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下属

“指挥官，任务报告已经发到您邮件里了，再就是亚历克斯·霍兰少将说您上次提出的意见十分宝贵，想请您去办公室详谈一刻钟。”

刚下飞行器，楚铭的副官就上前汇报。

这位指挥官过于年轻，身着黑色制服，穿着一丝不苟，金属环扣的皮质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身形颀长，英秀挺拔。

楚铭静静听着，听到“办公室详谈一刻钟”时，才微微偏头问道：“现在？”

副官点头：“是的指挥官，少将接到您返回的通知了。”

楚铭闻言瞥了眼自己刚下的飞行器，淡淡说道：“告诉霍兰少将，太晚了，喝太多茶容易失眠。”

拒绝一位少将，还是以这种“敷衍”的理由，寻常人定会觉得惊世骇俗，但身为跟了楚铭两年的副官，莱亚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点头应下，继续汇报：“训练基地马上开始训练了，按照每次安排一位指挥官做总教官的惯例，今年轮到您了，时间在下周三。”

“嗯。”楚铭点头，正听着，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他抬眸望去，看前面围着一群记者。

楚铭本想快步绕过去，但是无意瞥到中间被包围的人，霎时停了脚步。

他只看到那个人的侧脸，但很明显男人的自身条件很优渥，五官硬朗深邃，下身穿着军裤，小腿收进作战靴里。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作战紧身衣，被包裹的肌肉十分有爆发力。

楚铭看着那人，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想换个角度，但那人似乎很敏锐，感觉到不远处有人在观察自己，转头朝这看来。

不会错。

楚铭面无表情和对方对视，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像回过神来一样，冲他露出个笑，英气逼人。

楚铭移开视线，微微偏头冲莱亚说：“最近外界有什么消息？”

莱亚闻言愣了一下，看向刚刚那个男人，又看向楚铭，反应过来回道：“是的，除去娱乐界的新闻，据报道说当年4361号星球战争，一位军官为掩护民众，被卷入时空裂缝后失踪，已经宣告牺牲，但上个月在一颗极偏远星球上找到了，对方在贫困窟，失忆了，所以一直没有找到。”

楚铭没什么表情，情绪淡淡问道：“姓名。”

“贺川。”

听到名字，楚铭又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对方还在看他。

楚铭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但片刻后，他抬手把帽子戴上。帽檐投下来的阴影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嗯。”

只听他分辨不出情绪的应了一声，对莱亚说：“我直接回去。”

这是不需要跟随的意思，莱亚又看了眼贺川，点头：“好的指挥官，您的飞行器在前面。”

离开民用接驳处，楚铭一个人驾驶着飞行器回了家，是一座独栋小别墅，位置很偏，很安静。

进门将热情迎上来的家居机器人关闭，待门合上，别墅算是彻底和外界“隔绝”了。

听不到市中心的喧闹，楚铭坐在沙发上，帽子放在一旁，正看着不知哪一处思索事情。

“滴滴。”

是通讯请求的声音，楚铭瞥了眼手腕，轻轻点了两下，一块投影荧幕就出现在面前，上面显示“频道10034请求通讯。”的字样

楚铭盯着那个“1”看了一会儿才点了接通。

是视频通讯，视频上的人脸楚铭也很熟悉，前不久自己还让莱亚拒绝了对方的“办公室品茶一刻钟游”的邀请。

“霍兰少将，你应该知道现在很晚了。”楚铭淡声说。

虽然还是一张冰山脸，但熟悉的人会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很不好。

作为一位合格的“茶友”霍兰当然看出来了，他眯了眯眼说道：“年轻人，心情不好要不要坐下来和我在办公室详谈一小时的人生感悟啊。”

还是没放弃喝茶邀请。

楚铭没回答他，静静看着霍兰。对方一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只觉得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真是难，于是直入主题问道：“见到他了？”

楚铭蹙了蹙眉，说道：“我会通知监察部加强对城市监控的防御系统。”

霍兰不怕他，反而得意的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原本的严肃烟消云散，成了个慈祥的小老头。

小老头说：“欸，这次我可没看。”

楚铭又不说话了，等对方解释，霍兰想到什么，收了玩笑的心，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他说：“我们对贺川进行了血液检测，证明是本人，但是儿时的记忆全部消失，他迫降到那颗星球时就是一片白纸的状态，所幸这不影响他自身的语言系统和生存能力等。”

楚铭静静听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问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保持沉默。

“楚铭，下周三是你做训练基地总教官的日子。”霍兰又说。

“嗯。”楚铭心脏跳了一下，很冷淡的应了一声。

他看着霍兰的眼睛，对方说：“他会作为你的副教参加。”

楚铭好一会儿没反应，只是木着张脸端坐着，片刻他问道：“选拔标准是什么？我不希望里面有我的因素在。”

霍兰说：“请放心，贺川在回来后被授予少校军衔，并且在测试选拔中拔得头筹，他是最好的人选。”

他说着顿了一下，问道：“但是你是否有问题。”

楚铭沉默着，贺川这个名字仿佛绕梁的余音在他脑海里久久不散。

“哥哥！你回来了。”

当时贺川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

他是楚铭从一颗荒星上带回联盟的，一开始并没有领养，只是之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这人就被送到他家了。

贺川刚来也不怕生，但想要什么都不明说，只会用自己独创的，特别极其的，寻常人难以察觉的暗示法暗示。

想一起睡觉，不明说，只会眼巴巴看着你，然后来上一句：“哥哥，你要睡了吗？晚安哥哥，哥哥要好梦。”

说完就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你，一眨不眨的，眼睛还会反射灯投下来的光。

第一次楚铭没看出来，到第三次的时候“非同一般”的楚铭就知道了，贺川是想和自己睡。

“进来，把枕头带着。”

这句话楚铭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贺川每天都坚持问一遍，直到一天楚铭出任务没赶回去，半夜回到家发现贺川正裹着被子在自己床上睡觉后，每每睡觉前，贺川就会很自觉地把枕头放在楚铭留好的位置上。

“领养关系很早前就结束了。”

楚铭回神，一副“我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回答：“听从安排。”

看他没问题，霍兰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语气都放松了些问道：“那么，请楚铭指挥官现在到亚力克斯·霍兰少将的办公室探讨一下检测仪器的精密度后期研发。”

楚铭说：“晚安，好梦亚力克斯·霍兰少将。”

“听从安排？”

“并非安排。”

挂断通讯，楚铭垂眸盯着手腕，那里植入的是特殊的芯片，名字叫个人终端，可以投射出虚拟屏幕，是数字身份证，兼顾信息处理和健康监测。

如果没有个人终端，或是所在区不受终端系统管辖，相当于回到了千年前的落后社会。

许久，楚铭点开通讯页面，从一排“1”开头的频道号里点开“56330”号频道。

里面的聊天记录只有对面单发过来的一条条语音通讯，最后的时间停留在星元430年，两年前。

楚铭随便点开一个，是清亮的少年音，说着：“哥哥，晚安啊！我会等你回来的。”

他顺着往下点。

“哥哥我下周回。”

声音没了少年的稚气，带着低沉。

这是倒数第二条，还最后一条楚铭只是静静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电子钟在七点半准时报时，一分钟的由缓到起的提示音带动着楚铭的心跳，等这唯一的声响停止，楚铭点开那条语音。

“我a——”

语音戛然而止，仅一秒的时间，能听出声音的主人状态差到极点，嗓音沙哑又模糊，差点就被嘈杂的背景音盖过去。

这就是贺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未说完的遗言。

听完这一串串的语音，楚铭似乎耗费了很多精力，疲惫极了，他揉了揉紧蹙的眉头，起身回房。

浴室里聚起水雾，楚铭站在浴室中间，头发被打湿，温热的水流从头顶顺着发丝不间断的往下流。

洗了一会儿，楚铭伸手关了淋浴，抬手将刘海捋到后面，一双连眼角都带着凉薄的眼睛露出来，被水汽熏得有些红，他又抹了把脸，裹上浴袍出去。

他没上床睡觉，反而去了书房，将家居机器人重新打开，吩咐道：“咖啡。”

刚刚还用“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为借口拒了霍兰邀请的指挥官大人，此时坐在书房，看着面前投放出的人员资料，喝着机器人泡好的咖啡，心安理得。

贺川被接回的时候楚铭正在外出任务，而习惯执行任务时隔绝信息网络的他自然没注意到。这一个月里，贺川在医疗中心接受检查并进行基础测试，他所生活的星球是“暗偏星”，那里因为太过偏远，并不在终端系统管辖范围，加之降落在贫民窟，想联系到联盟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铭又看了暗偏星的有关资料，那里常年处在寒冷时段，没有春夏秋冬的说法，四季如冬，最热的时候零下十度，是滑雪、雪仗等传统雪上游戏的圣地，适合爱好雪上游戏的人旅行……

看着网页上一张张雪花飘落，四周白雪皑皑的美丽雪景，楚铭端起咖啡灌了两口。

他根本无法从中看出暗偏星的恶劣，不明白媒体将其描述成一个“玩雪圣地”是什么意思，最高气温零下十度，对温度没有概念的其他星球上的居民如果没有做好防护措施前往，冻伤死亡率不是闹着玩的。

楚铭点了举报，打算抽时间实地考察。

从网络上获得靠谱的有关信息简直是不可能，楚铭没有挣扎，打开君用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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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新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