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公司旅游总共分成了两批,第一批是5号6号,第二批是6号7号,8号继续放假,9号正常上班。如果不去的话,这四天就按事假处理,如果去的话算放假。
当然,如果她们正常上班的话,7号那天是端午节,按理该有三倍工资。因为事假这一项,逼的许多本不想参合的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只是,那些小孩要参加高考的,肯定不会去了。
每批是五辆大巴车,每车在五十人左右,每组十人,有车长组长,每车都有跟车的导游,到了当地还有当地的导游。
她们化验室总共是二十三人,除了孟烨要值班是二批,阮朝樱没去跟她老公到另外的地方自费旅游,剩下都是第一批。再除去刘勋这个男的,还有四个要跟自家男人在一起的,她们十六个人正好可以两两组对。
杨雪花自然想着是跟李木兰在一起,其他人熟归熟,肯定没有跟李木兰在一起自在。可是最终名单下来,杨雪花和李木兰都傻眼了。她们化验室除了一组十个人是满的,剩下的人都被打散了,甚至都不是一辆车。
“他妈的,操,有关系的都调了,就剩了我们这些没亲没顾的小喽罗,只能随别人安排了。”剩下的六人都有些生无可恋,李木兰和杨雪花也在这六人的行列中。
李木兰也是超级不爽,她跟统计以及后勤的人挤一组,还是和张贱人的老婆搭档睡一个房间。
张贱人是生产区总经理,此次不参与旅游,老周还有安全部环保部的也都不去,全都留下来值班。老板也不可能去了,金誉依旧做代表。
“你这还好,抓住机会,好好巴结巴结。”陈丽丽安慰李木兰。
张贱人的老婆除了是出了名的悍妇,大家也都知道她这人品也是随了她老公,不大好相处。
“我巴结她个屁,难道我还想坐上话痨姐的位置啊,给我坐我都不感兴趣。”李木兰没好气,看向杨雪花,“杨杨,你怎么办,我感觉你比我还惨!”
“小杨的运气一向不太好。”陈丽丽说。
“那可不一定哦!”蒋大姐埋着头在那偷偷的翻手机,“跟她一组的都是大楼的,老板儿子也在呢!”
李木兰哼了一声:“那有什么好的,一个都不熟,跟不认识的人在一起好难受啊。再说,难道混熟了,还能把她调到大楼啊。”
“小杨要去大楼早去了,是她自己不高兴去。”陈丽丽总是过来人一般了解各种八卦和玄机的口吻。
“小杨跟小沈不是熟吗,她们也是一组的唉。可惜不能睡一起,哈哈……”蒋大姐不正经起来也是挺叫人无语的。
杨雪花在一号车,一号车里大部分都是行政的。老板的弟弟也在,亲弟弟,金伟明,大家都叫他伟哥,他是采购的老大。还有老板的堂妹,她是财务的,一般都喊她金小妹。另外的还有几个大领导,包括陈总。
但跟杨雪花这种纯生产上的都没什么关系,她连这些人都认不全,其他底下的人就更不可能熟了。
还好安排跟杨雪花住一起的是认识的,那位以前住宿时是一栋楼的,叫唐果果。她住楼上,做了两年的邻居,见面笑一笑打个招呼,有时候也会互相送点东西吃吃。她比杨雪花大了半轮,但结婚比较晚,前年年底生了个儿子。
以前唐果果也一直是公司宿舍两头待,性格和装扮都是中性风,走路都是飒爽的比男人还霸气。那时候大家还都说她可能是个拉拉,一把年纪了也不谈恋爱也不结婚。可是婚说结也就结了,她老公一直都挺神秘,那时候结婚也很低调,公司里没请几个人。她事业心挺重的,怀孕了也一直在上班。一直上到生,生完三个月又来上班。
唐果果定职在大客户部,但她同时还是老板的秘书加翻译,老板去哪都把她带着,经常要出差。她英语很厉害,业务能力也很强,平时不怎么打扮,都是素面朝天的工作服。与人接触还是挺客气的,见人会笑,属于那种没有侵略性的女人。
李木兰在二号车,她们两个连坐都不能坐在一起了。
“我都想跟阮朝樱说我不去了。”李木兰的反应比杨雪花大,但更多的仿佛是她想跟杨雪花感同身受。这姑娘心太好了,特善良,其实她的脾气跟谁都能玩一起。统计的人也都认识,说两句话就熟了。
“难得一次,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呢,出去晃一圈拉倒了,又不要你花钱。”杨雪花笑笑,“没那么糟心。”
杨雪花不喜欢出去玩,少有的几次也是被人拖去的,在徐青禾出生之前她都没出过省,这一次还是在包邮地区内晃荡。蜜月的时候本想出国玩个大的,结果一算钱,好贵啊,还不如留着这些钱吃吃喝喝呢!
杨雪花说她这是穷人的眼界,拉着徐嘉树跟她一起掉在了下层人的阶级里了。
但徐嘉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上层人,他不爱玩也不会玩,什么滑雪冲浪沙地赛车他通通不感兴趣,一个搞安全的人,所有危险的事都不会主动去做。他就是跟杨雪花三观特别合,所以在一起才会非常舒服,有时候像爸爸有时候像孩子有时候又当了禽兽!
5号早上六点半集合,杨雪花到的时候大巴车已经都排在了厂门口。进门的地方都是人,杨雪花开了好几分钟才把车停到停车场。
金誉是他们这一组的组长,在路上的时候就打电话催她,埋怨她为什么不知道积极一点。杨雪花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简直觉得这傻逼莫名其妙的脑子有问题。
“等一下,我先去上个厕所。”金誉在点人数,杨雪花跑过去冒个泡,又抱着包飞快的走了。
化验室离大门口进,她本想从北门进,结果发现门锁了。她又跑去了东门,结果东门也锁了。
“我擦,天要亡我。”杨雪花只好奔到大楼,大楼有门禁,她们的卡是刷不了的。
大楼里的人几乎也空了,前台不在,杨雪花几乎想绝望的呐喊。
“你忙什么啊?”沈徒离突然出现在杨雪花的身后。
“你的卡行不行?帮我刷一下。”杨雪花一回头看见沈徒离,跟见到亲人一样。
“你别抱着包了,给我吧。”沈徒离给她刷了门禁,又去接了她手上的两个包。
“你先别走啊,等我一下。”杨雪花说着把手机也给了沈徒离,“这个也给我拿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没一会儿杨雪花又过来了,从沈徒离的手里接过一个包,打开来翻找,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幸运女神果然没有降临在我身上,我是开心的太早了。”
姨妈就在她擦纸的那一刻来临,算是幸运了,都没弄脏衣服,要不然她直接不用去了。
杨雪花翻出了一包姨妈巾,抬眼看见沈徒离正在看着她,表情收了一下:“哎,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吗?”
“杨大姐,您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麻烦您快一点吧,掉队了。”沈徒离都想学她翻白眼了,刚刚看见她跟个傻子似的抱着包到处跑,还以为她怎么了。
杨雪花急忙忙的换上姨妈巾过来,没急着走,又去包里翻腾,然后找了个保温杯出来:“你先走吧,我还要去打杯水。”
这保温杯还是徐青禾的,上面的图案是玩具总动员,挺大,能盛五百毫升,她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做足了准备。只可惜她没来得及换上面的接口,用的还是吸管,而且早上太匆忙,她也没来得及烧热水。
“你去哪边?”沈徒离追问。
杨雪花奔到门口,对着丝毫不动的玻璃大门发呆。她看了看两边,没发现什么开关,于是就回头一脸懵懂的看着沈徒离。
“你往后边退退,可能是你刚刚跑太快,感应没扫到。”沈徒离一个新来的都比她这个干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知道的多。
杨雪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那两扇玻璃大门就“欻”的一下开了。
“哎!”杨雪花无知的脸上透着震惊。她不是震惊这门,而是惊讶沈徒离为什么知道的这么多,这种小概率事件遇上不是全凭经验应对吗?
“别去食堂打水了,给我吧。”沈徒离跑过去,拿过了杨雪花手里的保温杯。不回答,也知道她要干什么去。
“我要热水。”杨雪花对着走楼梯奔上二楼的沈徒离喊道。
“知道了。”声音还在,人不见了。
沈徒离很快就过来了,杨雪花站在大门口等,那玻璃门支棱着,关不了。
“你先别喝啊,滚烫的。”沈徒离递给杨雪花的时候特意强调了一句。
“我是傻子吗?”杨雪花白了一眼,两人一并往厂门口处走。
“哎呦哎呦,不是吗?”沈徒离忽然大笑了一声,笑的他都想咳嗽了。杨雪花刚刚回头看他的时候,那蒙圈的样子,真的好像个傻子啊!
杨雪花带了一个背包,刚刚是抱着的,这会儿被她背上了。另外是一个拎包,也是比较大的那一种,饱鼓鼓的,看上去很沉。沈徒离接过了她的拎包,伸手又去提溜着她背上的背包,这样她就不会太重了。
杨雪花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说道:“我有一次到这边来开会的时候撞在了门上了,眼镜磕到了鼻梁,把我给疼死了。正好被陈总看见了,他特别严肃的跟我说,‘门撞坏了要赔的,麻烦以后走路的时候看着点’,我本来想说是你们这大门擦的太干净,回头一看也没多干净,纯粹就是……”
“就是你蠢!”沈徒离替她说了。
沈徒离腿长,人家不紧不慢的走着,杨雪花却要小跑的才能跟上,走了没几步就开始喘了。话一说,她就上气不接下气喘的更狠了。
“慢点吧,丢不下我们的。”沈徒离看着她都觉得走的好吃力。
杨雪花回身看看沈徒离,指了指沈徒离提溜着她背上背包的手:“丢手,包也给我自己拿着。”
“走吧!”沈徒离没睬她。
杨雪花也没强求,要不然两人拉扯着,就更难看了。
也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厂门口已经由刚刚的水泄不通变成冷冷清清了。几乎所有人都上了车,五辆大巴车整装待发,外面一片安静。
杨雪花和沈徒离跑到了最前面的一号车,一上车,大家都在抬眼看着他们。杨雪花特别想甩开沈徒离的手,可是她这样一个小仙女怎么能粗鲁呢,何况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的。
杨雪花还在扫着哪边有个空座位,她反正一个人坐哪都无所谓。脚步稍微顿了顿,沈徒离就轻手推了她一把,语气不容剥夺一般:“往后面走!”
他这一说,本来都不好奇的人又来盯着他们看。
杨雪花:“……”哎,我跟你很熟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杨雪花一直走到了最后,金誉正坐在倒数第二排,右边的位置。左边倒数第二排是伟哥,里面那一位是司机。公司有三位专职司机,杨雪花只认识个脸,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倒数第三排靠窗的那位是陈总,他旁边的是他的下属办公室主任吴卿,大家都喜欢喊他无聊。
“陈总好,金总好,吴主任好。”杨雪花一般不叫人,最多只是冲着人家笑一下,只不过是沈徒离跟着她,她怕他认不清人。
哪知道沈徒离直接清淡淡的对着金誉命令:“滚开!”
“跟你哥能不能客气点?”金誉一脸不爽。
“哥!”沈徒离喊了一声,然后压低着声音说,“滚开!”
“操!”金誉原本是一个人坐在那的,虽然老大不愿意,却还是抬了屁股到了最后一排。最后一排能坐五个人,现在他们只坐了三个。金誉过去也不挤,但肯定没有一个人坐两个位置来的舒坦。
“你坐里面去。”沈徒离对杨雪花说。
杨雪花抿了抿唇,脚上踌躇了一下,但还是听话的坐进去了。她手里还拿着保温杯,金誉坐到了她的后面,手扶在了杨雪花要坐的座椅上,她落座的时候保温杯碰到了金誉的手。
“操,花花你去厕所这么久干什么了,不会是去接尿了吧?”金誉看着杨雪花手里的保温杯,故作不可思议的惊讶状。
“滚开!”杨雪花本想骂点别的,可是那一瞬间,脑子里全是沈徒离刚刚骂他的口气,突然就脱口而出了。
金誉愣了一下,看了看杨雪花,又去看了看沈徒离,脸上的表情一时变得无法形容。
“把手拿掉!”沈徒离盯着金誉还放在杨雪花座椅上手。
金誉故意捏了座椅两下,配上猥琐的表情,然后在人家没发飙之前很不甘的收回去了,对着沈徒离骂了一声:“畜生!”
“哪个包不用,放上面来吧?”沈徒离一对上杨雪花语气又温和了起来。
“哦。”杨雪花还有些懵,把背包递给了沈徒离。
“小杨!”前面的人一回头,叫杨雪花忽然缓了缓。
是蒋琴和她老公,两个人都回头对着她客气的打招呼。
“哟,贵哥!”杨雪花背后可不叫人家哥,每次人家一来找蒋琴,她们就起哄,都是喊他阿贵,叫着:蒋大姐,你家阿贵又来了。
“你好。”阿贵一笑起来带着憨,和蒋大姐还挺有夫妻相。
“你好,沈徒离。”沈徒离接住了目光,“叫我小沈就好了。”
“小杨果然跟小沈在一起。”蒋琴特别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他老公将她胳膊一拉,叫她回身坐正。
“……”在这样的氛围里,杨雪花不想说笑。
车长先发了话,讲了一下秩序,然后叫要去方便的人赶快去方便一下。杨雪花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还给时间去上厕所,她也就不用急急忙忙的掉队了。还被沈徒离架到了这个怪怪的地方来坐着。
然后等人差不多齐了,车长让每组点人,再将身份证给交上去。杨雪花的身份证还在背包里,只好再麻烦沈徒离给她拿一下。她这矮个子根本就够不上去,一垫脚,腰都要露出一大截。
沈徒离的身份证已经拿在了手里,要去帮杨雪花翻找,于是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她拿着。感觉他是故意要给她看的,要不然他揣口袋里或者扔自己座位上都可以。
“哇,你是帝都人啊,还是热心群众最多的那个区!”杨雪花是真的惊讶了一下,她只知道他是北方人,都忘了是谁跟她提过一嘴。但是看他这个人白白净净的还挺清秀,更有江南人的气质,所以她总感觉他是跟老板家那一块是一伙的。
“怎么,不能吗?”沈徒离已经将杨雪花的身份证给拿了出来,但他没给她。
“不是,主要是我们这边……”杨雪花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了,“大都市跟帝都不是一向互相看不起嘛,我们是抱大都市大腿的,容不下你们这些天之骄子!”
“哎,饭能瞎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金誉插了一嘴。
杨雪花继续低头看着沈徒离的身份证,这人的长相是真的没得挑,连证件照都能这么帅的无可挑剔。就是……太阴郁了,不够阳光开朗,脸色也是一样的,透着不健康的苍白。
“我比你大三岁,还多了一个多月。”杨雪花将身份证给了沈徒离,“你果真是天蝎!”
“不许歧视啊!”沈徒离坐了下来。
“没事,天蝎挺好的,我不怕。”杨雪花说,“天秤是天蝎的软肋,蝎子再腹黑对天秤也下不了手。”
“哦?”金誉在后面吭了一声。
杨雪花自顾自的说:“天蝎座的人一般比较讨厌人虚情假意,而天秤是十二星座中最坦荡磊落的,不具备任何婊气。我以前上倒班的时候,水系做的比较大,我们气相一个班有四个人。当时和我一组的另外三人都是天蝎,其他人都叫我珍爱生命远离天蝎,小心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然后,我们相处的可融洽了,他们三个都被我牢牢地捏在了手里。哈哈……”有啥好骄傲的,还信星座。
沈徒离看了看杨雪花的身份证。
“我这上面的生日是农历,观音菩萨的生日。”杨雪花说,“命硬!”
“那你过哪个生日?”沈徒离问。
“我不过生日。”杨雪花说。
沈徒离轻哼了一下:“虚情假意满嘴谎话,你是假秤子吧?”
杨雪花笑笑:“你不知道女人过了三十岁之后就再也不过生日了吗?”
“可你还没到呢!”沈徒离抬抬眼。
“哦,是二十九。”杨雪花改口。
车已经开起来了,车头转了个弯,到了杨雪花这边晒到了太阳。杨雪花刚要伸手去拉窗帘,沈徒离的胳膊已经上去了。
“畜生——”金誉一边忙着手上的游戏一边晃晃脑袋,示意沈徒离顺带将他这边的也拉上。
“你怎么有这个逼脸说出口的!”沈徒离本想不搭理,但瞥眼一看,如果不把金誉那边的窗帘也一同拉上的话,杨雪花的后脑勺也晒到了太阳了,所以只好纡尊降贵一般的服务一下。
“乖儿砸!”金誉是典型的作死。
“再惹我的话,信不信我立马把你踹下去!”沈徒离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劲特狠,属于能把杨雪花这种胆小鬼吓到的类型。
“信,我信!”金誉一向不怎么要脸,说认怂就认怂,会泡妞的人一般都不怎么重视脸面。
杨雪花扭过脸来看了沈徒离一眼,话到了嘴边欲说不说的。
“听歌吧!”沈徒离把杨雪花的手机还了回去。
手机刚到了杨雪花的手里,徐嘉树发来了信息:出发了吗?
杨雪花回了一个:嗯。
徐嘉树:到了回个消息。
杨雪花抱着手机愣了很久,消息编辑了又删除,最后终于说了一句:明晚我回来再联系,现在不说了。
徐嘉树停了停,回了一个:好。
杨雪花没有再多说什么,那头也不再有消息,她又抱着手机愣了很久。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