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宸，你还没跟我说，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就……”封宸俊美的脸上保持得完美无瑕的假笑面具出现破裂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笑容得体优雅的说：“秦先生，待会儿回去我们再私下详细的说说，怎么样？”

“嗯，”秦筠不置可否，眼下这儿鱼龙混杂，的确不是谈话的好时机。

钟兮等鬼差锁住从酆都逃窜出的恶鬼，又拿好了被秦筠超度的鬼魂，一行鬼差便欲先行离去。

临行前，钟兮对小楠说：“下次有空再和你一起玩皮球。”

“好、好的。”小楠低着头，紧张得揪着自己的衣角，等抬头时，钟兮一行鬼差，早已行远，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等找到小默了，送你下去，你就可以和钟兮一块儿玩了。”秦筠自认为语调温和，安慰小朋友尚且有点难度，这个业务他不熟悉。

小楠懵懵懂懂的抬头，虽然听不懂这个好看的大哥哥的话，但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沈晟在一旁听着秦筠对小楠说的话，面色古怪。

送你下去，是个正常人的话谁想要下地府去玩啊！

没从小楠身上得到关于小默的信息，秦筠沈晟准备打道回府。

“秦、秦天师……留步。”

秦筠止住步子，回眸，等候君乾的后话。

沈晟嘀咕道：“现在的人都结巴了吗？一个两个的……”

“可以加你微信吗？”君乾忐忑不安的说。

“嗯，”秦筠朝他走来，说：“扫一下你的名片。”

张茂荣在一旁，顺道友好的加了他的微信。

夜深人静，北风萧瑟。

沈晟坐上法拉利的后车座，咕咕一猫独获荣宠，坐在副驾驶，来时两人一猫，车内宽敞，回时三人一猫，外带一小鬼，拥挤不堪。

车内放着车载的轻音乐，秦筠和封宸两人在说话。

封宸在同秦筠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孤儿院，并且丝毫不愧疚的把锅甩给宝贝女儿薇薇安。

“……所以我就一路打的尾随你而来。”

凌晨两三点，市区繁华如故，街边的小摊贩摆着夜宵，香气诱人。

烧烤的油烟味，炸串的香气，麻辣烫、炒粉炒面……

沈晟有些饿了，肚子在寂静的车厢内响起，略微尴尬。

“吃夜宵吗？”秦筠的车速放缓，他在找地方停车。

顶篷被放下，一瞬间熙熙攘攘的夜市吵闹声涌入耳，封宸不知从哪儿掏出了口罩和墨镜，全副武装的戴上，一旁的沈晟注意力挪移到食物上，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全副武装的陌生男人，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的动手。

秦筠把沈晟和封宸率先放下车，再去找地方停车，小楠在车内望着这一切，有些新奇，他好久没接触过生人，何况是繁华的夜市，来来往往的行人，欢声笑语和高声阔论，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由于咕咕和小楠不吃阳间的食物，秦筠便把他们留在车内，把敞篷升起。

*

电梯门打开，秦筠便见封宸戴着口罩和墨镜，站在那儿，颇有“弱小”、“无助”之感，他走过去，嘴角挑起浅笑，问：“发什么呆啊，沈……”话没说完，一转头，看见沈晟坐在长凳上，桌上摆着一些吃食，他正大快朵颐，动作爽利的撸着串。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后，他对秦筠招手，让他赶快过来。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沈晟豪爽的说：“我就单单搞了两罐，一罐给……封什么了……”他压低了声音问秦筠。

“封宸。”

封宸在他对面坐下，一双狭长的眸子藏在墨镜后，半边脸都被口罩挡住，神色不明。

“来来来，毛血旺来了——”老板吆喝着，端来了冒着热气的毛血旺，下方燃着小炉，保证吃食持续温热，随着一道送上来的，还有“生血旺”。

热气腾腾中，毛血旺的汤汁红亮诱人，漂浮红油、辣子，碎花生和香菜点缀其上，令人闻之食欲大开。这道菜以毛肚杂碎鸭血为主料，在杂碎汤里烫鸭血，大冬天的来上这么一碗火辣辣热腾腾的菜肴，瞬间暖和不少。

毛血旺送上，沈晟唱着独角戏，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

沈晟止住了话语，不解的问：“怎么了，都不说话？”

秦筠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但是眼前的一幕又荒诞得可笑！

吸血鬼……他吃毛血旺吗？

秦筠想上B乎问一下这个问题。

他知道血族需要喝生血维持生命，但是……

“我不饿，”封宸闷闷的声音从口罩后传来。

“你们大……明星，就是麻烦。”思考到封宸的顶流身份，沈晟压低了声音，生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不试试，这家的毛血旺，味道一流。”沈晟卖力的夸奖。

封宸看那飘荡在锅里的厚重红油，上面撒了花生碎屑、白芝麻以及香菜葱花，一些不知名的内脏在沈晟拿着公筷搅动之时，漂浮着。

一旁的碟子里摆放着正正方方的血块，他闻得出来，那是鸭血。

沈晟还要了一些鸭肠、千页豆腐青菜之类的。

“……”封宸态度坚决的拒绝。

秦筠拆开了筷子的包装，又拆了一份餐具，递给封宸。

秦筠夹起一块鸭血，有些恶趣味至脑海一闪而逝，于是他问：“要不，尝尝？”

封宸摇头，态度有些摇摆不定。

米白的齿轻轻地咬鸭血，红舌一闪，鸭血最后被送入嘴中，秦筠拿起餐纸，擦了擦唇上被蹭到的一点辣油。

封宸不自觉吞咽一口口水，该死，有点想尝尝！！！

为什么秦先生吃相如此优雅迷人，使得食物看起来好好吃，封宸放在膝上的大手握成拳，掩在墨镜后的狭长眸子眯了眯，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

秦筠又吃了几块毛肚杂碎，夹起一块鸭血，放到封宸的碗里，道：“尝尝。”

封宸犹豫了下，抬了抬手，摘下口罩，拿起筷子，夹起那块鸭血，送入嘴中，咀嚼。

秦筠止住进食的动作，一瞬不瞬的凝着他，沈晟抽空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不明所以，继续痛快的大快朵颐。

秦筠又夹了一些牛百叶牛肚杂碎给他。

封宸想放下筷子的手顿了顿，夹起来，尝了尝。

吃完后，封宸擦嘴，突然站起来，说：“我去一下厕所。”话落，步履匆匆，瞬间没了人影。

封宸不在，秦筠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晟一脸莫名的看着他，筷子不停。

厕所。

封宸把方才吃下去的食物吐出，吐完，摁下冲水键，他把马桶盖一放，又用纸巾擦拭一回，叹着气坐下。

“有点好吃，怎么回事……”封宸喃喃自语，磨了磨后牙。

“可恶……还、还想要。”

“不管了，血族又没规定。”不能吃毛血旺。

没有哪一条指令明确禁止吸血鬼吃毛血旺！

封宸给自己在游戏上认识的“戏友”发消息，这个朋友操作犀利，最重要的是对方说自己是从“哈佛”毕业的，从西方漂洋过海远道而来的优雅吸血鬼碰见个熟悉的事物，用东方一句话来总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熟悉后，两人便无话不说。

[封宸：兄弟，如果你讨厌某样食物，但是尝试后发现，真香，该怎么办？]

对方很快就回消息了，言简意赅，一个字——“吃”。

封宸想，许是因为时差的原因，夜晚的时候，对方一直在线，或者说，有时候他一找对方，对方就会马上回复，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让他和对方成为了好友。

于是乎，秦筠和沈晟正在聊天，封宸突然回来，以一种从容不迫赴死的气势坐下，摘下口罩，墨镜是不会摘的，他拿起筷子，开始进食。

沈晟和秦筠对视了一眼，秦筠眼里充满了笑意，以及……不解的担忧。

“封宸，你怎么了？”秦筠问。

“没怎么，”封宸一边吃一边说：“想开了而已。”

“你能吃辣吗？”秦筠皱了皱眉，说：“别弄坏身体……”

“哎——”沈晟打断他的话，说：“婆婆妈妈的，吃吃吃，多吃一口又不会怎么样。”

……

……

第二天，封宸推了所有的通告，果不其然，他病了。

薇薇安在床前照顾他，嘟着小嘴，问：“爹地，那活人的食物，就那么好吃？”好吃到不惜弄病自己的身体。

封宸躺在床上玩手游，分神时回复薇薇安，说：“想来，我是不适合吃辣的，不过，那道毛血旺，味道不错。”

“爹地——”薇薇安哼了一声，不满道：“迟早有一天，你要死在东方的美食下。”

“你又不是不知道，吸血鬼不可以吃人类的食物，每次你和秦叔叔吃饭回来，都要吐掉那些食物，用……用他们东方的话来说，这叫什么来着。”

“暴殄天物。”

“哦，对，暴殄天物。”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封宸说。

薇薇安一张小脸鼓成包子状，她气呼呼的说：“听不懂爹地说什么，不过，你快喝血补补身子。”

“嗯……”封宸看都没看，便接过薇薇安手里的高脚杯，杯里面盛着满满的新鲜血液，香气诱人，是吸血鬼拒绝不了的诱惑。

喝完一杯满满的新鲜血液，封宸惨白至青灰色的脸庞多了一丝生机，变得饱满柔软，那唇瓣残留鲜血的痕迹，妩媚得像是诱人的彼岸花。

多年后，沈晟和自己的孙子辈们炫耀年轻时的高光时刻：也许……是安利一个吸血鬼吃……毛血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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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