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借刀

张顺等人快要行至常州境时,晏归也将江莺莺放了出来。

虽说底下人并没有给江莺莺施加刑罚,但因为思念幼弟,她仍旧清瘦不少,一举一动间,更甚从前弱柳扶风了。

她向晏归盈盈一拜,道:“若是张顺回来看见我不在,唯恐多生出许多事端,牵扯到大人便不好了。”

那张顺素有怪癖,行那事时也叫人生不如死,晏归说:“你若不愿,我自有办法保你周全。”

江莺莺惨淡一笑,才说:“我能够活到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替亡夫一家报仇雪恨,再兼或的,就是找到我那失散已久的弟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念想了。”说到这里,她眼中恨意萌生:“若是有机会,我必然是要亲自结果张顺的性命的。”

话罢,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晏归不再强求,放她离去。

等她走后,亲随在一旁说:“大人就不怕她会反咬一口,向张顺等人暴露出大人来?”

晏归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既已选择相信江莺莺,自然就是有他的打算和计划。

此时,他侧身问亲随:“可准备好了?”

亲随点点头。

这太平日子,从现在开始便不复存在了。

张顺等人敢于应下皇帝的差事,自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的。

他先是叫人从城门处搭起高台,自己悄默声息地从小路入了常州境内,便宽衣解带,身着素衣站上了高台。

“乡亲们!”在他高声的同时,随从便将一屉一屉的白面馒头从城楼处倒下去。

这些人便顿时如狼虎扑食般围了上来,也不嫌弃沾了土灰的馒头脏,拿起来连擦也顾不上就往自己的嘴里放。

但纵然白面馒头管饱,也解决不了这数十万灾民的饱腹之难。

当然,张顺也不是真心想来解决常州灾情的。

水灾过后,这些难民流离失所,身上的鞋袜衣裳更是十数天都没有换洗,身上脏臭从十里之外就能闻见,张顺忍着不露出厌弃之色,高声:“乡亲们,我们是朝廷派下来救你们于水火的!”

他说着,让人将那在京都被斩杀的官员脑袋悉数挂在城楼之上:“先前那些贪污你们赈灾粮款的贪官们都被尽数斩杀,你们之难已经被朝廷,被圣人知晓了,本官便是被派来救你们于水火的!”

他说着,眼眶里掉出两滴鳄鱼泪来:“希望你们能够冷静下来,听我说完。”

他说完这话,随即有人发出疑问:“你一个人,就能救我们所有人?让我们怎么信你?!”

“是啊!”只抢到半个馒头的人顿发不满:“你怕不是朝廷派来诓骗我们的吧!”

继而有人附和。

张顺蹙眉,让人把圣人下发的诏书挂于城楼之上,广而宣之。

他自己道:“乡亲们都看看,这是圣人下发的诏书,从现在开始,你们不用吃苦受难,再也不用吃不饱肚子,圣人已经命静安大开城门,将你们迁至静安境内,每人按户籍人数分配土地,一人再发三两纹银,以供生活。”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熙攘吵闹的人群顿时冷静下来。

那群难民里面也有读过书认识字的,看到诏书所说与张顺所言相符,不是作假,口口相传,便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知有谁在瞬间呼呵:“朝廷来救我们的来了!终于有人能来救我们了!”

“我们不用再饿肚子了!”

......

人群顿时狂呼,有人奔走涕泪,有人抱着家人孩子哭嚎,谁也不能懂他们此刻的心情。

家园被毁,常州知府却紧闭城门,不放他们进去。

他们流离失所,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如今得知不光以后不会饿肚子,连土地都有了,心中的激动之情是无以言表的。

张顺只见目的达到,便满意点头:“谁有异议,尽可对本官说,若无异议,那咱们便收拾修整,三日后启程。”

他又说:“这三日的吃穿住行,一概由本官负责。”

说完,他便命人又从城楼上投下粮食去。

有人问起,这三日能不能放他们进城,张顺却说:“朝廷当时派来的赈灾使死在了城门外,圣人怒火未曾平息,城中百姓更是人心惶惶,这三日,你们便安心在城门外呆着,自会有人为你们派发粥食粮食。”

大家只能同意。

张顺只见目的达到,便欣慰点头,从城楼上下去了。

他刚下城楼,早已准备好的常州知府秦享便已经在下面等候迎接。

张顺高昂着头,唾弃地将那身素衣扔在马车外,便踏上秦享准备的香车轿辇,往知府府中去。

秦享自然知道张顺的癖好,他人还没到,秦享为他准备的妙龄美妇就已经宽衣等候了。

一入府中,酒池肉林尽显。

秦享笑的谄媚:“大人此行,还算顺利否?”

张顺点点头,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怀里搂着个不着寸缕的美妇,靡靡道:“有丞相在,哪里会有不顺利呢?”

秦享捧场:“您是丞相的内侄,是再亲近不过的关系了,丞相不疼您能疼谁呢,论器重谁,也就独您一份了!”

张顺被拍马屁显然很受用。

不过他却是听说了些什么,道:“丞相那外甥不也是被下放常州了?”他一斜眼,秦享当即将知道的说与他听:“嘿呦您可别提了,那晏归哪里能和您比,他被贬下常州的这段时间,除了寻花问柳,就是喝的醉生梦死在家中睡大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看啊,人多半是废了。”

张顺听到这里,稍稍坐起身子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享道:“货真价实,您尽可自己去看。”

提起这里,张顺撇了撇嘴:“我可不去。”

他讥讽道:“可惜了他的出身,本也是个人物,只可惜不肯归顺于丞相,多少次了,也就是这样的关系,丞相才没有赶尽杀绝,留他条命,晏归自己不争气,榆木脑袋一个,看看他那心心念念的皇帝姨丈,还不是将他贬斥常州,如今废人一个了。”

秦享捧场笑笑:“您说的是,您说的是。”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头顶一双偷听的耳朵,张顺还在泛泛自得:“丞相还说了,择日给你晋一晋官职,驻守常州至今,你也算劳苦功高。”

秦享闻言,心中大喜:“难为丞相还能记挂起我,他老人家身子康健,便是你我的福分了。”

张顺且道:“先别说那些,我且问你,那在你府上的赈灾粮款,没有被人发现吧?”

秦享道:“自然没有,下官都砌于暗房,封存起来了。”

张顺满意点头:“届时丞相动兵,必然需要粮草,到时你我再将这些粮草奉于丞相,必然会让他心中满意,还愁官职晋升不成?”

朝廷下来的赈灾粮款,一批运往了静安,而另外一批,则被张顺秦享等人偷偷藏了起来。

暗度陈仓不过,谁也不会发觉。

张顺还在幻想中沾沾自喜:“丞相继位,你我就是一等功臣,别说位列三公,只怕弄个藩王当当都不为过。”

他的话如今提起,只怕大为不敬,秦享多年的老狐狸了,事情没有稳妥之前,谁也不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道:“这样的事情,你我还是不要讨论了。”

张顺不悦起来:“怎么,你认为丞相无法继位?”

秦享自然不敢。

张顺说;“你指望那个整日不学无术的端王萧祯?还是那个不讨人喜的肃王萧揽?”他嗤笑一声:“宫里那娘娘还做着当太后的春秋大梦呢,你我可不能活在梦里醒不来。”

张顺轻蔑道:“若是晏归手握兵权之时,我还不敢说这样的大话,可如今晏归虎落平阳,圣人又已病入膏肓,攻入京都,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他想的这样好,看来也是有人已经给他分析透彻了,张顺眯起眼睛,轻轻挑起那美妇的下巴:“到时候我也让丞相封你个一品夫人当当怎么样?”

被他调戏的美妇娇羞一笑,另外的女人们听闻此言,当即都贴了上去,这个说大人我要,那个说大人不许偏心,给她的我也要,香风阵阵,将张顺哄的心旷神怡,不知所以。

秦享谄媚一笑:“既然如此,下官就先退下了,大人慢慢玩儿。”

张顺不耐地挥了挥手,箭在弦上,哪有空听秦享再说些什么。

等一出门,秦享就在拐角处啐了一口:“狗日的东西,也不怕脏了我知府府里的地界儿。”

随从劝道:“大人莫要跟他一般置气,没了丞相,他也只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而已,大人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何必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秦享点点头:“我也就是借他之手与丞相搭上条线罢了,谁能笑到最后,还是犹未可知的事情。”

随从称是。

秦享道:“不过却有一事,你再去暗房看看那些粮草,确保万无一失。”

随从点头。

他转头去了暗房。

秦享独自走在回卧房的路上,口中还不停啐骂着秦享。

倏然间

秦享感觉到不对劲。

他颤抖着低头,那一滩血迹染红他的眼睛,没等反应过来,秦享的头身就已经分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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