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后。
谢少安坐在离庄的马车上,启程前往鲁镇。
杨雪岚淡定地剥着橘子,对谢少安说:“啊——张嘴。”
谢少安:“……”
“嘿,你不乖。你不吃,我自己吃。”杨雪岚将橘子瓣往上空一扔,张嘴等着美味掉落。
很轻的一声“嘭”。橘子瓣扔得太高,撞在马车顶,立即远离原来的弧线,开始直直坠落。
杨雪岚一把抓住,看着手中汁水淋漓的橘子瓣,假装无事发生。
“少安啊,你缺水吗?啊——听话,张嘴。”
谢少安瞥了一眼流水的橘子瓣,冷冷道:“我缺不缺水不知道……”
——但你是真的缺脑子。
“好了,你不必再说下去了。”杨雪岚猜到谢少安接下去的话,立即打断。
他掀开车帘,对着驱车的靳风说:“姨啊,你赶了这么久的马车,累不累?你外甥我给你剥了橘子,你要不要吃?”
靳风听到杨雪岚喊自己姨,喜出望外:“吃!还不快给我递过来。”
“好勒,您接稳!”杨雪岚将手中的橘子瓣扔了出去。
靳风一手把着缰绳,一手抓住抛来的橘子瓣,摊开手一看,当即骂了出声:“杨雪岚你个小王八蛋,找死啊是不是?”
边骂边将手中的烂掉的橘子瓣随手扔在路边。
杨雪岚看了看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朝谢少安伸出了罪恶的魔爪。
“等等。”谢少安叫停,从怀中掏出一抹素帕,“你别擦我衣服上。”
杨雪岚手都脏了,从袖子中取出丝帕,肯定会弄脏自己的白衣。但他又不想直接问谢少安要,便假意擦在谢少安衣服上,等着对方主动帮他擦手。
杨雪岚乐呵呵地摊开手心,将手背放在谢少安的掌心之中。
谢少安将素帕团成一团,胡乱抹去杨雪岚手中的橘子汁,冷着脸说:“你注意着点。”
“啊!”杨雪岚抽回手,拍了拍嘴,佯装打了个哈欠,“我怎么还不知道,谢管家什么时候成了老妈子,比靳风还烦人。”
还没等谢少安说话,驱车的靳风就怒吼道:“杨雪岚,我看你是坐在马车里太/安逸了,想要出来赶马车是不是?整个栖剑山庄最烦人的就是你了。你还有脸说别人!”
杨雪岚心情好,不打算与靳风计较了。
“快,你给我坐边上去。”杨雪岚伸出手,把谢少安往角落里推,“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你把位置让出来,我躺着睡一会儿。”
谢少安十分给面子,一推就动。
杨雪岚蜷缩在长椅上,双手环着谢少安的腰,头枕在对方的大腿上,将整个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衣服中。
不一会儿。
杨雪岚淡定地翻了个身,将后脑勺留给对方的腹肌,叮嘱道:“你下次别往衣服上熏难闻的香了。”
这什么见鬼的味道。
他怎么不知道谢少安还喜欢给衣服熏香,竟然还是榴莲味的。
马车顶上忽然有人插话:“上半个月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估计也是我熏的。我超喜欢榴莲。”
杨雪岚:“……”
靳雨在马车顶上吹着冷风,感慨道:“可惜你们的口味都太俗气,不爱吃榴莲。一个山庄的人要是没有共同的口味,听起来岂不是很不团结?为了团结大家,我准备让大家养成爱吃榴莲的好习惯。特地找人制作了榴莲味的熏香……”
杨雪岚怒而打断:“你找死啊?”
靳雨被骂,十分委屈,仰天长叹:“时无英雄,使竖子爱吃橘子。”
杨雪岚:“……”他为什么要和一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计较?
谢少安说:“这件衣服,一开始味道实在太重。我后来又在水里漂过,晾了好几天。你不凑近,应该不会闻到。”
杨雪岚又怒了:“好你个谢少安!你是怕我对你酱酱酿酿,所以才特地穿这件衣服恶心我的吗?”
“……”谢少安无语,否认道,“我随手拿的。”
姚心悦睁开双眼,一把掀开被子,指责道:“你还睡不睡了?你知不知道我晚上要熬夜练剑,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为了配合你,我今天提前一个时辰起床。杨雪岚,你但凡有点良心,就都给我闭嘴。”
说着说着,特别委屈,“让我睡觉,让我睡觉。谁都别来吵我。”
杨雪岚嘿嘿一笑,扒拉着谢少安的大腿,将头从膝盖上探出,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姚心悦,问:“你的剑法练成了吗?”
姚心悦躺在地铺上,冷笑一声,重新将被子盖到头顶,一言不发。
杨雪岚毫不留情地嘲笑:“你好菜啊。”
姚心悦恶魔低语:“隔两天到了城里,我决定去买几本你的话本瞧瞧。听说已经出到你和王清水不得不说的三十三夜了。”
“靠!”杨雪岚重重地捶了一下谢少安的大腿,“有这种事情?我上次才看到第三十夜。”
谢少安不爽了,拍了一下杨雪岚的脑袋,轻斥道:“闭嘴!”
姚心悦忽然好奇:“这些话本真的很好看吗?”
杨雪岚咳嗽了一下,支支吾吾道:“也不是好看。就是主角是我,我还挺好奇的。我也跟着学了不少好东西……”
谢少安再次寒声道:“闭嘴!”
杨雪岚福至心灵,立刻说:“那些个话本都是瞎写的。什么我和醉春阁的长老相爱相杀,和天一教的护法青梅竹马,和雁归寨的寨主大战三百回合……”
谢少安深吸一口气,将随手丢在角落的手帕拾了回来,塞进杨雪岚口中。
杨雪岚一把扯出,“呸”了一声,指着谢少安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谢少安,用大宝剑堵我的嘴还不够,还要用手帕堵我的嘴——唔唔唔——”
谢少安面无表情,伸手捂住杨雪岚的嘴。
赶马车的靳风:“……”
车顶上的靳雨:“……”
惟有躺在地铺上的姚·纯洁·心悦,好奇地问:“少庄主还会江湖术士的杂技,吞剑?”
“咳咳。”靳风猛地咳嗽出声,打断姚心悦的问题。
“咳咳。”靳雨特地呛了两下,掩盖姚心悦的天真。
杨雪岚哀怨道:“本来是不会的,话本看得多了,也就会了。”
姚心悦若有所思:“看来有一句话说得对。”
杨雪岚:“什么话?”
姚心悦:“读书破万卷,练剑如有神。看来我只一味傻乎乎地练剑,是走错道了。我就决定以后多看话本,从话本里汲取理论知识。”
“够了!”靳风怒斥道,“姚心悦,你的问题在于作息颠倒,不是书读得不多。”
虽然书确实读得不多。
靳风顿了一下,接着苦口婆心地劝道:“你看你,熬夜都熬傻了吧。杨雪岚说什么你信什么,看话本学练剑,这种假话你也信?”
姚心悦确实真的信了一下,但这一刻,她不得不挽回颜面。
“我当然不信!”她掷地有声。
“……”靳风翻了个白眼,长舒一口气,“没信就好。小孩子家家的,看什么话本。你看杨雪岚可恶不可恶?你要是看了话本,就和他一个德行了。”
姚心悦不禁深表赞同,连连点头:“说得对极了!我不能和杨雪岚一个德行。”
杨雪岚冷哼一声:“你想我一样天才都不行,练了十多年剑了,还是栖剑山庄的倒数。”
姚心悦:“……”能不能不要戳她心窝子?
姚心悦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反唇相讥:“因为你的任性,我这个栖剑山庄的倒数,都要跋山涉水去鲁镇。杨雪岚,你没有心!”
大声重复——
“杨雪岚啊!你没有心啊!”
杨雪岚哼哼道:“又不是我逼着你来的。”
姚心悦阴阳怪气:“庄主就派了谢少安一个人去鲁镇,给他配备了几十号人。你非不放心跟着来。你要跟着来,庄主可不就要我们都陪同了吗?庄主一开口,我好意思拒绝?”
杨雪岚出谋划策:“你要不拒绝一个试试?我爹爹脾气这么好,你拒绝了也没什么问题。老实说,我和谢少安的蜜月旅行,也不想你们一大群人跟着。”
靳风作为一大群人中的一个:“……”
靳雨作为一大群人中的一个:“……”
姚心悦作为一大群人中的一个:“……”
靳风、靳雨、姚心悦异口同声:“滚!”
杨雪岚头一次乖巧地听话,在椅子上滚了好几圈,非常有技术含量地没有掉下去。
谢少安一把按住杨雪岚,哑声道:“别滚了。”
“好的,保证不滚了。”杨雪岚顿时不敢动弹。
靳风实在是受不了这不经的气氛了,试图调动大家紧张起来:“我们这次去鲁镇,你们还不记得,鲁镇后面是什么山?”
杨雪岚懒洋洋道:“雪窦山。”
靳风循循善诱:“雪窦山上有什么门派?”
杨雪岚无语道:“素秋宫。”
靳风再接再厉:“素秋宫和我们栖剑山庄有什么仇,什么怨?”
杨雪岚心中难受,闭口不语。
谢少安平静地回答:“素秋宫的宫主,在六年前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杨雪岚抱着谢少安的大腿,痛苦道:“别说了,别说了。都是我不好,你别再说了。这次我们过去,就把陈熙和这个糟老头子千刀万剐。”
谢少安摸了摸杨雪岚的头,违心且艰难地安慰:“那件事与你无关,你别自责了,我也没有怪你。”
杨雪岚双手抱头,小声道:“骗子……”
谢少安这么小心眼,别人得罪了他,他能记仇到躺进棺材了。
肯定不虐,我保证。
绝对是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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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给大家捋一捋人物关系。
杨雪岚:栖剑山庄少庄主。
谢少安:栖剑山庄管家,杨雪岚男朋友。
靳风:杨雪岚的阿姨。
靳雨:杨雪岚的表哥。
姚心悦:杨雪岚六岁那年随手捡来的小乞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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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少庄主打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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