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杨雪花问沈徒离：“你怎么不给教练散支烟？”

沈徒离歪了歪脑袋：“没必要吧。”

他要不把烟含在嘴里，那干净清爽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个抽烟的人。当然，他好像也没什么瘾，身上几乎都闻不到烟草味。

“是没必要，你不去练车，还帮他省了不少事呢。”杨雪花说着打了个方向，上了大路，“我们出去吃吧，吃烤肉怎么样，庆祝一下？”

沈徒离：“……”这有什么还庆祝的。

“我请客。”杨雪花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你以前真的没有开过车吗？”

沈徒离怔了怔，随后点了一下头，承认道：“有。”

杨雪花轻哼了一声。

沈徒离扭脸瞅瞅杨雪花，垂眉搭眼的又是一副乖乖狗的样子：“宝贝儿，你不也没问我嘛！”

“So，怪我喽？”杨雪花误解的意思应该超级明显吧，他一直就没想解释。

“怪我，怪我对你还是不够坦诚。”沈徒离说，“但有些事情我是真不想提了，感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拉倒吧。”杨雪花YY，你是又想要给我编个精彩又无奈的故事吧？

“其实那会儿我已经转职业了。”沈徒离伸手擦了把脸，“但是我爸不同意我走这条路。他觉得我应该在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做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专注这种短期项目。”

杨雪花抬眼问：“你不是说你成年以后你爸就不管你了吗？玩赛车不是超级烧钱的吗，你不是……”

“看似不管了，其实把我控制的死死的，他这个人极度偏执和极端。”沈徒离把脸转向了窗外，“我是在俱乐部里的，老板有钱，车也是他的。我一边挣钱一边上学一边比赛。不是大奖赛，比赛的钱很少，但有排名和积分，是基础也是必经之路，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爸爸有一个朋友，也算不上朋友吧，利益之交。那人有一个山头，自己修了一段盘山公路，就用来做赛道的，给那些开野车的人玩。我爸把那条路包了下来，叫我跟他比。论技术他肯定比不过我，他跟我比谁有种。”

“我大概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与死神擦肩而过，在医院躺了三个月，差点成了植物人。我爸还给我报警了，吊销了我的驾照和执照，终生禁赛，驾照也要六年以后才能重考。这事闹的沸沸扬扬的，圈里的人都知道了，我爸这人得罪不起，别人也就把我排挤出外了。”

“经历了那一次，已经让我丧失了所有的自信，一度我都不敢看方向盘。我并不是恐惧死亡，让我觉得恐怖的，是我差点杀了我爸。从此他在我的意识里不再是危险的猛兽，而是一条阴冷漆黑的毒蛇，我拿着刀控制不住的想要将他抽筋剥皮。”

“有一段时间，我……对她确实疏忽了。我不知道我爸爸后来又去找过她一次，我都没想太多……是不敢想太多。”沈徒离把手伸出了车窗外，“我很怕我会跟我爸一样，所以我总是会否定自己的想法和决定，她说什么我都……是表面服从，暗地里又在较真。”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能查到她所有的通话记录聊天记录，甚至能解码她的语音内容，包括远程电话录音。还有她开房的时间和地点，以及网络连接地址。她跟我坦白的时候，我并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不想放手。那个时候我就是在自虐，也在伤害她。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清白，如果不是我纠缠，大约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但如果没有那一个意外，我其实已经释怀了，那个男人用诡异的方式结束生命，更是给了我沉重的一击。”沈徒离说着举了举手里的那部手机，“她不相信背叛，宁愿将所有的恶都归类到我的身上。她还在上述，坚持认为我有罪，甚至以各种方式骚扰我。我真怕她有一天把我爸惹恼了，从此就消失了，那我又要罪加一等了。”

杨雪花早就把车开到地方了，停车位紧张，她还拐了好几个地方。

沈徒离说了这些，杨雪花也没说话。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沈徒离忽然说：“宝贝儿，如果哪一天我爸找你，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

“你爸为什么要来找我？”杨雪花都想笑了，就因为我们没上的成的床吗？

沈徒离定定的看了杨雪花一眼，没回答。

“沈徒离，你是不是也查过我了？”杨雪花用开玩笑的语气问。

“没有。”沈徒离说。

“哦，是吗？”杨雪花点点头，“查了也没关系，我不怕查。我电脑里连个小黄片都没有，手机里也没什么羞羞的图片。开房住宿，不是考试就是培训，在外面我从来不连WIFI。我也从来不跟人背地里撩骚，要聊都是当着人面聊，除了……”除了徐嘉树，热恋的时候，她也是个逗比，有时候还会主动的色色。

沈徒离说谎了，他有，查的彻彻底底。例如杨雪花的高考分数，她真的比当年的二本分数线差了一分，第一次的英语四级也是差了一分。她还拿了奖学金，而且是国家奖学金，有一年她同时拿了三份，国家的，学校的，还有她们学院的。还有两个专利，也有她的名字，他们学校老师倒是挺够意思的。

他还找到了一份视频，里面在做酸碱滴定分析的实验员就是杨雪花。那应该是在他们学校拍摄的教程，杨雪花穿着白大褂，一本正经的样子超级有范儿。

她还考了许多的证，有的含金量还挺高，有的却有些莫名其妙。比如她有个质检证很正常，为什么她还有硝化氧化已经氯化和重氮化的这些工艺证，有的还是二级的。她有这么多证，完全可以从事特种作业了，工资不知道是她现在的多少倍。

杨雪花的手机虽然换了几个，可是她的ID一直没改，连密码都是最低级的。他也查了她的通话和聊天纪录，连她手机里的照片都翻到了。她从前很爱自拍，每一张笑容都超甜。徐嘉树可能真的是她第一个恋人，在此之前，合照里基本上都是女孩。其中有一个出现的最多，两年前她们还聚在了一起，背景里有商场有餐厅还有KTV。

也有很多徐嘉树的照片，背影，吃饭，睡觉，开车……许多都是偷拍或抓拍，能看出拍照的人满眼就只有被拍的人。还有一套他们的婚纱照，留存的二十几张照片里，换了很多的场景，想想都觉得累。他们那个时候很幸福，男才女貌，看着就像一对璧人。

但这都在四年前，四年之后，徐嘉树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正脸。杨雪花也没自拍了，都换成了徐青禾。徐青禾的百天照里所有照片都在吃手指，这孩子不会跟杨雪花一样，是个小吃货吧？后面的很多照片也都是以吃为主题的。还有很多视频，基本上也都是徐青禾，杨雪花给他做了成长记录。她这个妈妈当的很用心，她自己却不承认。

杨雪花的电话号码人数很多，有的人还记了两三个，通话也不少，但基本上很少有超过一分钟的。近几年，最多的是她婆婆。□□里倒是有很多的联系人，但是很久没联系了。微信里除了卖东西的和标记家人的，剩下的就是同事和几个同学。异性的就更少了，她连刘勋和孟烨的都没有。

她跟孟烨有过两条短信，一条是前年的，孟烨问：你们出多少钱？杨雪花回：保密。另一条是去年的，孟烨说：帮我把会议记录本带回来。杨雪花回：在木兰那。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人——翟辛安。

杨雪花虽然已经删除了，依旧还是能翻出来的。对方换了很多个小号，但是一看内容，就能知道是同一个人。沈徒离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一开始的试探到露出端倪到戳破再到各种挑衅……杨雪花简直被这个女人虐的鲜血淋漓。

杨雪花并非毫无回应，她也还击过，甚至求饶过，可是她太弱势了，完全是被虐的一方。

但是……他好想告诉她，她没错，从头到尾她都没错。

这话，他先前就想跟她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