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博铭来找谢忱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他们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见一面,周末谢忱不想出门,博铭就找来各种心理学讲座和交流会的门票,谢忱一看眼睛都亮了。
作为回礼,谢忱经常请他吃饭。
饭后两人常在附近散步,走累了博铭就送他回家,谢忱会喊他上楼坐会儿,喝杯水,博铭从不拒绝。
时间一长,就连雪团子都认得了他。
这天下了雨,博铭把伞大部分都倾向谢忱那边,自己的肩膀和后背湿了一大片,谢忱担心他这样回去会感冒,便拉着他进门换件干衣服。
雪团子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围着博铭转,嗅来嗅去没几秒,那条小白尾巴就摇出了残影。
“你比我高,不知道我的衣服合不合身?”谢忱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衫,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博铭换好衣服出来,袖子果然短了一截。
“没关系,只是肩线有点紧。”他接过谢忱煮的姜汤,他从没喝过这东西,辛辣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
谢忱坚持要他喝完,博铭硬着头皮一饮而尽,刚喝完,嘴里就被塞进一颗糖。
“唔!”博铭一惊,还没来得及躲开,糖果的甜香已经在嘴里化开。
是樱桃味。
“我那些弟弟妹妹小时候也这样,非要给糖才肯乖乖喝药。”
谢忱边说边把糖纸扔进垃圾桶,没注意到博铭正摸着刚才被碰到的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
谢忱站在窗前望了望阴森森的天空,对博铭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留下来吃饭吧。”
“那就打扰了。”
谢忱系上围裙,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熟练地清洗、切菜,刀工干净利落。
博铭斜倚在门框边,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忍不住赞叹:“你很专业。”
“以前在家要给一大家子做饭,练出来了。”谢忱头也不抬地说,“你往旁边站站,等下油会溅出来。”
博铭应了一声。
谢忱掌勺,博铭在一旁帮着递盘子拿调料,没多久,三菜一汤就整齐地摆上了桌。
一眼望去都是素菜,唯一带荤星儿的是烧茄子里的肉沫。
博铭并不介意,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谢忱的手艺,看着对方自然地给自己夹菜,他心想:原来他这么会照顾人。
博铭很认真地夸赞他的厨艺,说比唐人街的中餐馆做得还地道。
谢忱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到我身后翘起来的尾巴了吗?再夸下去,就真要翘到天上去了……”
博铭低头,唇角扬起一抹很浅的笑。
他在谢忱家一直待到晚上九点半,雨势渐渐小了。
博铭拿上自己的衣服和他告辞,临走前对谢忱说:“明天威廉女儿的订婚宴,我来接你。”
“好。”
谢忱又忙了会儿工作,洗完澡回到卧室时已经十一点了,枕边四脚朝天的小雪团子早睡醒一觉了,打了个超——长的哈欠,嘴巴大张着都能看到嗓子眼儿。
这小家伙向来粘人,谢忱挠着它小巧的下巴,小狗舒服地吐出粉嫩的舌头,殷勤地舔他的掌心。
“一会儿还睡吗?”谢忱问它。
小狗像是听懂了,用爪子扒拉着被子想要钻进去。
谢忱不禁轻笑,指尖点了点它的脑门:“虎头虎脑的,知不知道你现在和小时候的元元一模一样,都……”
话音戛然而止。
这是六年来他第一次脱口说出这个名字,可他并不觉得陌生,他在梦里不知唤过多少遍,然而无人回应。
最初那段时间,他常常从梦中惊醒,夜灯似乎是坏掉了,四周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孤单,他就这么睁着眼生生熬到天明。
养狗是临时决定的。
那天他走进犬舍,一眼就相中了这只嘤嘤叫的小奶狗。
马尔济斯犬天生粘人,谢忱第一次抱它时,它就叼着他的手指嘬起来,小狗还没长牙,柔软的牙床磨的指腹痒痒的。
谢忱逗它:“叫一声就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小狗就奶声奶气地“嗷呜”个不停,嗓门大得把旁边睡觉的牛头梗都吵醒了,小眼珠子里藏不住幽怨的目光。
当天他就去办了狗证,带着已经嚎哑的小狗,又买了奶粉、奶瓶和玩具一起回了家。
雪团子窝在他怀里蹬腿,不知怎的,谢忱想起了从前在平仲巷的日子,陆元也是这样紧紧依偎着他,像只八爪鱼似的缠着他的腰和腿。
谢忱常被缠得喘不过气而醒来,本想推开他,但听到他在睡梦中也不停的呢喃着“哥哥别怕……”,便不忍心推开了。
“哥哥别怕,消防员叔叔会救我们出去的。”
这句简单的、带着鼓励的话,将两颗不甘就此湮灭的心紧紧系在一起。在无水无粮的废墟下,他们相依为命。
也许从那一刻起,他们注定分不开。
·
威廉的准女婿是位美籍华人,是一家金融公司的总裁,据说玛莉亚与他在一场派对上相识,一见钟情后迅速坠入爱河。
晚宴宾客云集。
谢忱正与威廉叙旧,威廉提起了当年在上海的相遇,让身边那些学术大佬看谢忱的目光也充满了欣赏。
他今天穿了件低调的深灰色正装,恰到好处的裁剪完美的贴合着他的身形,和博铭站在一起,两人身姿挺拔,气质出众,在现场璀璨的灯光下格外养眼。
期间有位女士来问他们要电话号码,博铭没有给。
那位女士又转向谢忱,低声说了些什么,谢忱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接过她的手机,在屏幕上输入一串数字。
刚把手机还给她,忽然,谢忱感觉背后微微发凉,仿佛有双无形的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他。
他回头望去,这里到处都是人,伴随着欢声笑语和杯盏交错。
他狐疑的扫视一圈,试图找出那股异样感觉的来源,但偏偏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像烟雾似的瞬间消散不见了,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奇怪。
“怎么了?”博铭一直留意着谢忱的动静。
谢忱回过神:“没事,我去下洗手间。”
“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麻烦,我能找到。”谢忱向服务生问了方向,便朝后边走去。
宴会厅里热闹非凡,回廊两侧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像是在瓷砖上铺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快到洗手间时,里面正好走出两个人。
回廊很窄,仅容两人并肩通过。谢忱侧身让路,尽管他已经很小心,肩膀还是轻轻擦过了其中一人。
那两人中的一个正兴致勃勃地说着:“陆,Charlie今天也来了,我替你引荐,到时候你们公司有什么内幕消息,可要记得告诉我哦。”
谢忱还在想着刚才那阵莫名的寒意,恍惚间,一个简短的“嗯”声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那声音像块石头砸进冰面,连带着他的心都震得四分五裂。
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眼睛——那双曾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眼睛,从前盛满了少年人的纯粹,如今淡了很多,反而更添了几分沉稳与疏离。
谢忱的心骤然收紧,眼眶瞬间就红了。
刚才说话的男人见同伴停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空气中漫起一丝微妙的电流,在三人之间无声穿梭。
他敏锐地嗅到些不寻常的气息,挑眉打量谢忱,好奇地问同伴:“你认识?”
谢忱张了张嘴,但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上了一样,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这时,同伴开口了。
“嗯。”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又补了一句,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睡过。”
同事:吃到大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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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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