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萏怔住,眼睛半眯着在记忆中搜索这件事无果:“我喜欢叶宏杰?我怎么不知道。”
陆泽洛本来低垂着头,瞬间抬起,眼神里是同样的不解,木讷开口:“他把你们的聊天记录发在群里,你在Q|Q上跟他表白。”
经过陆泽洛的提醒,落萏想起来了,那时候刚中考完和武潇潇她们玩游戏,要给班级同学发Q|Q表白,不能告诉他真实原因。
她玩得起,再加上要毕业了,以后也见不着,她就懒得管。谁知道那个傻逼玩意,把她的表白当成炫耀自己的资本,搞得人尽皆知。
这还是后来武潇潇告诉她的,所以填志愿那天,她们商量报复他。在叶宏杰身上泼了一桶水,意思是照照镜子。
落萏抬头跟陆泽洛对视,她瞬间反应过来,突然有些感谢这个误会,如果陆泽洛真的去了左源,她不敢想到今天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局面:“所以你要去的私立高中真的是左源。”
陆泽洛点头。
她解释了另外一件事:“我去一中门口找过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做,但是我当天在校门口看见你和林殷筱走在一起,有说有笑,郎才女貌。”
落萏知道那是误会,但是当时自卑的情绪是真切的。他很好,基本不会对她说重话,可是他从来没表现出对她的喜欢,哪怕是一点点。
陆泽洛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她见到林殷筱,会问她在哪读的高中。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来?”
“我怎么说?我只知道你很好,且不喜欢我。我一直觉得,我当时挺不要脸的。”
不止当时,缠着他的那几年都挺蠢的,明知他不喜欢,还是眼巴巴地缠上去,现在告诉她,他是喜欢的。
“原来你不止不会拒绝,也不会表白。”她讥笑道。
“我表白过,高考完之后。”
夜风吹过窗沿吹不走这一室昏暗,天幕上云朵飘摇没有半点星光,入目是一望无际的黑。
落萏抬头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点点星光混入她眼中,她眼睛发酸良久才冷冷道:“你不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那是你的表白?”
室内只有玄关顶上那一抹微弱的光亮,暖不了人心,寒得人刺骨。
陆泽洛愣住,不是这样,一个游戏而已,他不遵守规则,没人能勉强他:“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从没觉得你会喜欢我。”落萏不想再跟他聊下去,这些误会能证实什么?他的爱意藏于心底,不敢让她知道一丝一毫?
“我从没喜欢过别人。”她一字一顿道,转身回房收拾行李,点开过道的灯,强烈的灯光强势闯入,落萏的眼睛刺痛止不住眼底的失望。
“你真的没有喜欢过别人吗?”陆泽洛站在原地,落萏站在光源口,他心底慌乱好像不说点什么她就真的要走了,“你没有你想象中的喜欢我。”
落萏停住脚步回头,陆泽洛又说了一遍意思一样的话,她忽的想笑:“对,我没那么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对我的那么一点好,你满意了吗?”
“我很缺爱,因为你给的那点关心,我对你念念不忘了很多年,你知道为什么会有小八月吗?因为我忘不掉,当我不那么忙的时候,我做梦会梦到你,我很难受,起床之后我一直忘不掉。”
说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觉得我喜欢顾隽?我想说他不值得我喜欢吗?他给了我事业上的帮助,将爱意付出与口,他值得更好的人去喜欢他。”
“我敢一个人守着这份感情过十几年,你真的觉得我不敢跟他去博那点前程吗?我换个笔名一样可以继续写我的小说。”
“你呢?我害怕你知道,我是那个你讨厌的落萏。我不敢跟你说,我害怕温乐安他们认出我。我承认我不对,我骗了你。那你呢?你当时拉住我,是为了什么?逼我主动承认?告诉你,我是那个你很讨厌的胖子?”
落萏苦笑脸颊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反射出晶莹的光。
陆泽洛像个懦夫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要她来说。她甚至有些后悔,她当初怎么就有勇气跟一个讨厌自己的人领证了。
“就这样吧,我走。你不想离婚也行,但我不想再看见你。”落萏扭头伸手擦拭自己的眼泪,不再犹豫走回房间去收拾行李,不想再听他的任何话。
因为一直居家工作,她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些衣服,至于别的她不想要了。
落萏走回主卧打开灯,床边单独支起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鱼缸花瓣,她往里面喷了香水,做成了香薰,弄这个的时候陆泽洛说,这是他们爱情的见证。
他跟她说,是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见证,可是这样的过去,真的能被忘记吗?
落萏收回视线拉开衣柜取出她的衣服,叠好装箱,把笔记本装进电脑包放进去,合上箱子走人。
走到客厅,陆泽洛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直到她走进,他才像回过神来一般:“你去哪?”
“跟你没关系了。”落萏提着箱子离开,把门带上,空旷的楼道里,她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一瞬间的放松。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脑子里滚过,她需要消化这股情绪。
落萏站在电梯门口等电梯,数字一层层上升,高楼之外天地广阔,她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该去往何处。
电梯门缓缓合上,里面的房门应声而开,然而留给他的只有一串持续下行的数字。
落萏拉着行李箱走在小区路上,眼睛还泛着异样的红,九点多了,路上行人少了很多。
她漫无目的地走出小区,就像她现在乱成一团的思绪,找不到正确的解法。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跟陆泽洛待在一起,那会让她尴尬和不知所措。她没有恨,甚至不讨厌他,只是很乱很乱。
极度的委屈不能让她完全放松下来,她不可以去,她给自己准备的家,因为她明天还要工作。
她拖着行李箱往市区的方向走,晚风徐徐吹过,昏黄的路灯下不知名的小虫子汇聚在一起,拉长了她的影子,却拉不直她揪成一团的思绪。
直到一辆出租车突然靠边停在她身边:“小姑娘,搭车不?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在街上也不安全。”
落萏抬头,驾驶座上是一个长相老实的阿姨,她顿了顿:“我不知道该去哪。”
阿姨愣了下:“你有钱吗?”
落萏点了点头。
“那我先拉你去酒店,送完你我就收工回家了,你一个人在路上晃太不安全。”
阿姨把车停在路边,下车过来帮她搬行李:“你想想去哪个酒店。”
她顿了下,没有拒绝阿姨的好意,从情绪的漩涡里拽了出来,说了武潇潇家附近的的酒店。
两地间隔不远,下车的时候阿姨帮她把箱子拿了下来,像是纠结了很久才劝了句:“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想通了就好。”
落萏手搭在行李架上,勉强扯出个笑容:“谢谢。”
她站在原地看阿姨驱车离开,才施施然回神,低头自嘲,笑自己幼稚。
顾隽从没想过第二天会在酒店见到落萏。他带着口罩,准备到了剧组再做妆造。
“你怎么在这?”两人在电梯里遇见,他率先开口。
落萏眼睛还有些肿,反应迟钝有些:“你换酒店了?”
“嗯,离拍摄地进一点。”顾隽盯着她没有多问,只是要她跟他一起去剧组。
落萏跟着顾隽上了他的保姆车,助理随**代了两句坐到副驾。
司机等她系好安全带没忍住调侃:“怎么没跟着老板坐后面?”
“落老师在后面。”小助理叹了口气,答道,“赶紧走吧,哥还要赶到现场上妆。”
“好嘞。”司机应了一声,启动车子拐出停车位,走到第一闸口,司机“啧”了一声,“你别说,泉城这小地方,地方不大有钱人还挺多,这么多人开迈巴赫?”
助理瞥了一眼路边的车,不太在意:“管它呢,反正这辈子我是开不上了。”
后座,顾隽盯着她肿胀的双眼从车里找了副墨镜递给她:“分个手而已,也不知道给自己消消肿。”
落萏接过,直接带到脸上一副高冷摸样“这破酒店也没东西给我消肿啊!”
“你就这么走了?他没挽留你?”
落萏没矫情,撇了撇嘴:“他留不住。”
顾隽噎了下,忘记这是头倔驴,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说什么都没用:“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小八月杀青,找个地方把自己关起来。”
顾隽不满意这个答案,给出建议:“不如去北京闯一闯,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种可能性。”
“累了,没拼劲了。如果今天在这的主演不是你,我可能直接撂挑子跑路了。”
“你不会。”顾隽笃定道。
落萏笑了:“有你这句话,我咬着牙也得把这部剧拍完。”
***
《记不住的八月》在十二月下旬杀青了,顾隽跟制片说把落萏的酒店报了公费,持续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没时间想别的。或者说是她不愿意去想,把自己当成两个人用,不止把自己当编剧,更成了剧组里的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杀青第二天,落萏请顾隽吃了顿饭,在锦绣广场的家。她亲自下厨,算是还他北京的那顿。
顾隽打量着这栋房子,还没他家客厅大,却处处透露着温馨。
“能到处看看吗?”他礼貌问道。
落萏应了声:“随意,你目之所及已经是全部了。”
小两居的户型很简单,一进门能看见岛台和客厅 ,岛台旁边是半开放的厨房,两个房间紧挨着,厕所和次卧面对面,阳台那面被改成了落地窗,旁边放了个吊椅。
一个房间被落萏改成了书房,里面放了她的笔电。
全屋以暖色调为主,倒不像是落萏的风格,他走了一圈连五分钟都没有:“是早就料到有今天?家具都备得这么齐全?”
落萏一边收拾着菜一边答:“搬进来之前我找人打扫过,不然住不了人。”
顾隽叹了口气,这四个月,落萏像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了,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她说要请他吃饭,他还有些吃惊。
“真的不跟我回北京吗?”顾隽不愿意放弃,又一次追问道,“他不愿意离婚,我有的是办法逼他。”
落萏笑了下:“你好像强盗。”
她故意戳他痛楚:“你能取消离婚冷静期吗?”
“可以起诉他。”顾隽补充道。
“怎么告?说他欺骗我感情?”
顾隽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无所谓,一张结婚证而已,影响不到我的生活。”落萏眸色微闪垂眸,利落地收拾菜品。
顾隽靠在厨房的门框边:“你不跟他离婚,我怎么上位?”
落萏请他吃饭,就是要说清楚这件事:“先做饭,饭后我们再聊。”
顾隽倚在门框边,落萏站在水槽边熟练的收拾菜品,他叹了口气:“你说过要带我做年画的。”
“你还想去?”落萏皱眉不解,处理完好处理的素菜,放到边上沥水。
“整个泉城就那一家年画店?”顾隽反问。
落萏只能应下,盯着水槽里还在左摇右晃的黑鱼,不知从何下手,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把它拿起来。
顾隽看出她的害怕,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她下一步动作。
落萏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手下去拿起黑鱼,才把黑鱼从水里捞出一点,鱼在她手里动了下,滑腻的手感惊得她把鱼丢回水槽里,水花瞬间溅得老高。
她连忙退后几步,还能听到鱼在水里快速游动的声音。
旁观完一切的顾隽没忍住给她鼓了鼓掌:“杀鱼杀出你这种动静的不多见了。”
落萏本意是想挑战自己,现在她发现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之前在家她爸收拾,后来陆泽洛收拾,现在她眯了眯眼,“要不,不吃了?我点外卖。”
“真有你的。”顾隽卷了卷毛衣袖子,把她换了下来,“就这点自理能力?”
落萏退到一边,看他熟练地把鱼捞起,拿起菜刀把鱼拍死去鳞,咽了咽口水:“我其实可以买熟鱼吃的。”
顾隽睨了她一眼:“那你今天抽什么疯?算准了薅我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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