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观棋回到家,看着地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大瑜伽垫。这几天一直在抓紧练习,垫子就没收起来。忽然想起那天在垫子上和馅陷玩耍跟他视频的一幕。

原来两个人不知不觉之间也是有一些共同回忆的。

申嘉祥回去也气了一晚上,他原本脾气不错的人,从来不轻易发脾气的,可是现在都已经对她发好几次脾气了,自己也觉得挺抓狂的。

第二天是周末,他也找不到人了解情况。终于熬到周一,刚上班,他就忍不住拨通了建委的电话:“喂,李主任,关于那对失独老人申请保障房的事,现在是什么进展了?……哦,明白,好的,谢谢!”

观棋过了一周就收到了建委打来的电话,说是经过研究,批准了钟大爷和胡奶奶的廉租房申请。不过他们又说,关于老人家里发生的事情,要尽量淡化,不要提之前他们儿子的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原本就不是需要公开的信息,不公开对老人是一种保护,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不希望公众对这种事进行大规模的讨论而已,观棋并没有什么异议。

手续办下来到搬家还有一段时间。她自己去通知了两位老人,没叫那几个小伙伴。期末已经临近了,他们要开始忙了。

到了期末,观棋也很忙,每天脚不沾地,渐渐也忘了之前跟申嘉祥的那点不愉快。

总算熬到了暑假,心宜说要回去看妈妈,回家去了。三个男生各自找了地方实习,就没有回去。

钟大爷的房子已经完全弄好了,可以搬家了。观棋招呼他们三个周末去充当劳动力。

周末到了钟大爷家里,大家就开始动手干活。男生们负责搬大件,观棋就负责收拾小件。

两位老人的东西其实不多,尤其需要搬走的东西更少,整理来整理去,都是一些杂物。

观棋从抽屉最里边拿出来一个小铁盒,问钟大爷:“这个是什么东西?还要吗?”

钟大爷忙接过来:“要的,要的。这是小才留下来的遗物。”

小才是钟大爷的孩子,就是很多年前被判了刑的那个。

观棋担心引起老人的伤心事,没再说什么。

老人把盒子递给旁边的贺鸿晖:“孩子,你帮我试试看,能不能打开这个盒子,它有点锈住了,我一直打不开。”

贺鸿晖看了观棋一眼,观棋对他点点头。他就会意地动手开。

那是一个有着历史年头的盒子,应该是一个旧的饼干盒,方形的,上面的图案都看不清楚了。

贺鸿晖使了点劲儿,又拿来一个小工具撬了撬,才终于把盒子打开。

里边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还有一些小物件。

老人抚摸着那个日记本,眼眶又红了:“这是小才的日记本。”

观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一会儿才对他说:“钟大爷,这事都已经过去好久了,您要坚强一点。您看,你们都要搬进新房子住了,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就不要想太多过去的事了。”

老人把日记本递给她:“你看,小才他真的是个懂事的孩子,我都不相信他为什么会做那样的事。”

观棋接过日记本,翻开那发黄的内页:“1995年6月30日,晴。今天终于考完试了,要放暑假了。戚小婉约我出去玩,我没答应。爸爸的脚受伤了,我还是回家帮忙干活吧。”

“1995年7月5日,雨。今天家里的雨棚坏了,我自己爬上去修,我妈看见了很担心。我说我都已经是个大男人了,爸爸受伤了,有事应该我来做。他们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真是烦恼。”

观棋看着日记,心里挺不是滋味,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很孝顺,又很懂事。她继续往下翻。

“1995年9月1日,晴。新学期开始,班里转来一个新同学,是个女孩子,她叫小星,扎着长长的马尾。她长得真是好看啊!”

观棋又翻了几页,发现日记后来的内容大部分都和这位“小星”有关,就问钟大爷:“这位小星是谁呀?看上去跟小才关系很好呢。”

钟大爷叹了一口气:“她就是后来案件里受害的女孩子。”

什么?她是受害人?

从日记里看,小才对她是一见钟情啊,字里行间满满都是对她的爱慕之情。他后来怎么会杀了她呢?

她翻到日记的最后几页。

“1996年2月23日,晴。今天小星跟我说,她上课时笔记没有记好,问我能不能借给她抄一下。我连夜回去把笔记整理了一遍,递给她的时候激动得手都抖了。我真想告诉她,我喜欢她,可是我怕她觉得我的思想太龌蹉,我想还是等我们毕业了再告诉她吧。”

“1996年2月25日,晴。今天小星把笔记还给我了,她说要请我吃饭。我特别开心,又特别紧张。”

日记写到这里,就没有了。

观棋问钟大爷:“这个日记本,之前给警察看过吗?”

钟大爷点点头:“看过的,但是因为跟案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后来就没有拿走。”

日记本里记了嫌疑人和受害人之间的日常交往,怎么可以说跟案件没有关系?她有些狐疑,又问钟大爷:“那个案件,有没有判决书,或者别的资料?我看一下。”

老人家点点头:“判决书是有的,也在抽屉里。别的资料就没有了。”

观棋打开判决书看了一下案情,经查明,1996年2月26日,18岁的高等职业学校学生钟立才与同班同学饶小星相约一起吃晚饭,期间遇到班上另一位同学黄束鸣。经黄束鸣提议,三人喝了一瓶酒。喝完之后,黄束鸣先离开,钟立才与饶小星后离开。

经钟立才供述,他在送饶小星回家路上,因爱慕饶小星已久,见色起意,对她进行了非礼,遭到反抗,因为害怕被人发现,失手掐死了饶小星。

判决书里关于钟立才杀人的主要证据,是他个人的供述,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直接的证据。

这个案件有疑点啊!

观棋皱着眉头,不太能想得通这里边的关系,就对钟大爷说:“大爷,这个实务上的问题,我也不是太懂,要不然我先把判决书拍下来就问一下我朋友,您看可以吗?”

钟大爷激动得手都颤抖起来:“闺女,你真是……真是我们家的恩人啊!”

观棋忙握住他的手,歉疚地对他说:“钟大爷,这件事我也没什么把握,但是我会尽力去想想办法,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冤案再审这种事非常少见,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相信司法公正的,出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钟大爷的手还是止不住抖:“我知道,我知道,只要有人能帮我看一下,我死也就瞑目了。”

观棋觉得无比心酸,她可怜老人的心情,可是二十多年以前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有把握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给她兼职的律师事务所的刑事律师王欣桐打电话,问了一下相关的程序。

王欣桐告诉她:“刑事案件再审程序是比较复杂的,需要有新证据或者有证据证明当时的司法程序有问题,才有可能进行再审,否则很难立案。日记本没有直接说明问题,并不是很有说服力的证据。建议先看看有没有别的证据,再去提再审。”

新的证据?

观棋仔细地翻阅着日记本和判决书。判决书提到当时他们吃饭遇到一个同学,这个同学或许了解当时的情况?

观棋又问钟大爷:“他们一起吃饭的这个同学,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能不能联系上他?”

钟大爷摇摇头:“联系不上了,过去那么久了。”

她想了想,又问他:“日记本上提到的同学,比如说这个戚小婉,还能联系上吗?或者您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老人想了想,回答说:“我没联系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不过这个小婉我是见过的,特别活泼开朗的一个女孩子,总是跟在小才后面跑。后来小才出事了,也没再见过她了。”

观棋觉得一筹莫展,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对老人说:“这个日记本可以先让我拿着吗?我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思路。”

老人很信任她,点点头。

从老人家里出来之后,观棋试着去找这个案件有关的资料。

二十多年前网络还不发达,如果有什么轰动的案子,都会上报纸。

她去回家图书馆找了几天,翻看那段时间的各种报纸,看看有没有案件的报道。

其中有一篇报道,提到案件存在一些疑点,比如说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二点左右,可是钟立才供述的杀人时间是凌晨。

这样的时间差异,当时虽然有报纸提出了质疑,但并没有引起很大的讨论。报纸后面也有评论员指出,人对时间的记忆可能存在偏差,嫌疑人本身已经承认了案件事实,那就毋庸置疑。

观棋其实明白,嫌疑人自己承认犯罪行为的口供,又称为“有罪供述”,其实并不能作为唯一证据而判定他有罪,必须要有其他客观证据同时证明才可以。所以当时的判断标准很可能有问题。

她在找信息的时候,也想过是不是可以问一下申嘉祥,从他们的角度有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她实在没有勇气去联系他,担心又被他训一顿。而且一个多月没联系,她都快把他淡忘了。

他在她眼里本来就有些面目模糊,见的次数不多,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印象中好像就是……很帅?

她胡思乱想着,一会儿觉得跟他的过往很清晰,一会儿又觉得他的面目很模糊。

她白天在图书馆里泡着,晚上又回来在网上搜索,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信息。虽然搜不到案件的新信息,但是搜到一些关于近期改正冤假错案的案例。

社会在进步,人的认识也在进步,司法在进步。她又看到了一些希望。

冷观棋:你完了,我要发威了。

申嘉祥:别这样,你看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冷观棋:晚了,我拳头痒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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