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讲故事

闻人焉的笑容没有遮掩,甚至笑出了声音,在落针可闻的书房里,进一步将闻人嵩放到了被动的位置上,让对方的精神崩得更紧。

无声的对峙在两人之间蔓延,战火的硝烟并不浓烈,有的只是闻人嵩最后的恳求。

他站在原地,十几秒转瞬即逝,闻人嵩却觉得时间都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将他架在火上炙烤,没人打他,他却觉得自己双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两巴掌。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自己最后的筹码,“贺兰笙只有十九岁,他的监护权还握在他姨父手中,只要你点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转到你手中。”

闻人焉原本漫不经心的动作忽然一顿,他的视线落在闻人嵩脸上,眼底结着冰,他问道:“堂哥,原来你都是这样做的吗?受教。”

窗外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闻人焉的目光扫过微微晃动的窗帘,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加深,“堂哥,我给你讲故事吧。”

闻人嵩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只能接招,擦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你讲。”

“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有个人年轻的时候,风流成性但是子嗣稀薄,他对自己的儿子溺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直到酿成大祸。”闻人焉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就像真的只是再说一个和他们无关的故事一样。

“他四处赔罪,保下了自己的儿子,但谁曾想,老的不计较,小的计较,他儿子被伤得不轻,后来便四处寻找药方,你猜怎么招?”闻人焉引他问。

闻人嵩越听背后的冷汗越多,他明知道闻人焉这是在含沙射影的敲打他,但也不得不抓住机会,“我猜是,他刚刚寻来药引,但因为粗心大意,没有保存妥当,被主人迁怒,后来他虔诚悔过,主人也原谅了他们,他儿子得到了医治,药引也被完璧归赵,不失为一段佳话,对吗?”

“错。”闻人焉无情宣判他的死刑,“错得离谱,这药引不是死物,是件活物,父亲纵容儿子肆意伤害对方,直到对方不堪受辱,这对父子才幡然醒悟,可为时已晚。”

闻人嵩面色灰败,他垂下头,彻底败下阵来,“原来如此,看来是我错得离谱,不打扰你了,我就先走了,改日再叙。”

他转身离开,走得很慢,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没有将那份资料拿走。

闻人嵩离开后,房间中就只剩下闻人焉一个人,但他却并未急着离开,好整以暇的坐在位置上,视线落在那紧闭着的窗帘上。

窗帘轻轻动了动,而后又恢复平静,他想了想,从位置上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前走,黑色的皮鞋踩在地面上,沉重的响声落在两人耳中。

贺兰笙往后退了退,他偷听了一整场谈话,本来渐渐放下来的心,又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高高挂起。

刚刚被他拉开的窗帘没有关严实,中间还有一条缝隙,他蜷缩在飘窗一角,退无可退,只能看着那双腿在自己面前站定。

哗啦——

轨道滑动的声音响起,瞬息之间,光线就将黑暗吞噬殆尽,他抬起头,Alpha的手还攥着的窗帘,垂头,目光由上而下看向他。

在贺兰笙预料之中,Alpha现在应该极其生气,就算没有殴打,他现在已经可以却定这一点了,闻人焉是和闻人玧孑然不同的两种人,即使他们都姓闻人。

但也不至于,连责骂和训斥都没有落下,这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贺兰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了,他试探性的喊闻人焉,想看看他现在心情如何,“先生。”

闻人焉顺势坐在他旁边,他的视线看向面前坐着Omega,他问道:“刚刚那个故事,我没有说完,我不知道这个该怎么发展下去了,你觉得会是什么结局呢?”

贺兰笙那双水润透亮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转,似乎是落泪了。

闻人焉怔愣住了,他伸手掐住贺兰笙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对方顺着这力气抬起头,没有瞧见那眼中泪水,才放下心来。

贺兰笙微微侧头,将下巴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视线定定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Alpha,语气茫然道:“我……我不知道是什么结局……”

他语气轻得几乎要化在这个夜里,月光穿过婆娑的树影,落在飘窗上,这片狭窄的空间中,贺兰笙的视线落在闻人焉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镇重其事的看向某人的眼睛,不是仰视莫,不是偷瞥,而是真真切切、平等的对视,这个认知让他心尖一颤,握着的手不自觉的搅到一起。

贺兰笙突然有很多话想说,他没等闻人焉开口,自顾自地道:“我想给您说一个故事,事情是这样的,有这么一家人,他们生来就和玉石打交道,老来生子,产下一对双胞胎。”

他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努力用更客观的角度去说这个贯穿他生命的故事,“姐姐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一个Alpha,妹妹则为了爱情嫁给了个不如自己的男人,但是两人也举案齐眉,她们姐妹相隔几年,分别生下了两个男孩。”

贺兰笙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些话,也很久没有说过那么多话了,陌生奇异的感觉支撑着他继续,“但是,姐姐姐夫没多久就双双意外去世了,家里的重担一下就落到了妹妹肩头,妹妹心力憔悴,没多久就住进医院里。”

“终于,妹夫拿到了家里的大权,他总觉得前面那么多年,他都在家里伏低做小,怨气颇深。”贺兰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本想停住,可看见闻人焉依旧在认真听的样子想了想,一句话将事情概括过去,“家里就变了天,后来姐姐的孩子成了药引,他反抗过,但最后只有顺从,一个只知道顺从的药引,如何左右一个故事的结局呢?我不知道。”

闻人焉伸手,扣住他的后背,用力一带,将人拽到自己怀里,两个人胸膛贴着胸膛,贺兰笙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他犹豫着,伸出手,环抱住闻人焉的腰。

两人的距离太近,贺兰笙甚至能够感受到Alpha说话时胸膛的震动,他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自己耳侧响起,“我倒是不这样觉得。”

贺兰笙的耳朵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灼热的呼吸喷洒,他缩了缩脖子,问道:“什么?”

“我倒是觉得姐姐的孩子,非常勇敢,母亲死后他住在别人的屋檐下,也自己坚强的长大了,没有被生活磨平棱角,依旧有反抗的勇气,并且付诸了实践。”闻人焉说得认真,并没有一丝轻浮,他不像是在阐释对这个故事的看法,更像是在说给自己怀中的人听。

贺兰笙一直没有出声,只是抱住闻人焉腰的手,微微用力,他靠在闻人焉怀里,半晌没有动弹。

闻人焉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去洗个澡下楼吃晚饭了,别在这里赖着了,一会要是饿晕过去了,我找谁说理去。”

贺兰笙松开他,吸了吸鼻子,“你这个笑话,不太好笑。”

闻人焉遭到吐槽,没有替自己辩解,只说道:“结局想不到,就慢慢想,现在,请先告诉我,你的鞋子呢?”

话落,他就见面前的小O肉眼可见的心虚起来,抿了抿唇,没有说出一句话。

闻人焉无奈,伸手将他从飘窗上打横抱起来,“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直接来问我,下次不许在做这样的事情了,地上凉,感冒有你好受的。”

骤然悬空,贺兰笙惊得揽住Alpha的脖子,慌张抬起头,他解释道:“我身体好着呢,我,我,我,我自己走!”

闻人焉抱着没有撒手。

——

闻人嵩面色灰败的从别墅中走出来,外面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雷鸣声紧随其后,接着暴雨骤然倾盆。

闻人嵩被拦在屋檐下,他本就臭的脸,此刻更是雪上加霜,难看极了,看见从车上走过来接他的助理,也没有好转。

雨伞挡不住所有的雨,上车时他的衣服上依旧沾染了不少雨水,他取过丢在车上的围巾,凑合将衣服擦了擦。

助理看他手上没有将资料拿回来,本以为事情该是十拿九稳了,但是见他脸色那么臭,而且自己一个人回来,心中生出怀疑,问道:“老板。”

闻人嵩摇了摇头。

助理也跟着闻人嵩好多年了,算是看着闻人玧长大的长辈,对闻人玧感情深,此刻也下意识,将炮火聚集到了贺兰笙身上。

他语气不愤,“他们贺兰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会抱大腿,之前抱我们的,如今眼看有了更好的人选,立刻就倒戈了,这小子也是,我们之前给了他家多少好处,都忘记了吗?”

闻人嵩突然动了,他道:“多亏你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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