

沈怀若跟在她的后面。

向穗突然转身，低头拨动脚上的金沙，无厘头地问：“如果在这片海滩，只能做一件事。”

“闭上眼坐在秋千上静静感受海风拂面的味道。”

“和朋友肆无忌惮地追逐感受海水拍打的温度。”

“你会怎么选？”

曾经她也问过陆尧。

他的答案是，

不能都做吗。

男人是贪心的。

她没抱希望，就想听听看有没有人的答案和自己一样。

“我会去另一片海滩。”

和爱的人。

她诧异地看着他。

他和她的答案如出一辙。

有个学生曾问她这个问题，可能因为她学的是法律，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后来学生告诉她。

选第一个的，比较自我；选第二个的呢，比较奔放。

两个都要，那就是玩得花。

两个都不要，值得托付终身。

既然这片海滩来得不开心，为什么不去另一片海滩。

世上海滩千千万，总能寻到一个好去处。

男人也一样。

这时候向穗才明白，和陆尧在一起的九年，柏拉图式的恋爱，她过得一点儿也不满足。

她要爱，她要欲，她还要笑。

“我突然觉得，这个节目，我似乎来对了。”她说，“来日方长，沈怀若。”

沈怀若一愣。

来日方长？

昨晚收到的短信其一。

是向穗发的。

向穗跑回车上，把手机卡芯拔出来，丢到垃圾桶里。

她要和过去告别。

回到小屋。

苏简和贺思琛正在准备晚餐。

今晚吃火锅。

“干杯～”

六只杯碰撞发出脆响。

苏简：“你们有多久没这样聚了？”

祁子说：“说实话，如果我没参加这个节目，除了应酬，真的不会再有机会这样聚。”

许书湉：“嗯对，每天回来有人等的感觉还不错噢。”

贺思琛：“改天把我的狗带来，陪大家玩儿。”

祁子说：“诶你养狗了啊？”

贺思琛点头。

苏简：“对啊，昨天我和琛琛有聊到宠物。你们有没有养猫啊狗的？”

“我对狗毛过敏，请不要带来，谢谢。”沈怀若的声音从一角传出来。

贺思琛：……

晚餐在闲聊中结束。

到了公布职业和年龄的时候。

祁子说：“一个字，钱。”

苏简：“金融？”

祁子说：“这么明显嘛？”

许书湉：“你都说钱了，那肯定是金融。”

祁子说：“是是，厉害。我是某资的高级咨询顾问。”

贺思琛：“三十？”

祁子说：“我去，我看起来那么老吗？”

祁子说：“好吧好吧，我就是三十，我承认我老了。”

许书湉：“不老不老，正值壮年。”

祁子说：“行，那下一个就猜你。”

许书湉：“我想想，一个字，高。”

苏简：“高？楼房啊。”

贺思琛：“建筑设计师？”

许书湉：“嗯对，所以总是加班赶稿，不能给大家做饭，抱歉了。”

许书湉：“咳咳，年龄好好猜啊。”

祁子说：“二十六？”

许书湉摇头。

苏简：“二十八？”

许书湉：“不是，不上不下，中间那个，二十七。”

祁子说竖起大拇指：“年轻，长得显小就是令人羡慕。”

许书湉轻松一笑，指了指坐在一旁不说话的沈怀若。

他挺难猜的。

需要穿正装的职业数不胜数。

祁子说：“哎呀，我就直说了，往贵了猜准没错。”

许书湉：“给个提示吧。”

向穗也好奇。

沈怀若垂眸想了想，有些为难：“不方便透露，我就简说几个词。互联网，集团，家族。”

余下的自行联想。

众人心照不宣地点着头。

陷入各自的想法中。

苏简：“年龄，感觉你挺小的。”

祁子说：“家族企业，那年龄确实不太大。”

换言之，没啥真本事。

向穗认真猜着：“二十七？”

许书湉随之：“二十六？”

两个女人同时看向沈怀若。

他点头肯定：“二十六。”

苏简：“过生日了么？”

沈怀若：“没。”

祁子说：“那你应该是最小的。”

沈怀若拒绝回答他们的猜忌。

下一个是向穗。

“一个词，朝气蓬勃。”

贺思琛：“老师？语文老师？”

祁子说：“教培机构创始人？”

向穗被逗乐：“谢谢你的抬举，不过我不是，再一个词，天平。”

苏简：“律师？”

向穗：“嗯，大学老师和实习律师。”

祁子说：“真看不出来，老师有点儿像，完全想象不出你是律师。”

许书湉：“诶你在哪个大学教书啊？”

向穗：“梧大。”

一通彩虹屁向她涌过来。

看得毕十一在镜头外嘎嘎自豪。

穗穗就是厉害！

苏简：“二十七？”

沈怀若：“二十六。”

向穗：“二十六，上个月刚过生日。”

她仿佛在说，

我是姐姐，你是弟弟，我不喜欢弟弟。

贺思琛是一名兽医，开了间宠物医院，时间较清闲，今年二十八。

苏简是一名杂志主编，今年二十八。

沈怀若果然是老幺。

第二夜的短信——

A：「车里有面包。」

B：「晚安，洗碗搭子。」

C：「你会介意姐弟恋吗？」

D：「明天也想了解你。」

E：「晚餐辛苦啦～」

F：「来日方长，向六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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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