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现在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围绕在鼻尖,撑起身的动作,重重跌回原本躺下的位置。
耳旁是嘈杂的人声、脚步声,睁开的眼睛里还未聚焦瞳孔,遭到突然出现的强光,猛地一缩。
白雾笼罩的世界,渐渐染上原本的色彩与模样呈现而出。
迟意再一次对帮助他的人做出感谢,缴费后走出医院大门。
昨晚,他被大货车冲撞后,由一位路过环卫工人报警,将他和另一位受害者送往医院。
根据从医院听到的消息,他两并不是因为车祸送来的,而是待在零下的室外冻伤住院。
护士还说他两运气好,再晚一点没准直接太平间躺,那温度只是轻微冻伤,实属幸运。
警方那边给出的消息,同样是他两突然毫无征兆倒地,不存在车祸一说。
至于另一位,他醒来的时候没醒,没心情关系对方,缴费火速离开。
迟意揉着额头,吵闹的街道,让他前几天的经历恍如梦境,衣兜里的手机屏幕完全粉碎,低温加持下现在完全不能开机。
路过一处早餐店,只因在门口多看几眼,老板就递给他一个热包子。
他想开口说什么,老板直接不客气赶人,挥手示意他离开。
手里拿着包子,透过路边擦到反光的玻璃,才看清自己的模样,突然理解老板的举动。
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连脸都快和他黑外套一个色。
找到公共卫生间,简单将脸洗干净后,先是买一部新手机,换上卡,去老板店多买几个包子,打车回家。
熟悉的天花板,耳边是老旧空调,冬日勤勤恳恳工作制造暖风的声音。
回到出租屋,给新手机充电时间洗个澡后,迟意随手抽出一个坐垫,擦着头,靠在床边,点亮手机。
手机日期显示3月16日。
从医院醒来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渡’里渡过的时间,和外面世界不相通,离开8h回归原本世界。
想到什么,他快速打开软件搜索栏,敲敲打打,没有一群人失踪很多天,突然出现后,离奇死亡的类似报道。
且他能肯定,打下的字与系统相关的内容,但只是一个眨眼恍神功夫,搜索栏关键字,跳转内容都是与之无关的其他东西。
几番尝试无果后,添加上临走前与苌影和于辞交换的联系方式,申请好友。
从衣兜拿出‘一张信封’,没有收信人没有地址,邮戳位置是一团黑影看不出形状,右下角是署名。
举着信封,无聊透过窗外打入的日光,左看右看无果。
如果不是系统离开前,再三强调此信封关乎下一次进入,且出现损坏直接结束旅行,他其实有很多想法。
【确定进入下一次‘渡的世界’旅行,在署名位置填写姓名。
使者会在下一个16日的凌晨接‘渡客’前往新的旅途,注意时效是3个月内,超出3个月系统自动判定为放弃】
脑中回忆起系统的话,迟意现在对下一次只有一个目标,避开与某人的16日,攒够20芯,结束那奇奇怪怪的关系。
至于系统吹嘘攒够100芯,走上人生巅峰,挥霍肆意人生,好假不考虑。
说到下一个,他好像被针对,为什么?
迟意脑中快速整理他这一次的经历回忆,包括不限于礼貌说服看山路的大老爷,为打工人带去福气,亲力亲为镇长家改造建设,用真心渲染镇长的秘密基地,
为镇长手办成精,强调建国后不可成精的重要性,顺便帮助深受迫害的镇长改头换脑,解决偏远小镇生育与恋爱婚姻观不合理问题……
为什么?他哪里没有做对。
“哦,是因为我没有和离开的镇长打招呼!”
一番思索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恍然大悟,暗自反省一番,并牢记下一个渡本与人打招呼,礼貌告别的重要性。
将信封放入衣兜,奇怪看着手心里多出的一块铜币,看样式和镇长最后拿出那块类似。
完全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衣兜里。
无从考察的事情就不纠结,看了看也没啥奇特的地方,随手扔入锦囊。
绷住一周的神经,终于可以迎来休息,拉上窗帘,躺上床,准备与周公来一场长久的交流会。
睡前看了一眼手机不停震动的内容,瞌睡一下没了,蹭的坐起,对他原本计划今天九点搬家,眼见已过10点。
脸上还挂着半梦不醒的困顿,嘴里口齿清晰的回复搬家师傅的电话,确定时间位置。
躺在床上建立一番心理建设后,撑起半死不活的□□,赶在师傅上门前,开始将没剩下多少的东西整理入箱。
半天下来的忙忙碌碌,挽留几位帮忙搬家的师傅吃饭失败,多转一些表示感谢,看着师傅们踩着油门逃似的离开的背影。
迟意从车尾气收回目光,走向身后的联排别墅,
曾经几十年前,本市与隔壁市交界处天然氧吧度假地,直到挖出一处旧墓地,疑似多次闹鬼后荒废。
30年前又被某无良商家,找来大师超度一番。
花巨资人引水填地改成人工湖,修建本市最高端环境优美养人的别墅小区。
但闹鬼事件并没有停止,连出几次人命后彻底荒废。
而其中装修最奢侈的联排别墅,暴力拆迁时,其中刚巧靠近古墓位置及池塘,附近的两栋收尾进度最慢。
刚修好的毛坯房,灵异事件频频发生,施工进度无法进行保留至今。
留给八字硬命硬不怕死之人入住。
其他地方,全部拆除修建纯植物林公园,免费游玩也没有多少人不怕死来。
迟意扫视一圈,不远处在白天鸟语花香,自然优美的公园,挺满意。
虽然位置非常之偏僻,主打一个与世隔绝,四周无人。
一年前,准备换房租的迟意知道这样的地方,价格实在美丽果断全款拿下。
很适合他这样,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无业游民,看旁边还有水下墓地,以后的归处都有人陪一陪。
其中过分靠谱的中介公司,推荐一家愿意上门装修的公司,现在终于可以入住。
高高兴兴的推门回家,这一刻他也是有房的人。
特意选得简约大气宽敞几乎可以当床的沙发,靠在全景式落地窗附近。
适合躺在沙发上,感受外面的日出与日落,来一场醉生梦死的深度睡眠。
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外已是晚霞的天空,迟意遥控吊灯打开,隔壁那栋房屋灯光亮起。
亮了!
哦,对,中午中介公司告诉他,隔壁好像被人买下,当时事情太多没在意。
没想到还有邻居,是哪个命硬,不是是哪个生命体征顽强,敢于挑战生命极限的勇士。
抱着才入住没多久,同新邻居打个招呼的念头,站在三楼主卧阳台上,以一种其实是在看夕阳的模样,不经意看一眼隔壁的院子。
就一眼,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熟悉的笑,熟悉的眉眼,不想熟悉的人…
果断转身离开。
‘叮咚、叮咚’
没来得及换,自带的老式门铃响起。
迟意选择装听不见,按门铃的人很有耐心,甚至闲的无聊一般按出节奏感。
心里无声怒吼,门外那人难道不知道,不理就是拒绝意思吗,一直按个没完没了的,你有种按一晚上!不睡觉啊!
站在大门前,透过铁门的装饰镂空部分,隔空与外面人‘你终于舍得出现’得意表情对上,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
迟意没好气:
“有事吗?”
慕轻隔着栏杆,眼神直勾勾看着人,轻佻的语调:
“新邻居你好,我刚刚搬来附近…在夕阳下只是远远望见你一眼,我想说,你长得真好看,交个朋友?慕轻。”
迟意礼貌一笑,就像那落下的夕阳美,但毫无温度:
“新邻居你好,迟意。
抱歉不交,今天色以晚,恕我不招待,改日…也麻烦你别出现。”
说完,做出一副送客的动作,可惜有些人厚脸皮,当他面再一次按下门铃,不说话一直按。
忍无可忍,语气压着火气:
“你到底要干嘛!”
慕轻无辜的望着人,刻意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语气期待:
“我亲爱的乐于助人的好邻居,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一定不忍心,让我住在什么都没有的毛坯房里,晚上只能穿着单薄不保暖的衣服,躺在寒冷刺骨的地上,
当然这些我都没有关系,只是听说今晚有大暴雨…希望房屋漏风漏水不严重,晚安邻居。”
迟意面无表情,盯着面前自顾自表演一番的人,说到最后自嘲一笑,摇着头,转身向着隔壁,挂着几个吊灯,啥也没有的毛坯房走去,疑惑:
“你住毛坯房?”
慕轻如同被人揭短后无助的站在原地,僵直着身子,低头,半响才故作无事的转身坚强笑着,低声解释:
“我只是一个毕业季大学生,全款买下房已无多少存款,本打算先将就住上一段时间,等有工作在开始慢慢…
当然,我只是现在,如果以后找到另一半,我肯定会努力挣钱,不会让他委屈的!”
说到最后眼神带着坚定的看向他,彰显自己的决心。
这一刻站在迟意面前的,似乎真是一个即将初入社会自立坚强的奋斗青年,
但他毫不留情的戳破那人的谎言,眼神戏谑的看向不远处的背影,随口报出一个数,
“很奇怪,你的钱足够在本市里买下精装户型公寓,而你宁愿住毛坯房也要买下这里,当然我本人对你,为什么住这里没兴趣…
但,我没记错,买这里需要验资?”
慕-坚强自力更生-小白花-轻,表情僵硬一瞬,伸手捂脸,抹掉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叹气:
“如果我说我是买完房后,资金链断裂破产,你信吗?”
迟意:
“信。”
慕轻抬头一笑:
“真的?”
迟意点头摆摆手往回走:
“嗯,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祝你早日摆脱困境邻居,晚安。”
慕轻盯着真头也不回离开,不带半点对他留恋的背影。
砰,
一声关门声,头上的门灯打在他僵硬脸色上,风无声的吹起几片落叶,为他渲染出悲凉的范围感。
因为附近那不确定,是不是存在的东西。
迟意找出画符工具,还剩下不多。
画符这事情一个不注意容易上瘾,当将最后一点材料用完,屋外的暗色让他恍惚间,有一种回到‘渡的世界’错觉。
直到淅淅沥沥的雨落下,屋外的黑暗在突降暴雨冲刷下打散。
他在别墅四角贴上符箓,拉上卧室窗帘那一刻,目光下意识追到隔壁,真就看见某个人,裹着身上薄薄的外套,躺在地上。
凄凉惨淡的但坚强的背影,正正好对着他这个位置,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那位置很容易淋到雨,后者任由雨水打湿一部分衣服,也只是默默移开一点裹紧自己,瑟瑟发抖更显凄惨。
刷的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演的演的演的,睡觉睡觉。
听着耳边的风声雨声,或许真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存在的某些不可能之物。
他有一点冷,坐在床边,视线落在床头柜绑住发尾揪揪的红绳上,烦躁的将落下后,贴在脖颈有点痒的碎发弄乱,屋外越来越大的雨声打下。
迟意选择将被子盖过头顶,躺平。
于辞打量着面前,精神气仿佛断线的人,想着其实第一次遭遇如此非常理之事,虽然表面镇定,但到底还是孩子安慰:
“第一次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不适应?
晚上哥带你喝喝酒,串个烧?朋友不方便说的事,我们这些人还能彼此取个暖,当个说话人。”
迟意打着哈欠,解释一句:
“记下,感谢于大哥好意,得空约一约劳烦破费。
我没事,只是昨晚,把狼当狗捡回家,嚎叫一夜,没睡好。”
于辞摆摆手说小事,想起面前这个人的职业猜测:
“你们家那位置,曾经确实发生一些事。
虽然后来证实,只是对家为搞破坏恶意恐吓,但奇怪的事情一直有,迟兄弟你是察觉什么地方不对?”
迟意回忆:
“那地方确实阴气比一般地方重,奇怪的地方还暂时没发现。”
于辞唯恐听见什么,好在没有发生。
耳旁,眼前是早市巷子里吵吵闹闹的烟火气息,街道边人来人往的繁华都市,感慨的话,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不久前说的话,表情一惊,不敢置信絮絮叨叨几句,
“嗯,希望那些东西,永远不会出现于这个世界…
等一下你说什么?狼!!
不行,小孩一个人住外面还是太危险,怎么什么都往家里捡,他师傅没在,和我住一起确实挺不合适……”
看向迟意苦口婆心劝道,最后意有所指补充一句,
“我认识几个和你差不多年纪,挺靠谱的大小伙,不如你们一起合租。
放心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一直充当安安静静背景板的慕轻,视线落在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对方提议的人上,插话:
“于先生,这样不好吧,我还在这里,当面帮我家的介绍合租对象。”
于辞快速打量一圈两人,才不确信般问出口:
“你们住一起?”
迟意平静的看一眼身旁人,后者一下噤声,摊摊手起身离开:
“没有,昨晚下大雨看可怜一时好心。”
于辞严肃提醒:
“这一次你没事或许是运气好,野生动物,你可怜它,它可不会可怜你。”
迟意沉重点头深有感触:
“谢谢,于大哥提醒,绝对不可能有下次。”
迟意回忆起昨晚只有后悔,他家就一个卧室,根本没有考虑会有人来而装客房的可能性。
捡回来的人,当然是睡客厅沙发。
但淋雨要洗澡,洗澡只能主卧,人还没多的衣服,脱下的扔烘衣机,穿他没打开的睡衣,嫌弃小,他忍。
没躺一会,人又来敲门,说自己难受找不到药,指明药位置,咬着后槽牙喊滚远点。
诸如此类,沙发硬,中央空调不舒服,雨声太大害怕,感觉可能有脏东西在窗户外看等等等…
迟意不停告诫自己,楼下是个人,楼下是个人。
秉持着法治社会杀人犯法,哪怕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大雨掩盖罪证,沉尸在刚好有墓地的的湖里,天时地利人不和时刻。
慕轻将手里不知从哪个摊位,买来的塑料袋装豆奶放在迟意手边,坐回位置冲着面色略显诧异的人送上一个微笑,拉回话题:
“找到了吗?”
“嗯,监控上显示16日0:30欧山,从一辆公交车上下车沿着公路行走一段距离后于40分,直直摔入路边积雪的水沟里,找到的时候已经冻死…
联系不上父母,只联系到他弟,把欧山出事的消息转告,欧小海表示知道会告诉父母,但…”
于辞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继续,
“但他的父母表示没有时间,剩下的交钱由殡仪馆处理,今只有欧小海会来送他。”
迟意听着表示理解,手边是他不久前只多看几眼,隔壁好几位学生拿在手里的袋装豆奶。
但没找到卖东西的摊车,没想到这人找到,插着吸管喝一口,味道醇香不腻不甜刚刚好。
“谢谢。”
慕轻刚准备说什么,听见后半句,心情复杂,
“就当昨晚住宿费。”
站在路边等于辞开车的间隙,回看一眼拥挤的小巷,他随口:
“你对这一片很熟?”
慕轻示意一个方向:
“喏,那边大学城,亲爱的,一袋豆浆就住宿费,你不亏吗。
这一片惊喜挺多,能换取多留宿几晚的预支?”
好奇的心冒出一点头,听后半句后默默收回视线,转身上刚好挤过车流开来的车。
慕轻一边回忆,那人打量四周时多看几眼的东西,一边絮絮叨叨不要脸皮,试图与对方交流交流留宿可能性。
挤过拥挤的环线,到达目的地,
三人站在的一处郊外的殡仪馆,环境看起来一般。
但因为这是欧山,处理爷爷后事选择的地方,再往前走就是老人家住的小村庄,欧山土生土长的土地。
小路延伸方向的路旁水沟,是欧山最后丢命的路途,他永远留在回家的路上。
“欧山那些朋友我们也有联系,但大多数人都是关系一般,很多听到去世消息…晦气没有来。
有几个表示会来,但这段时间不行,今天送他的可能就是我们三个和他弟弟。”
于辞站在树下点燃一支烟,抽一口,吐出烟圈,烟雾中他的面容模糊。
没过一会,一辆大气的suv开来,从车上下来一位长得和欧山有6、7分相似的青年,来人欧小海。
青年穿着素衣,带着无边框眼镜,整个人斯斯文文的和欧山满身混混气质大相径庭,是两人站一起都不会被认为亲兄弟。
据调查,欧小海是在欧山13、14岁那年出生,到现在差不多20出头,来者冲着他们微微点头,先一步进去。
欧小海看到欧山最后一眼,因为遗容修容对照,是身份证几年前的照片,和现在比有参差。
欧小海面色平静的看着,这个和自己血缘关系很近的亲哥哥,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是平静注视着沉眠之人。
轻轻盖上白布对工作人员点点头,推着火化,亲手把骨灰扫入小盒子里用布包好,最后和老爷子当个邻居。
欧小海看着欧山的遗像,淡淡的语气,如讲一个不认识的人:
“我们家对这个哥避而不谈。
父母对他的评价是爷爷养坏的野孩子、拿不出手、上不了台、一身野气…
从小我都没有跟他相处太长,但其实我哥对我一直很好。
我父母一直追求他们认为对的东西,有些东西他们不太想让我碰…”
讲到后面,一直平静的语调终于打破,藏起的悲凉痛苦再也掩盖不住,
“他们对我要求很严,但哥他会偷偷给我塞钱买零食,买同龄人玩具,后来父母发现认为哥在带坏我,把他赶出去。
我其实很害怕他会怨恨我,但他没有。
我住校后,总会受到几笔无名打款和各种零食书籍,我看着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心里其实很暖,因为他还在…”
欧小海说到这里抬了抬眼眶,擦已模糊的双眼,声音哽咽:
“初中有一次太晚,我回家路上被临校的围堵,第一时间冲出来的是他,把我护回家,自己鼻青脸肿逃跑。
老师第二天让请家长我害怕,蹲在路边是他来捡的我,也是他去替我见老师,我和哥的隔阂就这样消失,
他偶尔会正大光明来看看我,送送吃的礼物,不过后来被父母撞见,知道我还打过架。
母亲骂他是不是故意教坏我,父亲直接上手,哥哥他没有解释,道歉表示以后不会再出现。
那是我见他的倒数第二面,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后面是亲身父母的责骂,我太害怕没有敢于和父母争论。”
欧小山说起曾经的过往,平静的表情终于崩不住了,捂脸痛苦:
“最后一面是我十八岁,他在我回家路上送我一套模型,一双我很想拥有的球鞋。
哥看着我说成人快乐就匆匆离开,我甚至来不及对他说出谢谢…呜呜呜。
呜呜呜,哈……刚刚是我主动见他的第一面。
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地方重逢,我本以为努力一点优秀一点就可以长大接他回家,一家人和和乐乐,我……”
迟意站在一旁,安静的当一个聆听者,欧山的黑白照片,与照片外哭得泣不成声的欧小海,隔着一张玻璃板隔空相望。
于辞递过一包纸巾,一张卡和一封信给青年,说这是欧山留在公寓里的发现,上面署名是给欧小山。
欧小山接过,指节泛白的捏住,深吸几口气后向于辞问道:
“你们认识我…哥他…怎么样。”
于辞严肃而认真道:
“他很勇敢,救下一个女孩,让那位女孩免于苦难。”
“是吗,那听上去很不错,很感谢你们,今天给你们添麻烦。
抱歉,我哥他一定很幸运遇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抱歉,我可能要先失陪。”
欧小海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拿车钥匙的手,按几次才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看着信,放声大哭。
迟意坐上于辞的车,后面是越来越远的SUV,想着欧山遇到他们是幸运吗?
他最后挽救曾经的错误,同时将命丢在曾经。
找不到家的人,终究迷失在回家的路上。
但,
人很复杂,
只要抓住一个救赎的东西,在那一刻他就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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