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她依然没少找申嘉祥的毛病。但是不可否认，他的毛病其实挺难找的，他实在是个非常守规矩的人，不迟到不早退，不走神不摸鱼，连看窗外的风景的时候都没有。

不仅毛病难找，就连无端找茬也容易失手，比如突然对他提问，原本以为挺难的问题，他也能回答上来，不仅没出丑，还挺出风头。

不知不觉，培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

这一天，观棋对大家说：“我们的培训已经过半了，各位老师的课大家也上过了。这节课我给大家讲一下考试的题型。”

说到考试，大家都来了精神，一个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观棋介绍道：“我们这个考试分为平时的课堂考试和学校的闭卷考试。其中课堂考试是在课堂随机进行的，主要是我给大家出题，一般情况下不难。学校的闭卷考试主要有名词解释、简单和论述三种题型。现在我们先看一下名次解释。”

她在课堂PPT上打出了二十多个法律专用名词，对大家说：“名词解释就是对这些专业词语用比较规范的法律用语解释出来，回答它的具体含义。现在我请每位同学都回答一下这些词语的意思。”

她打开名册，开始点名提问：“付红景同学，请对第一个词语做一下名词解释。”

那位女生怯生生地问：“可以看书吗？”

观棋点头道：“第一次回答可以翻书，以后就不要翻了，要把它记下来。”

那位女生翻开书，找到那个名词，顺利地做了回答。

观棋接着问下一位同学，让他回答第二个词语。

一直照着名单问下去，最后一个当然是她期待的申嘉祥……刘翔。

她就像前面提问那样叫他：“刘翔同学，请你解释一下……”再看屏幕，已经没有什么可回答的了，前面的名词已经挨个回答完毕了。

嗯，她是故意的，就是少弄一个。

她对他道：“对不起，少打了一个名词，到你这里就没有。我想请问一下，刚才其他同学的回答，你都听了吗？”

申嘉祥觉得自己可能不太祥了，怔怔地点头道：“都听了。”

“好的，非常好。”观棋赞赏地点点头，“刚才这些内容算是我们课堂考试的内容，大家都通过了考试，全满分，非常好。现在就剩刘翔同学还没考了，大家看看你能不能通过。大家说好不好？”

明明是他考试，却问其他人的意见，其他已经满分的人，当然说好。

观棋很满意：“现在请大家都把书合起来，刘翔同学也请把书合起来。请刘翔同学把刚才其他同学回答的内容再重复一遍。答出来你也算满分了。”

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才听别人回答了一遍，就能全背下来？

申嘉祥脸上似笑非笑：“老师，你之前并没有说是考试，为什么到了我这里就说是考试了？”

观棋认真地回答他：“我刚才就说了啊，课堂考试随机进行。随机，就是随时的意思，我想什么时候考试就什么时候考试。有什么不对吗？”

他无语，又问她：“那你不是说这考试一般情况下不难吗？”

观棋歪着头看他：“对啊，一般情况下不难，刚才他们就是一般情况呀。”

申嘉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老师，这不太公平吧？”

观棋明知故问：“怎么不公平了？”

这公平不公平，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吗？

他回答：“你刚才问其他人，不是问天上有几个太阳，就是问天上有几个月亮。但是到了我这里，你问天上有几颗星星。你说公平不公平？”

观棋托腮想了想，回答他：“你说的对，确实有点不太公平。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回答这个问题，而你是全程听了别人的答案。别人都把答案告诉你了，对其他同学真的不太公平。你有什么建议吗？”

他体会到了鸡同鸭讲的无力感，直接对她说：“我说的不公平，不是这个意思，我意思是刚才他们回答可以看书，我回答为什么就不行了？”

观棋也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这个规则我刚才也说了啊，‘第一次回答可以翻书，以后就不能翻书了，要把它们记下来’。对吧？其他人已经答过了，你就不是第一次回答了，所以你就不能再翻书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申嘉祥被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班上的同学忍不住小声笑，还互相议论了一下。

观棋忽然想起金伦说他职位不低，觉得玩笑开过头了也不好，还是得给他一个台阶下，于是忍住笑对他说：“那这样吧，一下子全部背下来也挺为难你的。你回头给我一个纸质版的回复吧，要亲笔写的，不要打印的。把这二十几个名词解释都手写一遍交上来给我。”

二十几个名词解释，每个写三五行也是不少字的，关键还手写，有一种小时候被罚抄写的感觉。

罚抄写，爽不爽？

看到了吧，这就是招惹老师的下场。

申嘉祥也提不出别的意见来，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

观棋又对大家说：“其他同学虽然不用手写，但也务必回去把这些名词的解释都记下来，闭卷考试有可能要用到的。”

折腾了一番，没多久就下课了。

她原本以为申嘉祥会对罚抄写挺有意见的，说不好还会赖着不交，没想到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抄了交给她。

一手好字，工整而有力，她改了这么多作业，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钢笔字。

若说字如其人，那他这字应该配个很好的人，可惜了，他那张动不动就训人的嘴……观棋拿着那几页纸，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之前训她也不是没有道理，自己这样小题大做，天天整他，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他被整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似乎也不是很有趣呢。再说他一个传说中的大领导，在这么多同事甚至是下属面前，被她整来整去，训来训去，是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一点呢？会不会影响他将来的工作啊……

她怔怔地发了会儿呆，忽然间有点不忍心。

接下来的两天，她难得没有再找他的茬，风平浪静地上了几节课。

下课的时候，金伦又来找她了，神神秘秘地对她说：“老师，您这段时间把那个刘翔同学整得似乎有点抑郁了。”

观棋心头一跳，他不会心理素质这么差吧？

她有点吃惊地问他：“不至于吧？”

金伦煞有其事地给她描述他亲眼所见的一切：“是真的，我看他最近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以前挺有精神的一个人，最近都开始有点萎靡不振了。您不知道，听他的手下说，他平时特别爱面子一个人，官威非常大，您最近老让他出丑，他以后回去还怎么上班呀？说不好他要抑郁寻短见什么的……”

果然想什么就来什么，昨天还想着他会不会受影响，今天就真的受影响了。

观棋不禁有点慌了：“这也不至于吧，开玩笑而已，什么课堂考试，那都是骗你们的，就是想让你们好好记住那些题目，将来考试好过一点……”

金伦恍然大悟，旋即又满脸担忧：“哦……原来如此，老师用心良苦，我明白了。不过，刘同学他不明白呀，他要是真弄出个三长两短来，老师您怎么办呀？这学校里边，学生因为压力大而做出各种极端之事的案例不少。老师，您可要想想办法啊！”

观棋这回是真有点慌张了，这种培训可不是普通的上课，搞不好要被投诉到行政部门那里去的，甚至还有可能直接通知学校领导。唉，真是高估了这个申嘉祥，原本以为他开得起玩笑的，谁知道这点玩笑他就禁不住了。

这两天她就特别关注着申嘉祥，不仅没再整他，还特别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害怕他突然间有什么过激的行为。

偏偏他看上去真的一副阴郁的样子，再也没有一点笑容，上课也没有以前专心了，甚至连笔记都不认真记了。

她上课讲到好玩的地方，全班都哈哈大笑，他也没有一点想笑的意思。

她甚至课堂上给大家解释了课堂考试的事情，说就是自己开的一个小小玩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复习，顺利通过校考。

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没有什么别的表情，一双眼睛总是暗淡无神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真是抑郁了吗？

他上课之前又像之前那样把手机交到讲台上。观棋叫住他：“不用交了，你自己拿着吧。”

他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反正也不需要跟谁联系了。”

这话说的，好像要跟这世界告别一样。

观棋吓得呼吸一窒，恨不得立刻把手机塞回去给他，可他已经转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去了。

上课时候看他一直恹恹的，观棋故意提了个简单的问题叫他回答：“事前审批和事后备案主要有哪些区别，考虑了哪些因素？请刘翔同学说一下吧。”

这样正常的问题，他应该不可能答不上来。提高一下他的参与感，没准儿能让他情绪变好一点。

他好像很久才听明白这个问题一样，许久才回答：“老师让我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是嫌我的时间太多吗？我们讨论一下药是饭前吃比较好还是饭后吃比较好怎么样呢？或许上课前吃比较好对吧？”

码字心里压力也有点大，总是担心没写好，改了好几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