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上午,众人因着劳作,个个饿得捂着肚子。
阿婶催促胡阿袅领几人出门,街上有些自家制的吃食,大开家门欢迎寨子的人去换吃。
他们一行人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还是引人注目。
胡阿袅看在眼里,笑眼宽慰,“你们别太紧张,大家也是好奇罢了,我领你们去羌叔家吃筒子饭和火肉!”
这可让青簪期待起来,一手牵着一个急急跟上。
自从尝试过吃人类的食物,青簪已经彻底爱上,即便偶尔还需要玄晖的血来进补,但多数更喜欢吃食物。
玄晖伸手扣上顾回的手,轻轻晃动一下,顾回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那石像前,竟有好些村民拿着东西过去祭拜。
“阿袅,那是做什么?”
胡阿袅侧目,“哦,那是在祭拜大祭司。若是家中有人染上病痛,便会去大祭司石像前拜上一拜,大祭司庇佑,很快就会好了。”
顾回拧眉,“冒犯说一句,那若是病不好呢?”
“那便去寻现任大祭司问药。”胡阿袅走到顾回身后,推搡着他快些走,“先别问,你们都很饿了,咱们去吃肉!”
“好好好。”
玄晖手上拉扯一下,胡阿袅识趣收回手,并不在意,大步朝前走去。
跟着她越过石像,再走到接近街尾的地方,一家门前摆着桌椅,还有不少村民在侃侃而聊。
胡阿袅远远便喊,“羌叔!我领人来吃饭了!”
门前的一位赤膊大叔拿着火钳夹竹筒,瞧见他们,大声吆喝着招呼过去坐。
村民瞧见几人,更是热情让他们进去屋里坐。
更有八卦的大娘围上来,问着他们的姓名和年龄,一副要当红娘的模样。
青簪连连摆手,“我、我……你问我两位大哥!”
话题的矛头一下子转到顾回和玄晖身上,胡阿袅忙将大家往旁边推,“他们只是来游玩的,阿娘阿叔们可别吓着了!”
羌叔端着一个托盘过来,“砰”的一声放桌子上,横眉竖眼甩手,“你们可别吓坏我的客人!”
“嗐!你就想着你家的妹子是吧?”
羌叔嘿嘿一笑,双手叉腰盯着玄晖,“小子,可有婚嫁?”
玄晖顿觉无语,垂眸看着桌上食物,一言不发。
“嘿!你这小子!”
胡阿袅只能安抚羌叔,一顿话头抖豆子般,总算哄得羌叔哈哈大笑。
顾回属实无奈,立刻转移话头,让他们教着怎么吃这筒子饭和火肉。
村民热忱,七嘴八舌教着,总算在吵闹声中,得到吃肉的方式。
青簪轻吐一气,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筒子饭,吹了又吹,才放在青山兄妹跟前,“小心烫。”
山青点头,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羹,张嘴放进口中,“唔!”
青簪忙掰过他的脸,“怎么了?可是太烫了?”
山青两眼瞪大,鼓囊着的腮边愈发青白,顾回见状,忙侧身挡住他们的视线,伸手在他嘴前,“先吐出来,别让人发现了。”
幸好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墙边,玄晖和顾回只需侧身,便能遮挡住小小山青的身子。
一旁的山瑶瞥了一眼桌上筒子饭,再看向自家哥哥,双手紧攥着他的右手,“阿兄……”
闪烁着惊恐的山青张嘴,顾回从他口中将饭掏出,“你先稳稳心神,千万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山青点头,手上用力攥紧自家妹妹的手,“这饭……有毒。”
声音很小,但他们却能听清。
青簪嘴里还有一口饭,害怕得一时不知该不该咽下去。
玄晖看着桌上筒子饭,伸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咀嚼几下,“无毒。”
一人执一词,青簪选择相信玄晖,用力吞咽下口中的饭,等了半晌,没有任何反应才松了口气。
青簪凑到山青身边,“会不会是你之前的记忆?”
“应、应该是……”
青簪再次松了口气,将他面前的筒子饭放远些,“这么说来……”
“先别说话,好好吃饭。”
顾回打断了青簪的猜测,玄晖眸子转动,胡阿袅正端着菜过来,“快尝尝火肉,绝对好吃的!”
胡阿袅大喇喇坐下,大家立刻摆出欢喜的神色,玄晖神色淡淡,舀起一勺子送到顾回嘴边,“哥你尝尝,真的好吃。”
张嘴吃下,竹香融入饭里,还有一些丁沫的碎肉,顾回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真的好吃!”
胡阿袅乐得嘿嘿直笑,“羌叔是咱寨子做得最好吃的,以前来过的外乡人,都念着羌叔的这口饭呢!”
“确实好吃,”青簪连续吃了好几口,“那咱们离开之后,想来也会十分念着这口饭。”
只是无意间的回话,顾回眼角余光看到胡阿袅脸色僵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平常,推着桌上的肉菜,“快吃,我一会儿带你们去别的地方!”
青簪用力点头,方才小小插曲并没有多纠结,毕竟美食当前,还是吃最为重要。
反观山青和山瑶,为了配合也有在吃,只是吃得不多。
胡阿袅看两人吃得甚少,不禁蹙起眉头,夹了一块儿火肉到山青碗中,“不好吃吗?”
山青摇头,“不,好吃……只是吃得不多而已。”
“也是,你们还是孩子呢!”
幸好山青反应够快,这么聪明的孩子,却被剥皮下葬,实在可惜。
顾回端走山青跟前的饭,打着不浪费食物的美德,快速吃完。
几人说笑着吃完,玄晖拿着红伞起身走到门口,因着大中午的有些热,街上的村民纷纷回了家中,只有这一排的房屋开着大门。
走到大街上,回身遥首望向身后层层房屋之上的大山,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看起来很是淳朴,只是不知内里到底有多少浑浊。
再后撤几步,远远地,能看到接近山顶的地方,有一座黑色的塔尖。
金红色的瞳仁凝聚淡淡幽光,如炬般的目光锁定山顶,那里似有丝丝浊气在盘桓。
背负在身后的左手手指微动,正要握拳时,山上那浊气忽而消散,寻不到一丝气味儿。
玄晖拧眉,下颌紧了紧,眨眼间将眼底情绪藏起,左手也随之放松几下,抿唇扯动嘴角,将眉眼的凌冽藏起,“有意思。”
裤腿似有人在扯动,玄晖低头,山青就站在他跟前,神色凝重拉扯他的裤腿,“我知你厉害,可否帮我杀了大祭司。”
小小人儿,竟敢对他口出狂言。
玄晖挑眉,手上将裤腿拉回,手中倾斜大伞遮挡眼中阴寒,“莫要再说此等言论,若是给阿回惹了什么麻烦,我不介意让你魂魄俱散。”
他的双眼犹如淬了毒般,山青打了个激灵,一张满是怨恨的脸好似将要哭出来。
玄晖可不会安慰他,抬起伞边,笑眼望着顾回走来。
“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山青低着脑袋,肉乎乎的双手攥着衣角,很是委屈的模样。
顾回疑惑,“你欺负他了?”
“怎可能。”玄晖伸手将他拉到身旁,大伞遮挡烈日照晒,“哥,山上好像有座塔。”
几人遥首看上去,山青和山瑶一人抓一个,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顾回手上一紧,大拇指轻轻点着他的手背,柔声笑问:“是不是太热了?”
“嗯……”
胡阿袅抬手在额前遮阳,“上面是大祭司住的地方,还是作法的祭坛,这会儿不适合上去,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儿!”
青簪欢呼着鼓掌,“我们去阴凉的地方吧?”
“那当然,正好后山有山涧,咱们去捉鱼玩儿!”
胡阿袅热情地带路,山青伸手,顾回蹲下将他抱起,他凑着脑袋到顾回耳边悄声说道:“在那家铺子吃过之后……晕过去,醒来便是一群人跪地朝拜……”
声音很小,一旁的玄晖歪着脑袋听着,“那你记得,你是外乡人,还是寨子里的人?”
山青抿了抿唇,皱起的眉头拧动,“记忆中,我穿的衣衫不是这样的……”
“那就是外头来的了。”顾回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你现在回忆你所知,我能看到你的所知。”
“嗯……”
山青闭眼,脑中努力回忆一些破碎,只是越想回忆起来,越感到撕裂般疼痛。
感觉到他的身子在颤抖,顾回轻拍他的后背,分神感知他的记忆。
身旁玄晖伸手搂上他的腰身,贴近之时,手上冰凉的触感令顾回觉得清凉不少。
且他在感知山青的记忆时,也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令顾回也忍不住慌乱起来,额上冒出细汗,幸好腰上清凉缓解几分。
“玄晖,别松手。”
闻言,玄晖嘴角挂上得意,侧身贴近,让他半个身躯能感受到身上的凉意,手上顺势搂得紧了些。
因着中午没啥人,胡阿袅和青簪他们在前头,无人瞧见两人动作。
也不知顺着下山路走了多远,山青轻哼一声,睁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我、我难受……不能再想了……”
顾回瞳仁颤动,额上的汗流了下来,大口吸气再吐出,将山青放下地,侧身挨上玄晖的身子,“借我靠会儿,我也跟着头晕了……”
与青簪那时不同,山青的记忆不全,方才他还有意引导山青去回忆,十分费神。
玄晖见他这烈日下苍白的脸,伸手将人捞进怀中,轻抚他的后背,大伞随之下沉,垂眸之际敛下洋洋得意。
“哥想靠多久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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