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焉靠坐在沙发靠背上,房间中流淌着悠扬和缓的音乐,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的酒瓶里,酒液已经去了大半,可他依旧眸色清明。
坐在他对面的Alpha已然显出醉态,捂着耳朵,语气中满是抱怨,“明明就是为了清净才定的包厢,这群人这么喜欢唱K来什么清吧啊,真是吵死我了!”
白余辰看着重新推门进来的保镖,面上的表情停顿了一瞬,他问道:“你怎么说的?他们怎么还把声音加大了?”
保镖弯下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面明明答应了,最后一咬牙,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答应了。”
白余辰松开捂着耳朵的手,从沙发蹦起来,站在地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单也让我买,还要阳奉阴违,你给我去把老板叫来,告诉他,我白余辰要清场!”
保镖站在原地,他是闻人焉的保镖,老板没点头,是不会听别人话的,他抬头看了坐在位置上的闻人焉一眼。
闻人焉注意到保镖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有话要说,他眉头微蹙,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保镖如蒙大赦,语速极快的将话说完,“闻人少爷在包厢里叫了很多Omega,而且我看见门口有个保洁打扮的人,像是在拍照,不知道是不是杜家那边的人。”
闻人焉敲击玻璃杯的食指一顿,闻人玧上次就是玩过火了,他调戏人调戏到杜家现在当家那小子老婆身上去了。
对面就是个疯狗,知道这事之后,直接找人给他腺体划了,还报复性的整了闻人家两个项目,害得他忙得两个晚上都没睡好。
看在自己堂哥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他也没多计较,没想到,他这堂侄,竟然还敢不长教训。
闻人焉鼻腔里发出声冷哼。
“这蠢货,还敢惹事,我亲自去看看。”
他站起身朝外走。
白余辰顿觉有好戏看,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忙道:“等等,等等,我也去,我也去!”
保镖将隔壁包厢的门推开,扑面而来的就是各种各样信息素的味道,闻人焉眉头轻蹙,屏住了呼吸,视线瞥见前面两步远处,站着的两人。
他的视线先是被Omega身上粘着酒渍的衣服吸引,接着就看见对方脸上,头发上都是酒液。
闻人玧举起的手还没落下,闻人焉心脏猛地停跳,他还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的向前,钳制住了闻人玧的手。
“堂,堂叔。”
贺兰笙闭着眼睛,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如期而至,他听见闻人玧的语气明显恢复了正常,才敢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就见闻人玧被钳制住的手腕。
“堂叔,你怎么会在这里?”闻人玧连挣扎都不敢挣扎,手上的力气顿时卸了下去。
闻人焉松开攥着他的手,包厢中的音乐不知何时已经放完了,没人点歌,霎时间空气中落针可闻。
极具压迫性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个人,那目光最终落回到身侧站着的Omega,额头上的葡萄酒正在缓慢干涸,暗红色的酒渍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湿润的头发搭在眼前。
他没有多做停留,最后望向闻人玧,眼眸微眯,半晌没有说话。
闻人玧被这目光看得发毛,后背上渗出一层冷汗,他试探性的询问道:“堂叔,您怎么会来这里?”
闻人焉的目光落在他脖颈上。
“半年前,你的腺体被缝了七针。”他语气轻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状况,“现在看来,恢复得不错。”
闻人玧条件反射的捂住后颈。
闻人焉看着是他的动作,嘴角微弯,手掌轻轻拍在他肩膀上,靠近他耳侧,慢条斯理地道:“有人在拍你,你知道的,你姓闻人,再这样的话,你就换个姓吧。”
闻人玧瞳孔微缩,他的视线瞥过在场的人。
“不是他们。”
闻人焉好心提醒道。
闻人玧收回视线,僵硬着点头,他如坠冰窟,失去闻人这个姓,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面色灰败,朝身后招手,让他们都散了。
大家蹑手蹑脚的从沙发上捡起自己的外套,一句话都没说,悄悄地绕过站在门边的三个人,从门口溜走了。
站在门口把玩着自己手中打火机的白余辰,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冲着他们点点头。
闻人玧扯出个尴尬地笑容。
“堂叔,我也先回家去了。”
他拎起沙发上,自己丢在那里的外套,拉着贺兰笙的手腕,朝着朝着门外大步而去,贺兰笙被他拽得踉跄。
贺兰笙被拽着手腕拉扯着下了楼,刚刚走到门口,外面的雨就从门外吹了进来,还没站稳就又被甩开了手,站在他身前的闻人玧也被雨水拦在这里。
闻人玧看着面前的大雨,心中愤懑,他被闻人焉的一席话勾引了自己的回忆,后颈处的刺痛挥之不去,他伸手按在自己脖颈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动作。
贺兰笙趁他不注意,沉默的将手缩回到身前,盯着自己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的明显的指印,不着声色用左手揉了揉手腕。
苍穹之中,闪电划过,外面的环境被照得发光,让人看不清,就像是相机取景框里被曝光过度了一般。
闻人玧黑色的影子将贺兰笙笼罩其中,他往后退了两步,后腰碰到放在墙边冰凉的广告牌,红酒干涸地糖渍粘连在睫毛上,他看不清Alpha眼中翻涌的暴戾。
好在,司机正好将车从地库里开了过来,闻人玧转头,视线落在贺兰笙脸上,直到司机下车打着伞过来,他才收回视线,说道:“再盯着我看一个试试。”
贺兰笙忙低垂下头,不发一言,见闻人玧没有打他的意思,默默冲进雨里跟在他们身后。
他感觉背后像是有双眼睛正在看着自己,脚步慢了下来,转头看过去,二楼走廊尽头似乎有道人影。
——
包厢里的人全部离开之后,廊道便陷入寂静。
白余辰靠在门边,手里的打火机在指尖转动,他从包里摸出支烟,还没点燃,便觉眼前掠过一阵冷风。
嘴里的烟被吓得差点掉在地上,伸手接住之后,抬头看过去,只见闻人焉走到廊道尽头的窗边,他点燃指尖香烟后,跟着走了过去。
闻人焉的视线注视着楼下,白余辰站在他旁边,伸着脖子去看下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结果左看右看,都没有瞧见,底下只有撑着伞行走在雨幕里的行人。
指尖的火星在空间里忽明忽暗。
他问:“闻哥,你在看什么?”
闻人焉看见那道瘦削的身影冲进雨夜里,Omega身上湿透的布料贴着脊柱凹陷的弧度,显得更加脆弱,就像是观赏台上的瓷娃娃,轻轻一碰便会四分五裂。
楼下的Omega突然停下脚步,在雨夜里回过头来,隔着层玻璃,闻人焉看见他嘴唇翕动说了句什么,隔着密集的雨幕,像是在说“救命”,又或许只是错觉。
保镖从楼下走上来,禀报道:“先生,偷拍的人已经押回老宅了,身份信息还在调查。”
闻人焉点点头,他转身,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白余辰时,瞳孔微缩,“你杵这做什么?”
白余辰的视线朝着楼下看过去,“看看你这么专心是在看什么,这下面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没空陪你了,自己玩。”
闻人焉避而不答,撂下这句话向着楼下走去,他是被打电话摇过来接机的,白余辰和男朋友吵架了,两个人轮番给他打电话,加上白余辰又哭得像是要伤心断肠他才来的,结果屁事没有。
闻人焉坐进车里,车门刚刚关上,车窗就摇了下来,细雨洒进车内,撑着伞的保镖连忙弯下腰凑到窗边,就听见车内声音传出,“去查闻人玧和他那未婚夫的资料。”
汽车刚刚驶进闻人家的老宅,便被眼尖的佣人发现,铁门被打开,搭乘着闻人焉的车辆畅通无阻的进了去。
老宅的占地面积很大,汽车又往前驶了一段,在被铁门围起来的的楼前停下,站在旁边的佣人连忙撑伞上前,雨水从伞面上滚落,在伞沿形成道道雨链。
佣人弯腰将车门拉开,黑色皮鞋碾过水洼发出清脆的响声,脚步声走进铁门里,一路向下,最终停在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房间里,各种各样的刑具让人叹为观止,这里简直和私人审讯室别无差别,不,这就是私人审讯室。
闻人焉坐在凳子上,目光盯着被拴着链子跪在地上的人,对方脸上的恐慌掩也掩盖不住,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说道:“你这是擅自动用私刑,是违法的知不知道!”
闻人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他听见对方的控诉,面上的表情变都没变,“那你大可以等等看,看我闻人焉敢不敢,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聊聊,让我听听你嘴里,能不能吐出我想要的答案。”
跪在地面上偷拍者,身上还穿着保洁服装,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闻人焉垂着视线盯着他看了半晌,旁边的保镖俯身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他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没想清楚,就继续想吧。”
偷拍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走了,连忙挽留道:“我想明白了,想明白了!”
闻人焉却没有回头,招招手,身后便有人上前将偷拍者的嘴堵住,他走出地下室,站在门口还能听见背后鬼哭狼嚎的声音。
佣人又将他送上了车,他直接回了处在正中的住宅,洗去白天奔波一天的疲惫后,出了浴室,下半身缠着条浴巾,敞开的浴室门里,热气不断向外冒,水珠还挂在他胸膛上。
他伸手将桌上蓝色文件夹拿起来,仔仔细细阅读里面的资料,越看眉头越皱越紧,视线忽然顿住。
——
贺兰笙在佣人公用的洗澡房里洗漱完,穿着自己的连帽卫衣和长裤,缩在墙角,背靠着墙壁,他庆幸自己出门之前将窗户关上了,房间里的床铺都是干燥的。
降了雨的秋夜,温度飞速降低了下去,他盖着身上这床单薄的夏被,有些冷,犹豫着将帽子戴上。
睡前,他回想起今天闻人玧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非常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他的胃也在隐隐作痛。
他伸手按住自己的胃,想要借此缓解疼痛,这样的眼神,好像让他又回到了那个家中,回到如果不是顾忌猥亵未成年Omega是大罪,便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对自己下手的姨夫沈赫章身边。
闻人玧和沈赫章是畜牲。
闻人家主……不知道,好奇怪的人。
他扯过被子盖过头顶,不管了,先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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