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琴伤2

杨雪花出来没在走廊看见沈徒离,下去到了大厅,还是没见到人。打电话,没接。她从住院部的大门出来,拐脚到了一旁的小花园里,然后看见沈徒离坐在凉亭那,手里拿着手机在那盯着。

“为什么不接?”杨雪花问。

“那为什么不打第二遍?”沈徒离问。

“毛病,我还惯你这个,我从来只打一遍。”杨雪花说的雄赳赳气昂昂,自己还不是各种矫情,她说着就靠着沈徒离坐了下来。

“喏,给你。”沈徒离递给杨雪花一杯奶茶,“没那么热了,能喝了吗?”

“我不想吃甜的,你以后别给我买了。”杨雪花嘴上这样说还是拿了过来,喝了一口举起来看看,“咦,是芋圆啊,好好吃。我知道这家,我还有他们家微信呢,东西死贵,我只吃过他们家的小泡芙。里面的奶油特别淡,只能闻到一点奶香味。但是那照片拍的特高大上,每一张都能用来当壁纸。”

沈徒离笑笑,伸手摸了摸杨雪花的脑袋。

“红豆,花生,珍珠,这味道是仙草的味道吗?”杨雪花一边吃一边砸吧嘴。

“我不知道,我就买了一杯给你的。”沈徒离说。

“哦,这样啊。”杨雪花解开盖子一顿吃,吃到还剩了一半,然后给了沈徒离。

“你吃吧,我不想吃。”沈徒离又摸了摸杨雪花的头发。

杨雪花也没强求,拿回来继续一顿吃,然后才问:“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沈徒离回答。

“那吃什么了?”杨雪花又问。

“嗯……”沈徒离看着杨雪花笑。

“带你出去吃点什么吧?”杨雪花说着就站了起来,“对面超市底下有家快餐店,他家的木桶饭做的还不错。旁边还有一家做麻辣手抓海鲜的,美团排名第一,但是我去吃过一次,感觉也就一般般。虾头都黑了,不是太新鲜,而且我吃不了辣,所以尝不出它的美味。鲍鱼海兔什么的,味道倒是还好,就是小贵,吃不过瘾。”

沈徒离伸手握住杨雪花的手:“不用了,我什么都不想吃。一顿不吃饿不死,不是你说的吗?”

“人一饿啊,就会怀疑人生,其实只要吃饱了,什么事都能想得开。”杨雪花把最后一口芋圆吃完,其实不凉,她一杯吃完浑身热热的。量还刚刚好,甜度不大,既能解馋也不会觉得吃多了罪恶。

“你们刚刚吵架了?”沈徒离问。

“不算吧,但是这一次算是比较激烈了。”杨雪花缓了一口气,“没事,不用担心,徐嘉树太了解我了,他跟我说话就像谈判,全都讲策略。”

沈徒离没说话,两人正沉默着,忽然走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摸索着口袋,拿出了半包烟,然后又来摸索,却最终没有找到他想找的。沈徒离站了起来,走过去为他点了火。那人含着烟凑过脸来,火光一亮,照出那人绝望而麻木的表情。

“谢谢。”那中年男人说着抽出一根烟递给沈徒离。

“不用了。”沈徒离婉拒。

“谢谢。”那人像是没听见,依旧执着的伸着手,这声倔强的谢谢,像是万念俱灰的接受事实后还感念上苍。

按理这种连二甲都勉强的医院见不到太多的死别,哪怕是不好的结果也一定会去大医院复诊,稍微有点棘手,也都是往大医院送的。但事事不好草率定论,无奈了总归有无奈的地方。

沈徒离没再坚持,接过了那支烟,然后又走到了原先的位置坐了下来。

“想抽就抽吧,我不讨厌烟味。”杨雪花说着拿过了沈徒离手里的打火机,“叮”的一声脆响,这鸣声异常的悦耳。

她曾经送给徐嘉树一个打火机,花了半个月的工资,那时候就觉得很不可思议了,怎么会这么贵,金子做的吗?徐嘉树也强调,以后绝不要给他买奢侈品,他不光谨慎,也一直喜欢低调,一块国产的手表一用好多年,不坏不换。但现在看沈徒离这个,肯定更贵了。她跟徐嘉树都能格格不入,跟沈徒离都不知道隔了多少个阶级。

沈徒离吸了一口烟,忽然呛的咳了起来。

“这不是什么好烟,才几块钱一包。”杨雪花给他抢了过来,然后掐灭了,“你抽不惯这种的,抽你自己的吧。”

沈徒离没动。

“要不,你再给我试试吧,也许这一次就会了。”杨雪花说。

“滚开。”沈徒离给她手里的打火机拿了过来,然后放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其实我小时候经常给我爸点烟,那些大人看小孩子学抽烟的样子总觉得特别有趣。还给我喝白酒,看见我咂嘴皱眉他们笑得毫无人性。我爸妈都爱打牌,所以我从小就很抗拒,我连麻将都认不全……”

杨雪花说着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甲,徐嘉树那会儿给她打电话,她匆匆的结束了手上的活,还欠了李木兰好大的人情,阮朝樱也是老大不乐意。洗瓶子的时候也没在意,甲醇碰手上了,晚上做饭又是切菜又是洗肉的,还被划了一刀。她指甲本来就软,被水一泡就更软了,这会儿一看刚做的美甲都掉了许多,瞬间变得好难看。

沈徒离又一次抓过杨雪花的手:“没事,这样也好看。要不哪天有时间了,再重新去弄一下。”

“别了,浪费钱。”杨雪花把手缩了回来,自己搓了一把,“我这个人真的挺怕麻烦的,就喜欢简简单单。受不了太大的压力,也没办法分心同时思考许多的事情。没做决定之前是很犹豫,可是一旦下决定了,又最怕受质疑。”

沈徒离没说话,人也没动。

“三年前,徐青禾七个月的时候,我又来厂里上班了。还是一样的部门,只是岗位调动了一下,我这个人好相处,适应能力也强,很快的就融入了。但我的状态还不是很好,人变的很敏感,从以前的坦坦荡荡变得不敢直视别人的目光。以前的同事都说我变了很多,连阮朝樱跟我说话都很小心,我受不了半点委屈,别人无心的带了点重音的语气,我的眼泪都能无休止的流不停。”

“人也总是疑神疑鬼,对徐嘉树变本加厉的苛刻。我们不吵架,我不会跟他翻旧账,他也很包容我莫名其妙的古怪,我们都很努力的想要重新建立信任。但情况真的很难好转,我看到他的诚意了,我也说服自己了。可是每天早上醒来,我的眼睛都是肿的,委屈,屈辱,沮丧,抗拒……”

“我要自己忍着,有一点不满都是我矫情,是我不懂事。连我自己的家人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把这样的好男人推出去了,幸福的是下一个女人。我自己也知道,离开徐嘉树,我会过的很惨。”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慢慢的我也开始接受现实了,甚至在想,其实也没什么。我能接受他从前有一个女人,为什么不能接受后来的那一个,反正他在我这从来就不是存粹的,我在意的又是什么呢?只要他断了,只要他回来了,那么其他的一切就真如浮云。”

“那一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就是开着我现在的这辆小车,那会儿刚买不久,我车开的很烂,一直都带着点战战兢兢。车开出了小区门口,我刚要拐弯,就看到一个人影一闪,‘咣当’一声特别狠的撞在了我的车上。”

“小区门口早上有许多卖菜的,来来往往人也很多,当时还在暑假里,小孩子都还没开学。这一撞很快的就围了一堆的人,有人敲我的车窗,我吓破了胆,很麻木的就下车了。”

“她就倒在地上,身子的一半塞到了车下,人一动不动的。没人敢去扶她,我也站在那里愣了好久。她有着黑长直的头发,瘦瘦的身体,穿着白色的裙子。其实在身影一闪的时候,我就以为我见鬼了。我认识她,我见过她许多的自拍照,等到我翻过她的身体见到她的脸,我已经很确定了。”

“很快,从她白色的裙子下面有血流了出来,她人也挣扎了起来,那细如蚊蝇的声音一直重复一句‘你还我宝宝’。我都完全的傻了,我承认我在那一刻很恶毒,我都没有想着她会不会出大事。我只是在想她怎么会怀孕?这孩子是不是徐嘉树的?她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明明是她自己撞上来的,她为什么要来诬陷我?”

“事实证明,幸亏我没有慈悲心,要不然我就太可笑了。刚刚建起的脆弱信任在瞬间崩解,徐嘉树竟然还在骗我!他一面用包容天下的情怀来哄我,一面依旧沉醉在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我也崩溃了,对徐嘉树失望透顶。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叫徐嘉树选,在我和翟辛安之间,只能活一个。我把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在划破皮肤的那一刹那,我又退缩了。所以我打电话给徐嘉树的爸爸,我叫他给我一个说法。”

“翟辛安那时候才上大一,就在F大,大二差几天才开学呢!F大以前是个二本,现在已经升到一本了。我在之前就对她有所了解,是她自己跟我讲的,基本上也都是实话。她是从一个很偏远的地方考过来的,家里重男轻女,但是他们家没有男孩,她夹在姐妹中间,一直无足轻重。在那样差的教育水平里都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对她来说,真的是知识改变命运。可她却完全的不珍惜,走了另外一条路。”

“徐泰来手腕很强硬,他们父子两个是完全不同的性情。翟辛安直接被开除了学籍,档案上还安了一堆的罪名,有的没的反正也说不清。她也懒得叫冤了,估计还有更严重的威胁。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徐嘉树成了她唯一的后路。”

“叮——”火光一闪,便有烟草气味飘来,沈徒离到底还是抽了。天不早了,有夜风下来,带着点凉意。今年夏天真的不怎么热,此刻风一吹,人也没那么烦躁了。

“人都有懦弱的时候,可我有时候特别不争气,对我抱的希望越大越会咬牙切齿的恨铁不成钢。”杨雪花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最讨厌唉声叹气,可是不这样做感觉自己要被憋死,“我有点烦了。不是有点,是很烦。”

“那是翟辛安第一次怀孕,胎儿已经两个多月了,有胎心,本该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医生拿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比蚕豆大一点,就是一块肉。再给他几个月,他就能长成一个小宝宝,多神奇。他就这样死了,算不算谋杀?我想说我很无辜,可我忘不了那个场面。”

“翟辛安伤的也不轻,不管她就是逼她死。像她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能明白生命的意义,永远无知无畏,跟她玩狠的,她什么都不怕。她什么都没有了,徐嘉树才是她真正的天,她像疯狗一样,紧紧的撕咬着……”

“很多时候我跟徐嘉树的性情很像,优柔寡断,还有一颗泛滥的圣母心。不要说徐嘉树,我都见不了这个女人。她楚楚可怜的时候真的让人无可奈何,她就是露出狰狞的面孔,都会让人觉得她可悲。”

“那时候在医院,她还给我上演了一幕。当时她醒来看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于是左右开弓扇了自己十几个巴掌,是真的扇,嘴角都流血了,脸也被她抽的暴起。就是这么巧,她刚停手,徐嘉树和他爸爸进来了。”

“她反应太快了,立即从床上滚了下来,手上还挂着点滴,这一用力针头压弯了,连带着那一块肉给拽了下来,血喷的到处都是。她惊惶万状的跪在我的脚边给我求饶,叫我姐姐,求我给她一条生路,求我放过她。”

“这场面简直叫人匪夷所思,这么烂的后宫戏竟然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都不敢去看徐嘉树,怕他哪怕有一秒的震惊都会把我伤的透透的。我歇斯底里的吼叫了一声,然后狂拽自己的头发。”

“徐嘉树抱住我,大声的说他相信我。我是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晕眩感,天旋地转,感觉天空就在我的眼前,地面也在我的眼前。我不敢动,怕一脚踏空,天就这么塌在了我的头顶上,压的我喘不上来气。”

“后来我就逃了,我不管了,也不想问了。徐嘉树叫我再信他一次,结果就是几个月之后的又一次的毛骨悚然。”

杨雪花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脸,用的力气很大,脸都揉红了。

“翟辛安跑到厂里来了,闹得惊天动地。当时园区有个国家级的例行检查,抽到了我们厂,全厂都在严阵以待,结果没等来大领导,反倒看了一场个人表演秀。”

“我跟她打了一架……”说到这她也说不下去了,那表情像是气极反笑,可是又笑不出来,“她一直在那骂,各种不堪入耳的话,特别恶毒,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一时没忍住,先动的手。可我打不过她,被她欺负的厉害了。”

“我长这么大没跟人真正的打过架,连闹着玩都非常有分寸。她跟我差不多高,却只有八十多斤,可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那时候我是长发,撕扯两下头发就散了,被她拽的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力。”

“我的胳膊真的脱过臼,就是那一次。突然一下就使不上力了,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感受到疼。然后越来越疼,疼的我都崩溃了。旁边人都在看好戏,没有一个人帮我,他们觉得两个女人打架很有意思。全他妈不是人,还都是我可亲可爱的同事呢,事后一个个描述的比谁都精彩。”

“金誉呢,他当时不是应该也在吗?”沈徒离忍不住插嘴问。

“哎哟算了吧,他急匆匆的跑进来,然后跟大家站一起看好戏呢,一脸的兴奋,牙龇的跟狗一样。我跟他无亲无故的,还指望他来帮我!你也真把我当根葱了,亏你还能扯的起来。枉费我跟他好歹还吃过几顿饭,他妈的这逼还不如畜生。”

沈徒离没说话,又点燃了一支烟。

“我又哭了。哭的特别大声,涕泪横流如丧考妣……”

沈徒离突然“咳”了起来,求饶一般的叫了一声:“宝贝儿——”

杨雪花没理会,但是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凝重和绝望了。

“最后是孟烨看不下去了,过来把我拖走。翟辛安还没完,被孟烨一把推到了门外,然后打电话叫保安把她带走。他们要送我去医院,我不肯,胳膊脱臼真的超级疼。可是就是再疼,也没我……我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没法活了。”

“孟烨?”沈徒离挑了一下眉。

“好歹是个小领导,关键时刻还是有点责任心的。阮朝樱就算了,她当时不在,就是在也会躲开的。她这个人很现实,利益无关的事她绝不参与。你们E城人跟大都市一个德行,冷漠自私。”杨雪花说。

沈徒离“哦”了一声,接着继续抽烟。

“那次检查徐泰来也在随行之列,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讲的,听到风声就过来找我了。我公公这个人专横独断,脾气有时候很暴躁,但是又非常懂得掌握分寸。他真的是个人精,超级狡猾的老狐狸。他在那发了一通火,态度恶劣,但是一个脏字都没讲,细听又全是官腔,没有一句要紧话。”

“老板一直不喜欢我,他觉得我是个瘟神,总想把我请走。那次他被我公公骂的低着头,一声不吭,这火憋的大了。有钱不如有权,我是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经商的最后都执迷的想从政。我公公也是不想我在这待下去,故意来这一出。”

“回家歇了两天,我又想通了。我觉得这样更好了,破罐子破摔,我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反正最差也是这样了,闹过一通大家彼此之间还能更了解,随他们怎么说我,我都没必要假装了。”

“时间一过就三年了,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来了。那边我是什么也不想问什么也不想管了,翟辛安跟我说什么也都刺激不到我。只要她别来跟我闹,我宁愿徐嘉树不回来。”

杨雪花不敢说她最担心的是怕翟辛安针对徐青禾。这三年翟辛安已经流了好几个孩子了,如果哪一天她真的没了生育能力,或者徐嘉树真的叫她绝望了,保不齐她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所以你是在等我吗?”沈徒离故作轻松的笑问。

杨雪花很自然的接道:“是吧,你来的好晚,叫我好等。”

沈徒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沈徒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杨雪花目光盯着地面,只是看着那地砖的格子贴的一点都不整齐。

沈徒离转开脸呼出一口烟,然后才说:“问。”

杨雪花愣了愣,随即笑笑:“算了,我还是不问了,很傻的问题。”

“想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沈徒离也跟着露了一点笑容,“大概是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杨雪花笑了一下:“不是,我不是要问你这个。”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招惹她?但这话一问会充满不信任,他这个人其实很脆弱,就算她自作多情,那要万一她真的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呢?

“那是什么?”沈徒离一闪而过的笑容再也看不见踪影了,天知道此刻他有多紧张。杨雪花如果说,“算了,你别来烦我了。”那他该怎么办?死缠烂打会不会又回到了从前那种糟糕的境地?放手吗?他真的不敢想,也不会!

“你说,老天爷为什么会让我遇见你?”杨雪花没回答,又抛了个问题。

沈徒离的心顿时往下放了一半,狠吸了两口烟:“我也不知道。我从前是个唯物主义,但后来我就不信了。尤其是我遇到你,好像看到我今生存在的意义了。只要你脸上没了笑容,我的心就会特别疼。”

“哎……”杨雪花都难为情了,“你这情话说的能不能别这么肉麻,我真受不住。”

沈徒离一脸认真:“肺腑之言。”

杨雪花微微一笑:“你总是这样。”叫人分不出真假。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徒离已经抽到了第四只烟了:“我现在不想动,再坐一会儿,你要离开就先走。”

杨雪花看了看放在一旁的烟头,问道:“你烟瘾很大吗?”

“没有,抽的玩,空虚寂寞冷。”沈徒离把刚吸了两口的第四支烟掐了。

“你早点回去吧,好好睡一觉。”杨雪花站了起来,“别胡思乱想,我不会一声不响就消失的,有时间我再联系你。”

沈徒离怔了怔,心也有点凉,话虽然说得温柔,可言下之意是叫他暂时别烦她了。

“好。”沈徒离也站了起来,“那还是我先走吧。”

杨雪花点点头:“行,我看着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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