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野会来得很快,莲舞很害怕,她在小小的屋子里走来走去,捡起了各种反叛和逃走的念头,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离开这里。
阿春担心地看着莲舞,他知道莲舞已经变了,从她听到别人议论那位‘宋公子’开始。
阿春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莲舞突然对宋公子着迷?但妓房里的姑娘们也对徐公子着迷,还全都不要脸地向徐公子表现出这种痴迷,是阿春最厌烦看到的事。
阿春可以接受莲舞对宋公子着迷,因为这能让莲舞高兴。但是,宋公子可以像徐公子一样保护莲舞吗?让白夫人不敢欺负她,并且会带她离开这里,好好地照顾她。
阿春觉得莲舞应该冷静下来,毕竟他们是不可能从这里逃走的,也没有地方能让莲舞躲着不出来。
阿春道:“莲舞,你去床上躺着,告诉徐公子你来了葵水。”
莲舞拼命摇头,告诉阿春:她不想看见徐含野,也不想听他说话。
阿春道:“莲舞,这个还有点难,你先忍一忍,等徐公子走了我们再想办法。你看,如果徐公子非常不高兴,白夫人就拿不到额外的钱,那几个猪婆子又会拿着锥子来吓唬我们。所以你忍一忍,我们才有时间慢慢想办法。”
说完,阿春从柜子里找出两根月事带,一根给莲舞,另一根塞进怀里,“莲舞,我去灶房里找一点鸡血涂在这个上面,然后放在床边,徐公子看见了觉得恶心,说不定转身就走了。”
莲舞不得不接受必须面对徐含野的事实,希望他马上就走,希望他转身就走。
徐含野的脚步总是异常响亮,他魁梧过人,眉浓眼深,脸侧的鬃须修得很短,是略深的肤色上精干的点缀。
徐含野的眼色很冷,是为压制挑衅而生,他的嘴唇形态分明而两端微微向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稚气,像冷冷的嘲笑。
徐含野把护卫留在外面,独自走上小楼时,妓房的姑娘们都靠在走廊边,像串在一起的花儿,向他露出最好的颜色。
徐含野心情很好,把插在腰间的一把玉骨泥金扇子轻轻抛过去,引起姑娘们高兴的哄抢。
徐含野推开熟悉的门,看到杵在床边的阿春,他惦记的那个人整个捂在被子里,不嫌热吗?
徐含野走过去,问阿春:“她怎么了?是不高兴还是不舒服?”
阿春指一指地上包裹着的月事带,血透纸背。
徐含野没什么嫌恶,想了想说:“到日子了吗?这么快?”
他让阿春把那包东西拿出去,脱了靴子上床,盘腿坐在莲舞身边,拉开她蒙头的被子,看她已经闷红了脸,不禁觉得好笑。
莲舞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把被子又拉回去。
徐含野笑着掀开被子,钻进去和莲舞躺在一起,右手从她的裙底爬上去,热乎乎的掌心盖在她的肚子上,抵着她的肩头深吸了口气。
莲舞紧张极了,浑身僵硬地忍耐着,希望他就这么睡着了吧。
徐含野忽然动了动肩,右手向上,要去柔软之处。莲舞飞快地从被子里跳起来,坐着向床里退。
徐含野睁开眼睛看看她,疲倦地支起身体,把她拖回来抱住。
莲舞无论如何不肯和他躺在一起,徐含野枕在她的腿上,喃喃说:“我去了宜州办事,真累坏了,衣裳都没换就来看你。我在宜州给你买了些东西,余升会给你送过来。”
他好像真的睡了,莲舞仍不敢动,这时徐含野的护卫赶上来,敲着门说:“公子,府里派人来找。”
徐含野立刻醒了,穿上靴子,转头告诉莲舞:“可能是有急事,我明天再来。”
莲舞得到了自由,但仍在害怕明天。
阿春进来把门关好,高兴地说:“他真的走了,我看他明天也不会来。我偷听到那个护卫告诉徐公子,说有件案子牵连到了徐家。”
莲舞告诉阿春:我要离开这里。
阿春道:“我出去的时候也一直在想,有个好办法!你是被债主和白夫人骗了,所以可以去告官,我去找那位宋大人,让他救你。”
莲舞惊恐地摇摇头,再摇摇头。
阿春问:“你不是很喜欢那位宋大人吗,为什么不愿意他帮你?”
莲舞摇头,突然陷入了消沉,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她不能再见宋昭远,他眼中因此产生的任何一点改变,都是莲舞无法承受的痛苦。
只要看着宋哥哥的画像就能活下去吗?不,已经无法再这样活下去了,因为她不能做莲舞。
莲舞有了决定,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城西徐家大宅,徐世奇在后厅里闷闷地等到儿子回来,不高兴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三里乡的几片竹山,不是过好了手续吗?哪里冒出来的混蛋,把事情捅到了衙门里!”
徐含野坐下,不以为然地说:“这才多大的事情,特意揪着我跑回来?你既知道手续是过好了的,怕与人讲什么道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下次别再大惊小怪,让底下的人看清了你人老胆怂。”
徐世奇道:“衙署里坐着一位一本正经的新大人,你和他很熟吗?月前的那次见面席,谁都和他套不上什么近乎,我送的几样东西他都退回来了。就这么个人,他若严丝合缝地去查核,还能找不出名头来办你?”
徐含野笑道:“你说他要用徐家来立威?他立得着吗?区区一个过客,若随便挑衅地主,不怕遭到报复,反令自己名节不保?”
徐世奇哂道:“那又何必!说什么报复,那是恶棍腔调,有辱门风。”
徐含野道:“徐家的门风既好,行得正,坐的也正,你慌里慌张地拉我回来算是什么道理?”
徐世奇道:“你怪我破坏了你的鸳鸯好梦?谁让你一回来就奔着妓房去了。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要得收敛一点。”
徐含野道:“赵吉非要把女儿嫁给我,又不是图我的人品,听说他女儿从小抄的一手好贞烈传,还洋洋得意,这不晦气吗?”
徐世奇知道管不了他,好奇地问:“你要把那个哑女接回来做妾?”
徐含野道:“跟烈女一块待着,她不委屈吗?我愿意宝贝她,以后别跟我提‘哑’字。”
徐世奇一哑,暂时无话可说了,但就是不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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