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元青在门卫室等了3个小时,期间给梁易打了6个电话,发了10条短信。
门卫大爷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即便没直接赶他,他也不得不走了。
他走远了一点,站在梁易回家必经的街口,给自己定了个时间。
12点,他想。
只等梁易到12点。
在过去的3个多小时里,任元青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和梁易之间出现问题了。
梁易去哪里了,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接电话。他自己猜了100种可能,但他只需要梁易亲口给他一个答案。
11点32分,任元青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梁易喝醉了,很醉,问阿青你为什么没有在家。
任元青想了好几遍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问题是梁易在问他。
11点56分,任元青在自己公寓的门口,看到了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的梁易。梁易拒绝知道的密码,拒绝录入的指纹,都成为阻碍他自己走进任元青的屏障。
梁易总是这样,对自己有很多的包容,也有很多的拒绝。
任元青蹲在梁易面前看他,没有得到梁易的回应,却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真的喝了很多,连酒量很好的梁易都彻底醉了。
这是为什么呢?
12点整,任元青打开门,把梁易拖进屋里。
梁易强撑着残存的意识打车来到任元青的公寓。
喝了酒,他突然有一肚子的委屈。他要告状,要诉苦,要好好问一问任元青,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可任元青的家门敲不开。梁易觉得太难过了,难过到他再也记不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等到意识再次回归,他发现自己正泡在浴缸里,任元青坐在浴缸外面给他洗头。
“阿青。”
梁易拉长了声音唤任元青名字,任元青却不答应。
“阿青。”梁易又唤他一遍,挥开了头上揉搓头发的手,从浴缸里转过身子,伸长了胳膊要抱他。
任元青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一边固定住他的手一边教训他:“你老实点。”
“阿青。”喝了酒的梁易力气很大,顺利地挣脱了任元青的束缚,他的半个身体伸出浴缸,**地挂在任元青的身上。
“醉鬼,你太臭了。”
任元青想要把他推开,伸出手的手却不听话地抱住了他的腰。
梁易把很热很热的额头顶在任元青的脖颈上,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锁骨上,他既依赖又绵软地问:“你去哪里了阿青。”
对于梁易的恶人先告状,任元青抿着嘴不想回答。
搂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梁易不甚清醒的脑子想不了太多,他灼烫的嘴唇在任元青的锁骨上亲了亲,然后抬起头找人索吻。
任元青猝不及防地被他吻住了,紧紧抿住的嘴角毫无抵抗之力地被攻破了防线。任元青生气地想,不能和醉鬼一般见识,但也不能轻饶了他。
梁易从宿醉中醒来时,任元青已经去上班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感觉到身体哪哪都疼。
昨天晚上的任元青在他身上发了很大脾气,怎么哄也哄不好的那种,不管他说什么任元青都不听,也不停。到最后梁易自己也生气了,任元青想弄死他那就弄死他吧,反正他也没了力气,便坚决不再进行任何回应。
梁易扶着床慢慢地站起来,仿佛像人鱼王子刚刚长出了人类的腿脚,走起路来又痛苦又不适应。艰难地移动进浴室,打开淋浴回归热气腾腾的水中,梁易终于感觉可以有点顺畅地呼吸了。
但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抹了一把顺着头顶浇灌下来的水,眼前的视线清晰了些。看着这个小小的空间,就想起在这里面,身高187的梁易托着184的自己还能大开大合地运动的场面,他瞬间被重新流下来的热水烫得脸红。
昨天的衣服上全是酒臭味,已经穿不了了,梁易走到任元青的衣帽间,想找几件他的衣服来穿。
随意拉开一个衣柜,找出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衬衫。任元青他俩身高相仿,但他比常年健身的任元青要瘦许多,任元青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种时髦的宽松感,只不过牛仔裤必须得系腰带。
梁易又去柜子里翻找腰带。腰带全部有序地收纳在一个抽屉里,像任元青这个人一样,一排排摆放得横平竖直整整齐齐。拿腰带时,他看见在腰带柜的边缘放了一个敞着口的长条型盒子,里面放着十来封被拆开过的信。
梁易纯属好奇,随意抽了一封拿出来看,牛皮纸信封上面的字迹青涩又工整。
「任哥哥亲启。」
这是一封北疆的来信。
上午时分,任元青正郁闷地趴在工位上打着消消乐消磨时间,突然收到了梁易发来的消息。
「我走了,穿走了几件你的衣服。」
「还要跟你说声抱歉,在拿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翻看到了你衣柜里的信。」
「另外,我有事需要去角城一段时间。」
「回来联系。」
接下来的一周,对任家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应接不暇的。
一行吏使,一纸红头,任天林升任宜城一把手。
任元莹和任元青姐弟俩请了一周的假,当即从南城出发前往桐城。
趁着周末两天时间里,任天林需要做好整理交接,再次离开他驻守了三年的桐城,去往事业航程中的下一个站点。
这个时刻并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么辉煌得意,觥筹交错。任田林在办公室里一一接受了相处三年的副职和下属们的祝贺和辞别,亲手将一些个人工作资料放进秘书早已准备好的箱子里,趁着没人的空当,去向和他搭了三年班子的领导兼战友道谢,并辞行。
很快,他百感交集地从代表桐城权力核心的办公室里走出,没有再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接下楼,坐进了司机早已发动好的专车里,拉着两小箱个人物品,在陪伴了三年的秘书的目送下,安安静静地驶离了这栋市政大楼。
任天林回到在桐城的住处,任妈妈、任元莹、任元青都在等着他。
“宜城好远啊,和南城距离420公里。”任元莹正在卧室帮任妈妈收拾房子里的物品,这个房子是机关事务局的资产,作为领导住所给他们居住使用,任天林走后,还要将房子交还回去。
“听说宜城有很多山,还有一条江,风景一定很不错,”任妈妈心态很好地计划着:“等明天到了那里,咱们仨可以先去玩一玩。”
“任元青,”任元莹坐在床上,朝客厅里的任元青喊:“你有空了查查宜城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知道了。”
任天林在厨房里心不在焉地做饭。他一边想着工作上的事情,一边听着外面妻子儿女的说话声,感觉此刻是人生难得的幸福时刻。
在任天林的职位还没有这么高的时候,家里的饭菜主要都是他做。后来随着工作越来越繁忙,他只能在逢年过节亲朋相聚的时候,偶尔抽空为大家露一手。此刻,在事业新高峰的节点,他从功名利禄中抽身片刻回归家庭,内心的满足感难以言说。
做了几道不太费力的拿手菜,任天林从厨房探出头:“儿子,去叫你妈妈和莹莹,马上就能开饭了。”
任元青正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闻言立即把手机屏幕倒扣在沙发上,起身去卧室里叫人。
“开饭开饭。”
任天林把菜端上餐桌,一家四口人围着桌子正好坐了一圈,大家都没着急动筷,默契地看着任天林,等着他先讲两句。
“今天,是个好日子。”任天林一开口,四个人同时笑了起来。随即,任天林敛起几分笑意,认真地说道:“爸爸想趁着这个好日子,说几句心里话。”
“爸爸在桐城工作3年,没再回过南城一天,连累得你们妈妈也没怎么回去,也连累得你们姐弟俩在南城没人照顾,想我们了只能这么远跑来桐城,连个正儿八经的家也回不了。这一点,爸爸内心一直很愧疚。”
任元莹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眼热得不行,已经开始忍不住悄悄地抽鼻涕了。任天林笑着拍了拍她,继续说:“这回,上面安排我去宜城,真远啊。说实话,我心里有顾虑,不是怕干不好工作,而是觉得太亏欠我的孩子们了,也太亏欠你们妈妈了。”
“什么亏欠不亏欠的,我们都为你骄傲着呢。”任妈妈安慰他,伸过手去牵住了他的手。
任天林握紧了任妈妈:“你跟着我来这儿,刚没适应呢,又得跟着我去宜城,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没个能说话的朋友,我也没什么时间陪你,我知道你孤独得很。”
任妈妈感动得含着泪,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一双儿女,说道:“还有你们俩,虽然都这么大了,但爸妈心里还是时时对你们俩牵挂不下。这次去宜城,离得更远了,万一你们俩有个什么事儿,爸妈鞭长莫及,所以更担心。”
“爸。”任元莹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开始抬着袖子擦眼泪。任元青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对任天林说:“没事的爸,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我俩开车半晌就能到宜城,想去了随时能去,和这儿没什么区别。”
“就是,”任元莹也吸了吸鼻涕附和说:“放心吧爸,我们俩一定常给你和妈妈打电话。”
“哎呀,都说了今天是这么好的日子,你跟孩子们说这些干嘛!”
眼看着气氛变得伤感,任妈妈赶紧打岔,活跃气氛道:“说正题哈,今天我们最关键的是要祝贺你爸爸顺利高升,事业旺旺!来来来大家一起举杯!”
说着,她率先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叮。”
四杯黄澄澄的果汁碰撞在一起,给桐城的最后一晚增加了几分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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