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了,之后的日子便一日一日平淡无趣地度过,直至期末考完放寒假,寒假结束又开始新的一学期,新学期开始了新一轮的开学考、月考、期中考和期末考。
平淡的日子也总有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发生,班级里发生的“大事”无非又是哪个男同学喜欢哪个女同学,哪个女同学又和哪个男同学在一起的故事,闻冬迎就如同瓜田的猹,每次总能第一时间觉察到“田里的瓜熟了”,然后悄悄摸摸地四处吃瓜。
又是一年春来到,谢斯林会在期中考前回家复习准备考试,和一些小长假放假回家,除此之外,作为高中生的谢斯林是一直呆在学校的,期间闻冬迎和谢斯林也是有一些小互动的。
那是一个没回家的周末,闻冬迎照旧计划着上完补习班后边玩手机边写作业,虽然作业总在她的意料之中是最后周日的晚上加班加点地补完的。但这个本该循规蹈矩、囫囵地度过的周末出现了一个在闻冬迎意料之外的因素——谢斯林。
谢斯林这周放小长假,要准备期中考试,现在回来了。
周六本该和老师两个人一起度过的午饭时间,突然加上了个谢斯林。在听到谢斯林丁里哐啷横冲直撞的下楼脚步声,在真的见到少年青松般矗立的身影,闻冬迎心里正不可察觉地涌起一股窃喜的情愫,毕竟和帅哥吃饭就是心情好。
他们打算去找个快餐店吃饭,但由于车停着的位置问题,他们只能从驾驶位那侧上车。闻冬迎只见站在身前的谢斯林的那双大手握住车把手,车门打开了,那个少年回头看向了自己。四目相对的那刹那,闻冬迎顿时明白他的用意,她完全出于自己的本能,感到震惊,“啊?谢谢!”然后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把自己缩成一团,局促但迅猛地冲进了车内。
接着三人驱车来到了个闻冬迎从没来过的快餐店。选菜的时候,闻冬迎和谢斯林竟默契地呆呆地站着,反而是站在二人中间的老师一直左右转头询问两人意见,两人只囫囵应声。
但闻冬迎注意到谢斯林自己拿了盘烧得软烂的土豆,最后三人拿了两个红烧狮子头、四个鸡翅、两三份素菜去结账。
等分好筷子开动了,闻冬迎和谢斯林都略微拘谨地只吃着离自己更近的那盘菜。由于闻冬迎实在是个十足的脆党,土豆要吃脆的,桃子要吃脆的,苹果要吃脆的,她对那盘烧得软烂的土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就盯着她面前那盘小青菜夹菜。
但一张桌子上三个人四五个菜,在夹菜吃饭的过程中,在筷子的一伸一缩之间,难免会出现两个人同时夹同一道菜。
当然这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但闻冬迎依旧很小心谨慎地在意迎合着,观察着谁又夹了哪道菜,筷子伸到了哪些地方,闻冬迎尽量躲避着下次动筷子时伸向同片区域。
虽然之前已经和老师吃过很多次饭了,但毕竟不是跟自己的家人吃饭,闻冬迎真的很难放得开,从小住在别人家里养成的疏离感和距离感让她身上仍条件反射般地反应出来。
在闻冬迎眼里,自己始终是这顿饭的外人,但谢斯林似乎也有跟自己一样的拘谨感,又或许这只是闻冬迎的错觉。但谢斯林跟前那盘软烂的土豆确实是大半进入了他的腹中。
结合之前他们一起吃饭时闻冬迎观察到的细枝末节,每次谢斯林放小长假回家时吃饭时都会出现的那盘炒土豆,每次那盘土豆都放得离谢斯林更近一点,闻冬迎得出来一个很萌的结论,此男竟是土豆梦男。
这一餐时间,三人边吃边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围绕着学习和生活的趣事,不知不觉就消耗完了饭肉菜。
回去途中,在车里,闻冬迎和谢斯林两人分别占据着后排左座、右座,两人中间隔着的中座就像是条无形的三八线。
这个小女孩甚至不敢将目光越过那道“楚河汉界”聚集到那个少年身上,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找到个合适的姿势蜷在车一角,状态在双目无神地注视前方和聚精会神地抠手指两种状态间丝滑切换。
车上无言的沉默终是被老师打破了,“闻冬迎,你有什么不会的数学物理题目就去问谢斯林,他理科很好的!不要不好意思,他很乐意的。”
“啊?好。”从愣神中回过神的闻冬迎下意识接着道。
谢斯林没出声显然是默认了他妈妈的话。
闻冬迎转念一想,想起两三道学校里科学课上老师三言两语匆匆解释过去但自己还不是很懂的物理题目。明明平时去向老师请教题目都要犹豫一会挑个好时机的闻冬迎,那个瞬间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开了口。可能是因为和老师也相处很久了,或是因为刚才那顿很自然而然开始结束的午饭和闲谈,让闻冬迎觉得此时此刻就是个很好的时机。
“其实我刚好有两三道物理题不太懂。”
“那刚好他今天晚上有时间,是不是啊,小林老师。”
“嗯,可以。”谢斯林很客气从容地应承下来,就如他在初中也曾这么教过很多人物理或数学题目那般。
但闻冬迎自始至终都没有向谢斯林投向过一个眼神,哪怕是自己开口的瞬间,哪怕是身旁的少年答应自己请求的瞬间。因为谨慎的闻冬迎从来没觉得那时是个看向对方的好时机。
明明自己是那么渺小弱小,对方又是那么强大从容,闻冬迎怕,怕自己藏在眼镜镜框下的空洞又不那么有神的眼神也会不由得流露出来些许期待与恳求,被对方敏锐地察觉,洞悉出她内心的不堪。
如果当时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游戏,那闻冬迎无疑是会将自己扔到下位者的位置,将对方摆上上位者的位置。但别扭的小女孩仍固执地踮起脚尖,想和这场游戏的“上位者”平视,掩饰自己矮小的个子,伪装成一个镇静的大人,不让任何人看不起她,不让任何人尤其是“上位者”觉察出她的脆弱她的自卑。她怕他摆出“上位者”姿态,而她却只能被动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她偏执地渴求追上他的背影,但最后看到也只会是他的背影。
她终究是这场追逐游戏的败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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