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发现栗原心音和影山飞雄相处模式似乎有些不对劲的是菅原孝支。
这种奇怪的现象大概是从周四和青叶城西打完训练赛开始的。
不过比起影山,栗原显得更不自然一些。
每当影山和她搭话的时候,她就会像炸毛的猫一样蹭一下窜起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摸摸自己的脑袋,看似专注实则神游地进行一些回答。
比如当影山询问缩在角落一声不吭的心音最近是不是有点累的时候,她会啪一下站起来,“爬山一点都不累。”
但是更加神奇的是影山飞雄似乎不觉得这样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他点点头接着练习排球。
在菅原第八十八次注意到这种场景时,大地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菅原。你也发现了对吧。”
他的四周突然冒出好几个脑袋,日向和田中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倒也不奇怪,但是为什么连月岛也一脸变扭地加入了讨论的队伍。
总之,关于影山飞雄和栗原心音之间异常互动的探秘小分队暂时成立了。
“哈,应该是王者告白被拒绝了吧。”月岛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告白!!!”日向一下窜起三米,被旁边的菅原赶紧按下。
“这样动静太大会被影山发现的。”他示意日向保持冷静,不过日向的脑袋还是热得冒烟,暂时地罢工了。
山口举手表示质疑:“但是如果是影山告白失败了,他应该不好意思搭话才对,但是最近是栗原降低了和影山交流的次数哦。”
小分队的大讨论陷入了僵局。
菅原突然灵光一闪:“我记得是从和青叶城西打完训练赛开始的吧,大家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在场的诸位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从回程上车的时候注意到栗原和影山落在队伍后面说着话时,他们就在一个对视间诞生了这个计划。
首先是为两人营造出适合独处的空间。
为了让他们讲起话来更自在些,田中前辈假装打起了呼噜,不过他还半张着眼睛观察着四周。坐在一旁的日向心领神会,两脚一伸,也打起了呼噜。
于是两人压低音量的对话就溜进了“睡着”的众人的耳朵。
“我猜,是不是影山单独约了栗原去爬山。”菅原猜测到,毕竟栗原神游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的爬山很难让人不在意。
小分队智囊团成员之一的月岛也对这一猜测表示赞同。
他们莫名地感觉自己身后像是有一道灼热的目光,菅原缓缓转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面的影山飞雄。
也不知道他们的对话被听去多少。
“你们是在讨论什么新的战术吗。”影山飞雄这样问到。
事实上完全没有在讨论战术的诸位内心浮现了羞愧的情绪,他们摇摇脑袋不敢跟一脸认真的影山飞雄对视。
最后可靠的大地学长站了出来:“刚刚我们在说去哪里聚餐的事情,毕竟打赢了青城。”
“影山有什么想吃的吗。”
“只要有猪肉咖喱温泉蛋饭就可以了。”
“诶——真是平平无奇的一如既往的选择呢。”月岛捂着嘴笑着。
“哈——”
心里有鬼的菅原和大地完全没有分开即将缠斗的二人,他们纷纷舒了一口气,总算成功转移话题了。
/
心里有鬼的人还有栗原心音。
她完全明白自己最近的行为有多不正常,连仁花和清水学姐都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但是心音不好意思跟她们诉说自己的心思。
因为她发现自己产生了人类四大错觉之一——他是不是喜欢我。
怀疑对象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影山飞雄。
她下意识地又在本子上分析影山用小迪约她去爬山的行为动机,鬼使神差的,她在本子上写下了“他喜欢我?”这四个字。
本子上的四个字灼得她指尖发烫。
她把那张纸撕下,然后卷成一团,随后趴在课桌上。
“呜——”
虽然这种假设只是出现了一秒,并且迅速被自己否决了,但是栗原心音还是对自己这样揣测好友的行为感到不安。
所以在影山飞雄一如既往地跟她说话时,她产生了想要把自己埋进排球馆地底下的感觉。
不可饶恕的栗原心音,她在心里这样审判着自己。
于是,自觉难以面对影山飞雄的心音找上了清水学姐,并询问她是否可以用繁重的社团事务压垮她。
然而这样的请求遭到了学姐的拒绝。
“我觉得心音应该先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哦。”学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不过善良的仁花给了她调整自己状态的机会。
“我想帮排球部画一张海报。”她不好意思地递给心音一张海报的初稿,“但是我的画工什么的都太青涩了,可能效果会不大好。”
即使只是海报的雏形,心音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日向击球时的样子。
她转了转手中的笔:“感觉画的很不错呢!”
她的视线转移到自己桌上的笔记本上,一个朦胧的想法浮现在她心中,心音向仁花招招手,“仁花,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小武老师表情严肃地审视着自己手上的纸。
站在他面前的心音和仁花悄悄握紧彼此的手,屏住呼吸。
“这个连环画——画的非常有意思呢。”
“真的吗!”心音和仁花几乎要贴着小武老师的桌子。
“如果是我看到这些画,肯定会觉得排球部很有意思呢。”小武老师好奇地询问着,“这是你们两个分工画的吗。”
“我的画画水平完全没法看,所以我写了脚本,然后麻烦仁花帮忙画画。”
“心音对大家的观察,包括性格什么的都很仔细呢,是不是有什么创作笔记。”身为国文老师的他明白这种看似简单的脚本实际上更注重对角色性格的把握。
心音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本子拿给小武老师。
小武老师仔细地翻阅起来。
厚厚的本子分人物板块分析着排球部每个成员的性格,连小武老师自己都被记录在册。
自己看自己的性格分析总有种莫名的羞耻感,特别是习惯的口癖和动作一栏。
——原来我每次诗兴大发的时候都会双手交叉在胸前吗。
小武老师对自己的理解更加深刻了,不过栗原同学相当善良地给了他极高的评价,一行行夸赞让小武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仁花第一次看这个本子也是这种感觉。
“该怎么说呢,栗原同学的观察力相当出色啊。”
“仁花也觉得这是非常厉害的能力。”
“但是也不完全是什么好事吧。”心音低着头反驳着,“小武老师和仁花看到的时候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其实更直白地说,是觉得可怕。
小武老师笑了笑:“心音是说觉得看到这些会觉得害怕吗,比如自己的性格一下完全被心音扒光了什么的。”
“如果心音真的觉得大家会因为这个疏远你,也不会把这个本子给我和仁花看吧。”
“我猜你心里想的一定是——小武老师和仁花是值得信赖的人,对吧。”
仁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蛋花眼的形状。
即使是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成熟聪明,但是说到底还是刚上高中的孩子。一边担心自己特殊的才能被人视作怪胎,一边又忍不住伸出自己试探的触角,希望从身边值得信赖的人那里得到正向的反馈。
在这种时候,推这样的孩子一把,就是小武老师选择成为一名老师的初衷。
他站到心音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管别人会怎么觉得,这种才能也是你天赋的一部分。”
“勇敢地接纳自己的全部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不过小武老师并没有维持这种正经的姿态多久,他拍了好几下心音的肩膀,“小武老师我可是超级羡慕这种天赋,栗原你千万不要荒废掉啊。”
随后,呆愣在原地的心音和仁花不得不听完了小武老师大学时期艰难的投稿之路,包括但不限于被杂志社批评“辞藻过于华丽”“人设把控不清”等等一系列的退稿理由。
...从小武老师苦涩的表情可以看出那算的上很深的心理阴影了。
“不过栗原也不要太在意我今天说的话,就算是在某一方面有天赋,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当然是最幸福的。”
“就算暂时没有喜欢的事情,那不就更意味着有数不胜数的未来吗。”
心音和仁花消化着这来自成年人的巨大的信息输出。
不过小武老师误解了她们的反应,他缩进了自己的座位里:“...抱歉一不小心就说了这么多大人正确的大道理...”
“完全没有这回事!”心音和仁花异口同声地说着。
“小武老师如果写书的话,我一定会买来放在家里书柜的最顶上。”
但是放在最顶上的书真的看的相当少,毕竟拿起来非常不方便,心音颇有经验地想着。
小武老师显然被仁花的话感动到了,他流露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表情,心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仁花未成年,小武老师今天一定会和她不醉不归。
在送走了自己的两位知己后,小武老师斗志昂扬地再次拨打着电话。
听说日向他们在为了迎回旧成员努力,仁花和心音也竭尽所能地想要宣传排球部,清水也依然在为排球部贡献力量,自己也不应该只满足于说服乌养教练。
小武老师拿出自己的通讯录,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拨打电话的伟业。相较于一开始全是叉的记录,打钩的电话逐渐有了增长的趋势。
——排球部一定会越来越好,他这样确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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