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羽当然记得费杉的往事，集团里的人在捕风捉影中完善了费杉前半截的人生，这些故事也流传到了游羽这里。

费杉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去联盟军校读书，在校内成绩优秀，提前被联盟海军内招，所以费杉并不愿意回到克罗默生物集团继承家业。何况她头顶上还有一个哥哥，本来也轮不到她，但是专断的父母要求她回来辅佐自己的哥哥。

年轻的费杉也是激烈反抗过的，甚至在联盟也有愿意支持、帮助她的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意外却如期而至，没有降临到费杉身上，而是降临到费杉的爱人身上，她的爱人是一条蓝尾人鱼。

人鱼一族是没有【拟态】化人能力的，三大兽人族群里只有羽蛇有这样的能力，其中蛛腹一族本身就住在悬浮离岛上，凭着蛛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在意化人的事情，但人鱼不一样，人鱼只能在海里。

费杉不知道自己的爱人米娜是什么时候跟克罗默生物集团联系上的，或许是米娜太想要拥有人的双腿，和她一起走向陆地，总之她发现的时候，米娜已经参加了集团内部帮助人鱼【拟态】的实验，而实验不太成功。

费杉接到消息以后立刻回到了集团，她起初的目的只是陪伴米娜，后来的目的变成了结束米娜的痛苦，但是实验带来的后遗症彻夜折磨米娜，根本无法解除，在米娜的恳求下，她亲手杀了米娜。

那一夜，她的异能第一次越级，从她天生的Ⅱ级异能越升至Ⅲ级，她从能控制水，变成了能使一切结冰，她将米勒永远留在了她身边。

那以后，她没有离开集团，她的目的变成了为米娜报仇，复仇的路鲜血淋漓，是她的父亲和兄长故意引诱了米娜，所以她践踏父亲和兄长的尸体为米娜报仇，至亲的背叛将她带回集团，也是至亲的血为她铺就登顶的路。

屠戮至亲的痛苦让她接连越级，她成为了集团唯一一个危载量的病毒感染者，异能越升至Ⅴ级，能操控猫头鹰市的阴云和风雨。

这一刻她自由了，但是她再没离开集团，或许是高位的权力和财富让她垂涎，她成为了曾经束缚她的枷锁的一部分，她成为了新的枷锁。

游羽知道裘然的意思，回到联盟成为一个小小的军官和留在集团有望成为克罗默生物日后的掌权者，这两者的含金量显然后者更高，也更诱人。

更何况如果有朝一日联盟真的承认克罗默的政权，克罗默的掌权者就会成为草鸮行政区的统帅，当然在此之前，克罗默生物暂时只是联盟草鸮行政区下辖的一个不太听话的集团罢了。

如果费佐是下一个费杉，那游羽的一切想法都是虚妄。他不能指望依靠婚姻来逃离家庭的牢笼，那样婚姻只会成为他新的牢笼。

“我也知道想要靠某个人逃离某个地方不太现实，但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我也想了些别的办法。”游羽说。

他其实把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另一个计划上。

“那你的异能呢？”裘然问他，“如果你的异能可以越级，超过池临世的等级，他的【烙印】就对你没用了，你就不用被他束缚了。”

池临世给游羽留下【烙印】的时候，他的异能还是Ⅱ级，后来因为游羽爷爷的去世变成Ⅲ级【霸权】，据说在某些情况下可以扼杀被标记者的性命。游羽至今没办法得到关于这个异能的详细信息，也无从展开应对，而且游羽的异能一直停留在Ⅱ级，导致他一直受困于池临世的【烙印】。

游羽无奈苦笑，“可我现在找不到什么特别痛苦的事情，要越级非要应激事件或者免疫力急剧下降，这种事情很难刻意去满足。”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开始收拾那些衣服，“要不就是找一些彗星陨石，但你知道的，我试过了，陨石这条线根本不可能。”

接触彗星陨石也是越级的方式之一，但这个方式随着彗星的自我封闭变得难以实现，没人能跨越彗星自己形成的那一道屏障。集团内部倒是有几块陨石，但是那种高度机密的东西游羽根本接触不到。

“也是。”裘然看着游羽欲言又止，他最近在找自己哥哥的过程中，查到了一些东西，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游羽，他很担心那些东西会让游羽很难过，给他徒添烦恼。

“回忆混乱区的经历还会让你感觉很难受吗？”裘然试探着问他，注视着他的反应。

游羽挂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裘明哥把我们保护得很好，现在回想那段经历其实也还好，有些细节甚至我不太记得了，”他停下来看着衣柜里整齐划一的衣服，叹了口气，“但我还是会很在意，怎么也忘不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完全走出来。”

“会不会其实跟你爸有关？”裘然说得小心翼翼，像是试探。

游羽怔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裘然缓缓眨了下眼，有点不忍心，“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乱说的。”

收拾好衣服之后，游羽又带着裘然去了书房，两人一起把那些零散的书整理好，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整理好一切，裘然去盥洗室洗过手，回书房的路上四下打量了一圈。

一回到书房，他就跟游羽说：“我发现这个屋子里好像没什么费佐的东西，书房刚刚也是空的，只有你的书，他没带什么行礼来吗？”

游羽早的时候没注意这个问题，裘然一说，他也感觉奇怪，商佐的私人物品是有点少，他才来一天，商佐应该在这里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按理说这里属于商佐的痕迹应该更多一点，但结果却是反过来的。

“他可能也有些自己的秘密吧？”游羽想到他的经历，揣摩了许多。

“反正你自己小心。”裘然叮嘱道。

游羽点头，“你放心。”

收拾好一切，游羽跟裘然一起吃了晚饭，送走裘然后，游羽自己看了会儿书便睡了，也没管商佐到底有没有回来。

商佐回来得有点晚，几近凌晨。

他跟费杉聊了很久，只是费杉也不跟他说些什么实际的话题，尽是跟他聊有关联盟军校的事情，忆了半天往昔，带他去跟一些高层吃了一顿饭，最后才让商佐周二跟她去集团上班，也没说让商佐去什么职位，只是让去。

一开始本来说是周一去的，但是商佐说周一要带游羽去领证，于是就推倒了周二。

对于去集团，商佐肯定没什么意见，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并且又是联盟来的，必然会被防着，慢一点也好，他也有更多时间去收集关于那次舰队袭击的信息。

他已经在猫头鹰市发现了当时袭击者的踪迹，只是对方很狡猾，他几次都没抓到，那人经常出现在第五区的酒吧街，那里人多混杂，所以不好定位。但商佐能感觉到，他已经越来越靠近那个人了。

进门前，商佐从别墅外部注意到二楼游羽的房间熄了灯，所以他轻手轻脚地进门，灯也没开，悄悄上的二楼。他作为羽蛇夜视能力很好，这点不成问题，当然嗅觉也很好，所以理所当然闻到了别墅里陌生人的味道。

游羽叫了别人过来。

这个人闻起来没有什么信息素的味道，估计是个Beta。是游羽的朋友？或者是……爱人？

商佐握了下拳，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大半，他的伤口愈合得很快，游羽或许注意到，但没有提出疑问。这也昭示着他跟游羽的关系：他们不会戳破对方不愿透露的秘密，也会在必要的时候相互帮助，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相信他跟游羽对此都心照不宣。

回到自己的房间，商佐洗漱完躺在床上，切换回了自己的通讯号，立刻弹出了好几条信息。

【雪俞】：你在那边结婚了？

【雪俞】：怎么回事？

【雪利】：靠！！！！

【雪利】：哥你什么情况！！！

【雪利】：你怎么就结婚了！还是个人类！你以前不是说物种有别，对人类不感兴趣吗？！？！？

雪利是雪俞收养的最小的一个养子，也就十六岁，性子比较活泼，是联盟军官的遗孤，跟商佐关系比较好，说是收养，其实也就是照看着的意思。

商佐很难挨个解释，直接拉了个群，在里面发：【是的联姻了这是进入克罗默的条件下周二我就可以进入集团职位暂时还不确定】

【雪俞】秒回：好的，注意安全，需要什么资料随时沟通。

【雪利】：统领，你不是在开会吗？

【商佐】：可以把克罗默高层的异能给我一份吗我有个准备酒吧我去过了腺体暂时只能这样

【雪俞】：资料晚点我让雪利给你发过去。

【雪利】：为什么是周二，不是周一直接去集团？

【商佐】：因为周一要去领证

【雪利】：靠！！！

【雪利】：我可看见了，嫂子长得真好看！跟统领一样的特殊人种，紫色头发！

【雪俞】：别乱喊，他只是在执行任务。

【雪利】：哦。

过了一会儿，【雪利】又补了一句：都领证了，任务结束要带人回来吗？

【雪俞】：那也得对方看得上吧，他又不是人。

【商佐】：……？

【商佐】：你们有完没完

过了一会儿，【雪利】又私戳商佐：哥，嫂子人好吗？

【商佐】思考了会儿：挺好的很特别

【商佐】：别乱叫尊重人

【雪利】：哦

【雪利】：哥，你标记那个大哥哥了吗？

商佐眼前一黑，把雪利拉入了黑名单。

又过了几分钟，【雪利】用小号来找商佐：哥，真的结婚了？

商佐吐出一口气，雪利的小号也进入了黑名单。

将通讯号切回费佐的，商佐躺下睡觉，只是这一夜睡得有点不太好，全是雪利在喊“大哥哥”的声音。

*

周一，游羽一早便起了，因为三四节有课，所以他必须趁着一二节课的时间去领证，商佐向来早起，这是在军校养成的习惯，两人的作息倒也合拍。

吃完商佐顺手给他做的波奇，两人坐上越野车出发。

大概是因为大清早来结婚的人不多，所以两人一来便进了登记室，坐着拍了张貌合神离的照，然后去前台签字。

商佐那边没什么改的，他签了个字便来看游羽，游羽郑重将名字那一栏的Viking删掉，想了一会儿，敲了个Wing上去。

他手上染着紫色的甲油，方方圆圆，整齐且扎眼，写字时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犹豫，写的也是花体，落落漂亮，跟他的人一样。

改完这个名字他挪到下一行，在“池月”前面加上一个“费”字，正要点最下方的确认的时候，商佐伸手过来抽走了他手里的笔。

游羽不明所以，不知道商佐想干什么，抬头看他，用眼神询问他的目的。

商佐没看他，盯着他的操作面板，把名字那栏费池月三个字删掉了，龙飞凤舞地写下两个字：游羽。

游羽满脸惊讶，“你确定吗？这样可以？”

商佐晃了晃手里的操作手册，“我刚才看了，对于修改名字没什么特殊要求，对姓氏也不限制，你不用姓费，也不用姓池，你觉得呢？”

他将笔塞回游羽的手中，把最后的决定权交给他，游羽把笔尖停在确定键上，看着“游羽”那两个字想要留下，却仍有些迟疑。

商佐抱着手在一旁说：“下次见到你爸我就说是我的要求，他应该不知道你自己的这个名字吧？”

闻言，游羽一脸无奈地看向商佐，笑得苍白，“还真是什么都被你看穿了。”

这次他没再犹豫，直接点了确定，如释重负。

商佐：姓费是不可能姓费的，这辈子都别想姓费。哪怕我死了躺在棺材里，我也要坐起来把你名字前那个费字扣下来捏成粉扬了。

游羽：好的，姓商。

商佐（美滋滋躺平版）

作者君：不知道干什么，给大家发点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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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家（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